匠人師傅蹲下身來,手扶著器物仔細地看了看人家損壞的器物,心裏有了底了,大致的情況還是好的,隻不過是底下的部件鬆了,導致上麵的部件歪了,上麵的部件歪了,就不能正常使用了。不是每個人都很懂的,一般的人認為器物不能正常使用就是壞了,得找專業的匠人修理。但在像匠人師傅這樣的內行的人看來卻是很簡單不過的事了,整個器物是完整的,沒有損壞,隻不過不能正常使用,但在有些人,即使是這樣,也還是勉強使用,但可能會造成器物的進一步損壞,而對於匠人師傅來說,無非就是拆開上麵的部件,也不是要全部拆開。把下麵的部件緊好就可以了。也有懂些的人,他會看,也會拆,但是沒有專業的工具,也是白瞎,要懂的原理,還得有專業的工具,符合這樣的條件的,匠人師傅卻是很好的人選,站在一旁的主人,看著匠人師傅這樣翻來覆去得看,有時還使勁得搖晃,主人有些心疼,本來隻是不能用到整個架子還是好的,就怕匠人師傅給他搖晃壞了,於是就有些不高興了,想說又怕匠人師傅不高興,忍住自己的嘴,看看匠人師傅還有沒有下麵的動作。匠人師傅看完器物,抬頭看向主人,主人的神色使匠人師傅有些不自在了,匠人師傅在主人的眼裏讀出了主人的不滿,看不起他現在使勁得搖晃,也沒在意,而是站起身來,對著主人說:沒事,就下麵鬆了,但你得告訴家人,暫時不要用了,等過幾天我就叫個人過來給你修一下就可以了。主人一聽匠人師傅說要過幾天,心裏一沉:過幾天來修,過幾天是幾天,家裏確實等著用。主人剛聽到匠人師傅說沒什麽大礙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稍微放鬆一下,但卻聽到匠人師傅又說:過幾天來修,神情又緊張起來,心裏又著急起來,說話的口氣又有些加重,但又不好表現出來,於是走近匠人師傅一步,拉著匠人師傅的衣袖,把匠人師傅拖到角落裏,心裏的著急都寫在臉上了,語氣又急切起來問匠人師傅:過幾天到底是幾天,你得幫忙,抓緊給我修好來,家裏確實等著急用。匠人師傅一看就知道主人是鄉下人,沒經曆過什麽大大風大浪,遇到一點小事就急得不行,心裏想的全都寫在了臉上,手上姿勢也有些不知道怎麽做了,顯得手足無措,匠人師傅好氣又好笑,我又不是你家裏保養的,隻做你一家的事,方圓幾十裏都是靠我們去做,每家每戶都像你這樣,我們就是再多的人也做不過來,但還有個更關鍵的問題還是費用問題,一有問題就得找我們馬上解決,你家養得起這樣的師傅吥,況且,你家裏又不是這一方麵的事。還有其他的事,什麽事都這麽急,你自己累不累啊。匠人師傅看看周邊,眼睛尋找著自己剛才喝過的茶,主人隨著匠人師傅的眼神,看著匠人師傅的眼神四處尋找,一點也不在乎他的表情,想發作但又怕匠人師傅生氣,於是也隨著匠人師傅的眼神在四處轉悠,主人頓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問匠人師傅:小師傅,你是不是要找剛才的茶水啊。匠人師傅感覺到主人由剛才的緊張慢慢得有些平靜了,才點點點,主人這次看懂了匠人師傅的意圖,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家裏人,遞了個眼神,家裏人還是比較懂主人的眼神的,於是趕緊進堂屋裏去泡茶了。主人趁著家人泡茶的功夫,輕拉一下匠人師傅的衣袖,匠人師傅感覺到主人這次拉衣袖的力度和剛才拉衣袖的力度有了很大的區別,剛才拉衣袖,確切得說是扯著匠人師傅的衣袖,現在卻是輕拉了一下,知道主人要平靜多了。匠人師傅知道,剛才你即使去和主人談,主人的精神緊張,再怎麽說,主人未必能聽進去,現在好了,主人平靜了,很多話就可以說了。匠人師傅隨著主人進了廳堂,按主客的席位做好,剛做好,家人就把泡好的茶端了上來,匠人師傅也注意到了,這次用的茶碗比剛才用的茶碗精致多了,是那種細瓷,也比剛才喝的茶碗要小,溫潤如玉,茶碗的外周畫著一圈花卉,匠人師傅知道這次主人是花了些心思來招待他了,也知道主人壞了的器物對於主人家的重要性。匠人師傅雖說是個粗人,但畢竟還是走四方的匠人,都是都懂得,就是再笨的人,看得多了。心裏也會記些這方麵的問題,就是匠人師傅還有著自己的師傅呢。整天和師傅在一起,看著別人如何招待師傅,吃喝拉撒的各個方麵,甚至是吃飯的筷子,也有所不同,即使在吃飯的時候不好說,但不做事的時候很多,師傅也會在這段時間和自己的師傅請教些關於那些碗筷茶碟的上中下的事,匠人師傅喜歡問自己的師傅,師傅也樂意教匠人師傅如何識別那些東西的好壞,甚至有些炫耀的意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得多了,問得多了,也聽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會成了別人大戶人家的土鱉蟲了,而是見過大世麵的小師傅。匠人師傅端過茶碗,見茶碗在熱水的浸透下顏色的變化,真好看,但同時告誡自己,隻能稍微看下,看久了就被主人看出是土鱉蟲了,而是稍微仔細看看,就放下了,這樣看茶碗的意思是:這東西我懂,我也看比你家更精致的茶碗,但我還是想說主人對我的客氣,確切得說我是見過世麵的。匠人師傅提起茶碗蓋,用茶碗蓋輕輕拂去浮在上麵的茶葉,對著茶碗吹了吹茶水,沾過茶水就蓋上茶碗,放迴倒桌上。匠人師傅這一連串的動作,無非就是想告訴主人,我對你給我的招待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