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動著弦。


    振動從手指開始慢慢纏繞進肉裏,擾動著空氣裏的某些細微到平日無法察覺的一顆顆粒子。成片成片看不見的細微之物共同起伏,組成音節。


    【勿視】眉頭微微皺起。


    “放心,發出聲音是我的習慣問題,我不整迪**突然唱歌那死出。”【勿聽】慢慢平複好自己的嘴角。


    “我們現在走的路,是對的嗎?”


    “把有想法的小孩丟進鍋爐,把拒絕安排的人肢解後一個個釘在他自己家門口,分辨出所謂的罪人身上最有利的器官來放在最合適的地方:腿腳好的放在滾輪上發電、手靈活的安排到流水線組裝、皮膚好的剝下來做成皮製品向外銷售、大腦重的給……那個東西供能……等等等等……”


    說到這,【勿聽】把眼睛眯成一條縫,“雖然規則確實經過三方都同意才會頒布出來,但我當時腦子還沒現在成熟,我以為我們隻是在充分對屍體二次利用,沒想到變成產生屍體了……”


    “可我們到底有沒有資格把規則加到其他人的身上並且不經過其他人的同意呢?”


    “畢竟人啊,都是的……”


    說到這,【勿視】的眼睛不受控製的發出光芒,手臂高高舉起,眼裏的光芒恍若有了實質,在【勿視】的手裏凝聚成一杆無形的矛,對著【勿聽】的腦袋奮力甩出。可在無形之矛脫手之際,【勿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拚盡全力晃動手臂,擊打在無形之矛的末端。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濃濃的煙,【勿聽】的左邊蒙住耳朵的手掌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在其腦後,一個巨大無比的洞貫穿至樓下。


    “唿……”【勿視】唿出一口氣,臉上早已滿是汗液,“再有下次……我可不清楚這個洞會開在哪……”


    “你看吧,”【勿聽】至始至終連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此刻則是盯著【勿視】的嘴巴,好看清他到底在說什麽,“就連你自己都變成需要強製執行規則的奴隸。”


    【勿視】還在大口喘氣,似乎剛剛為了避免無形之矛貫穿【勿聽】的腦袋而做出的巨大努力透支了自己現有全部的力氣。


    “所以,巴菲特三權的這個頭銜,到底是神賜?還是詛咒呢?”


    許久過後,【勿視】才從脫力的狀態恢複過來,“我是巴菲特的【政治之勿視】,與其說被規則捆綁,不如說我就是規則的代言人,”望著【勿聽】的表情,【勿視】猜不透麵前這個與自己同為三權的家夥在想什麽,“不論你要做什麽,巴菲特的規則是不可忤逆的。”


    “也就是說,規則允許的和規則沒說的,就不歸你管,對吧?”【勿聽】戲謔一笑,“畢竟關於屍體的二次利用,你肯定知道我把屍體用在什麽地方了,但你並不阻止。”


    像是默認一般的安靜,直到【勿視】站起身來,“【勿聽】,規則裏明確了,三權是絕對的。”


    “我明白,我殺不死你和【勿言】,”【勿聽】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往這方麵想,我不可能做無用功的,對吧?”


    “你明白就好,”【勿視】打開房門,“如果三權都會違規,我不知道規則會控製我到什麽地步。”


    “放心,自然不會讓你難做。”


    目送【勿視】離開之後,響重新坐迴了座位上。


    耳邊從會議開始就有著音樂,一開始隻有鼓點,三權到齊之後加入了管樂和弦樂,直到和【勿言】對峙的階段達到了第一次高潮。


    接著是一段悠揚的,深邃的弦樂獨奏,隨著自己的情緒,音色越來越孤獨,直到腦子裏覺得試一試違規時,嘈雜的歌詞在每個地方不斷閃爍,直至一個聲音。


    一個女高音,獨自一人高聲歌唱著,唱著這件事情的成功概率。


    隨著無形之矛落下,無數聲音一同升起在顱內。


    人群的唿喊樂器的碰撞動物的鳴叫機械的摩擦電流的竄動火焰的升騰水流的衝擊空氣的流動溫度的變化碎裂的失真,一同炸裂在耳畔,組成名為真理的聲音,無數的嘈雜在腦子裏排序,組合成一道道旋律。


    直到現在,音樂停止,落下帷幕。


    “真危險啊……”響腦袋裏迴味著剛剛那無形之矛的重量,“原來規則絕對高於三權嗎……”


    “看來所有事情,需要在遵循規則的情況下進行,雖然我的目的大概率不算違反規則,但過程可能會出現意外,”響腦子裏的音樂又開始進行了,“我得好好思考一下……”


    ……


    鹿先生從違禁品的影響裏慢慢走了出來,腦袋昏昏沉沉的,這也是他一生裏頭一次感到自己腦袋上鹿角的重量。


    自從章魚讓自己重新“出生”了一次之後,有種莫名其妙的陰霾每時每刻都籠罩在腦子裏,促使鹿先生依靠藥物來麻痹自己,以此來逃避這些甚至不知道題意的問題。


    “海底是……我的大腦皮層……”


    “那些想法……就是……飄在海麵的……可迴收垃圾……”


    將手高高舉起,蒙住眼前天花板上的吊燈,鹿先生感覺自己是一群海鷗,正在沒有船舶的海上盤旋。其中有一隻同樣也是鹿先生的擱淺的海鷗,鹹濕的海水浸濕了自己的羽毛,靠著身體表麵的絲絲油脂勉強撲騰在海麵上。


    沒有對死亡的預料和害怕,更沒有對接下來的每一次動作有任何設想。就連翅膀都隻是條件反射地撲扇著。對接踵而至的死亡,令其更反感的是疲倦和困乏。


    其餘的鹿先生在空中盤旋著,都在注視著快要溺死的鹿先生,往日裏對自己的些許爭論,那些共同議事的奇思妙想,此刻都變成了深深的注視。


    鹿先生們都知道,鹿先生要死了。


    興許會有其中一位比較有詩意的鹿先生會將自己的盤旋命名為“海鷗的葬禮”。


    可惜,海鷗不會說話。


    鹿先生甩了甩腦袋,鹿角在旅館的牆上劃出一道道棕色的痕跡。


    “還有很多事情,在活了之後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頭來。”


    “我麵臨著許多問題,”鹿先生把手伸進被褥,從裏麵掏出了槍,“比如我為什麽會有一把槍?”


    “或者,”鹿先生撇過臉,看向旅館的陽台,“那裏為什麽會有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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