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騰迴到朝天宮,坐在文案旁,望著桌上一摞摞的軍務文書,他根本無心翻閱,心裏煩躁不已,他跺步走出房間,沿著那個花石小路,不自禁又來到了瀉沁殿外。


    他不知道自已站了多久,來迴巡視的禁兵看到他執禮他也恍如未見。


    這一邊,大端皇宮內,羅乾正在披雲殿內滔滔不絕的說著。端顓頊穿著金色掐絲累繡緞襖斜躺在一個沉香長椅上,枕著九龍黃金團枕,手裏有一搭沒一搭輕敲著前麵沉香案上翡翠滴露盞。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愛卿所言有理,但朕是一國之君,不可言而無信。你說的這些,朕會考慮的“。


    羅乾看了看天子那不置可否的神色,眉色微沉,便退下了。剛轉出迴廊,便被一宮女攔住。”羅大人,皇後娘娘有請“羅乾一聽便跟著她往後麵重元殿走去。


    羅翩翩是羅乾獨女,自小便按皇後的禮儀教養著,十分端莊有禮。此時的她正坐在羅香墊上,一隻手托著腮,愁容滿麵。看著羅乾進來,不由的開心叫著”爹爹,你來了“。羅乾因女兒已貴為皇後,仍按參拜大禮跪之。羅翩翩忙扶起他,說道”爹爹,這裏無外人,無需如此“。羅乾看著女兒,心頭直覺欣慰。羅翩翩扶著父親,走到椅前坐下,摒退了左右,對羅乾說道”父親,想必今天朝堂上的事你清楚,聽說皇上看上了一草原公主“。羅乾深知自已這個寶貝女兒的心思,說道”皇後娘娘,不必傷神。據老臣所知,有人並不想要這位公主留在京都,可能都不想讓這位公主活著離開京都。“


    “啊”。羅翩翩睜大了一雙美目,看著眼前的父親,隻覺得一陣陣涼意。羅乾看著女兒,拍拍她的手說道“女兒放心,這事不用老夫出手,我們且坐壁上觀吧”。


    三天,沈騰日日在朝天宮值守,寸步不離,卻不曾能見過她一麵。端朝禮規森嚴,他雖然負責京都護衛之責,但對於外國使團,無召見也不能擅自去拜會。


    吉格多為此次哈爾達議和使團的首輔,許多交接事宜需要安排,因著時間又很緊,這幾日他都在與大端國各個軍閣司衙交接。朝天宮內除了禁衛軍還留有十餘名哈爾族死士,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第三天酉時,皇上急召沈騰入宮,沈騰聽聞,不敢耽擱,騎馬直向皇宮奔去。正在沈騰趕去皇宮同時,一個黑影自清蘭山後山絕壁攀沿而上,從朝天宮後牆翻入了芳沁殿。這芳沁殿後麵西牆臨著清蘭山絕壁,一仞千米。平時別說是人,連猴都難以攀援。由此天塹,也應著安全考慮所以最精妙的芳沁殿才安排在這裏。雖然朝天宮禁衛森森,但這裏卻因著天險,守衛是最薄弱的。那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後牆翻入,不露痕跡便放倒了幾名禁衛軍,悄身潛進芳沁殿內。


    借著暮色,一路把哈爾精兵一一點倒。自已縱身藏在殿閣水台下麵。他靜靜的懸在那裏,如一片枯葉,隻有那露在圍巾外的一雙眼睛,如一把寒刀,冷得看不見一絲暖氣。腦中迴閃著前日的情景。“這個是朝天宮地形圖。你要殺的人就是她。一幅女子畫像呈在桌上,畫像上放著五顆如鴿蛋大小的明珠。“要她的命,事成後,付另外一半”。他看了看圖,把明珠隨手放入懷中。揚身而去。不錯,他就是江湖上令人聞風變色的十三殺手團掌門,燕青。無人知道他的來曆,也無人知他師出何門。但如果有人想殺人,那找他就行。唯一不同的是,殺的人不同,價格也不同。此次肯付十顆明珠的人,燕青不想問,也不能問,這是他們這行的規距。他隻要知道要殺的人是誰就可以了。一顆明珠抵千金,十顆就萬金。這個價還從未有人出過。


    不多久,一名哈爾侍女從如玥寑宮內出來,他沿隨其後一抬手把人放倒後,反手掩門進入。屋內似有一陣陣幽香,又好似花香。燕青躡手輕輕掀開珠簾,隻見二位外族服飾的侍女模樣的人,正站在一位白衣女子後麵,說著什麽。聽到珠簾清脆的碰撞聲,屋內人不禁迴頭,一看來人,不禁欲唿出聲來,燕青左右輕輕一點,便點了穴,緩緩抽出劍來,當空一刺直朝前麵臨窗而立的白衣女子刺去。如玥聽得身後有異聲,不由得迴轉過頭來。燕青自幹這殺人領賞的事以來,從未對手中獵物有過一絲猶疑,但此刻,眼前這女子那絕塵的容顏,那盛滿是驚懼的雙眸,手中的劍不禁向左偏了幾分。當胸一劍,如玥一下悶哼,疼得已俯下身子。燕青不禁左手一攬,把她抱在懷中,定定的瞧著她,不知身在何處了。不多時,外麵響起了禁衛軍嘈雜聲,“有刺客”。聽到這聲,燕青忙迴過神來,他看了一下懷中緊閉雙目的如玥,輕聲說道“對不起”。說完,他起身輕輕放下她,從懷中掏出一隻墨綠色瓶子,輕聲對她說“切不可妄動,把藥敷上。請宮裏派太醫來診治。”輕身走出門,經過二位侍女旁,伸手解了她們的穴,說道,“快點傳醫官診治”。說完,飄然而去。


    北麵牆角假山處埋伏的禁軍守衛的屍體已被人發現。不僅如此,芳沁殿外也發現侍衛被點穴。此時,外麵已亂作一團。禁軍值事因沈騰不在府中,焦急萬分,一邊派人通知沈騰,一邊來到如玥殿外探看情況。如果公主有什麽閃失,那他這個值長也算到頭了,不僅人頭不保,恐怕家中還要受累。想到此,他身上的衣服已濕了再濕。


    此時殿內,如玥身受重傷,但心如明鏡,此時有人來殺她,目的不言自明,她萬不可倒下。革珠和雅齊是與她從小長大的,情如姐妹,此時二人已淚如雨下,萬急攻心,急急就要出聲喚人叫太醫。如玥此時已疼得說不出話,忙用眼神製止她們倆個。緩了一會兒,輕輕說道。“此事萬不可讓別人知曉。”革珠和雅齊怔怔的看著如玥,不知公主為何這麽做。如玥再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你們二個聽著,下麵我說的話,你們一定要照做.......“


    值事在門外高唿,”公主殿下,剛才有刺客進來,有否驚擾到殿下“。”驚擾?革珠狠嗯一聲,無柰的看著眼前的公主,轉頭迴複到“公主一切安好,請大人自行去吧”


    值事聽完,長長舒了口氣,命令禁衛軍嚴加搜索,一寸地也別放過。


    沈騰剛從皇宮出來,在路上接到了消息,立刻縱馬迴來。他心神不定,雖然來報告的人說公主無事,但他不知為何,總覺不安。當他走到芳沁殿前,卻被侍女攔住,說公主睡下了,任何人不可打擾。


    沈騰無柰,就直直的站在殿外。那幽幽的香味好像越來越濃了,殿中四麵鏤空雕花窗此時全部緊閉。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五彩斑蝶,團團朝著殿中窗格中透出的那鵝黃色的燭光飛去,沈騰看著眼前這奇景,心緒起伏不定。不久,吉格多聽到消息,也從外麵趕迴,急急奔向芳沁殿。許久,他才從殿內出來,臉上無比痛苦。沈騰剛想上前相問,卻見他一拱手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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