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隻眼睛,切斯特瞳孔驟縮。


    一些異樣的情緒通過眼睛的模樣被表達出來,不論誰都會覺得有些瘮人。


    切斯特看過很多眼睛,在中了自己招的目標臉上。


    眼皮微微顫抖,眼球向上翻,露出大麵積除了瞳孔以外的地方。切斯特對此還很感興趣,他喜歡用眼睛的狀態來猜對方在幻覺裏看見了什麽。


    譬如眼球不規則地抖動,伴隨著有些急促的唿吸,多半在幻覺裏被什麽恐怖之物追趕;或者毫無動靜,眼皮自然放鬆,瞳孔擴散,那基本就已經沉溺在目標自以為的溫柔鄉裏;又或者瞳孔並不往上翻,反而直勾勾地像是盯著某個地方看,估計是見到了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無數經曆和情感構建了幻覺裏的一切,讓自己的大腦肆意妄為,去勾勒自己最可怕的事情,這點也是切斯特親身體會到的。


    可現在,那巨大的眼睛卻是切斯特從未見過的模樣,他輕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眼皮外翻眼角向下,像是在靜靜地接受周圍的一切,用毫不關己的態度默許一切事情發生,甚至還在角默裏藏著一些津津有味。


    戲謔、玩味、沉浸於眼球其中,仿佛那成噸的致幻劑隻是用來給這不知名存在用來提神一般,讓其在巨大的現實裏尋得一份求之不得的安樂。


    這絕不是看見幻覺的眼神,這也絕對不是將死之人的模樣。


    “藥不起作用……還是……”說到這,切斯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再看向四周。


    紅色的痕跡依舊生長,如同黏菌,蔓延到遠處,甚至將倒在地上的杜賓都包裹了起來,開枝散葉一般將整個巷子都帶進一個奇怪的世界。


    在血肉上長出的一張張嘴巴此刻慢慢咧開,愈發明顯,它們露出牙齒,將嘴角往上揚,展現出來的是幾近忘我的瘋狂笑容。


    接著,大大小小的紅色半透明圓球從血肉裏脫離出來,漂浮在空中,像是一個個光怪陸離的用鮮血為基底的肥皂泡。


    “叩……叩……叩……”


    一枚泡泡飄在切斯特的眼前,那泡泡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定睛一看,裏麵有一隻手指大小的肉蟲,身體的顏色和泡泡一致,不認真看根本發現不了。


    那肉蟲的頭和尾各長了一張人臉,此刻正在用腦袋相互撞擊,糾纏,撕咬,那有節奏的聲音便是這樣發出來的。


    突然,其中一張臉看準時機,一口咬在另一張臉的眼睛,用力撕扯,兩張臉本就處於一個身體,這樣大的動作幅度讓它的身體都有被撕扯的跡象。


    猛地一咬,將對方的眼球含在嘴裏,伴隨著勝負的分曉,泡泡也應聲而破,濺出腥臭發黑的液體,砸在切斯特的眼睛上。


    刺痛。


    瘙癢。


    發酸。


    無數不適感嚷切斯特大叫著揮舞手臂驅趕那些詭異的泡泡。可再一睜眼,泡泡全都消失不見,自己又一次體驗了致幻劑的作用。


    那不適感是虛構的,那肉蟲撞擊的叩擊聲則是那些形似嘴巴的血肉將鈣質物碾碎後發出來的。


    “致幻劑還有效……致幻劑有效……”說著,切斯特從身上瘋狂摸索,最後摸出僅剩的半瓶藥水。


    很簡單,現在怪物還在幻覺裏,而現在這個狀況隻能說明怪物已經意識到所見即是幻覺了,它在想辦法蘇醒,它也在蘇醒之前控製住局麵,好抓住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所以,這個怪物才會把自己攤在整個巷子裏,”看著背後已經被包裹住的杜賓,切斯特喃喃自語,“任何東西觸碰到都會牢牢把他纏住……”


    “這也太密集了……要想不碰這些東西逃出去根本不現實……”切斯特一咬牙,將手裏的藥劑瞄準了未名現在那同巨大心髒一般的身體,“但致幻劑還有效……”


    將純粹的液體藥物砸在怪物那眼睛上,雖然現在怪物可能有抗藥性了也說不定,但在怪物愣神的時候跑路就好。


    鬧了這麽大動靜,自然會有官方的人來查。未名這個狀態,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人,說不定直接被判斷成特殊的同食者也說不定,不過那時候就不關切斯特的事了。


    深唿吸一口,接著,切斯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堅毅。


    一步跨出,重重踩踏在血肉之上。正如切斯特所想,腳底的血肉瞬間迸發,猶如捕獸夾一般被觸動,像周圍濺射出的碎肉塊粘合拉絲,猶如一條條觸手,準備包裹住切斯特的腳踝。


    “給我在夢裏睡到自然醒吧!”手中的藥瓶丟出,精準投擲到跳動的血肉心髒上,藥瓶應聲而碎,致幻劑潑灑在眼球上,微弱的光照能看出飄蕩的陣陣濃煙,而切斯特腳下的碎肉觸手也瞬間癱軟。


    “賭對了!”話都沒說完,切斯特猛地發力,朝外麵跑去。


    “嘿嘿嘿嘿……”


    一道笑聲從切斯特的腳底傳來,緊接著的是數不清的嘈雜笑聲。那是地麵上嘴巴的聲音,低沉又愜意,放縱又奸詐。


    被笑聲刺激到的切斯特往腳下瞟了一眼,那被踩碎的嘴巴在此之前還比著口型。好似為了讓切斯特看得更加清楚,那口型十分誇張,一共就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吃力地露出牙齦。


    “繼


    續


    逃”


    轟鳴聲在切斯特的腦子裏炸開,自己一開始就錯了,以至於到最後之前每一步都錯了。


    錯在不該低估對方的能力,錯在補刀不夠幹淨利落,錯在沒有全力以赴,錯在露怯。


    這個怪物,確實還陷在幻覺裏,它看不到東西,除了幻覺的程度以外什麽都感受不到,所以它選擇最大化平鋪自己。


    切斯特想錯了,他以為怪物盡可能的蔓延是要捕捉一切能動的東西,寧可錯殺不願放過自己。


    但事實上,它在判斷什麽東西不能攻擊。


    自己那一步躲開血肉,是脫離它的感知。


    剛剛丟過去的致幻劑,是它確認對手的信號。


    那狗女被包裹起來,是被怪物保護著。


    一切都說的通了。


    切斯特的大腦飛速運轉,自己從未在短時間內思考這麽多問題。自己從頭錯到尾的挫敗感還未來襲,現在更是沒功夫去分析怪物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唯一需要思考的是,那顆血肉心髒應該會如何攻擊自己。


    和剛剛一樣的肉柱或者肉刺?還是說像幻覺一樣用無數的泡泡堆積自己?


    不論是什麽,切斯特都會想辦法活下來。


    這是切斯特的決心,孤注一擲是切斯特現在的特點,沒有之一。


    “??”地上的嘴巴一齊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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