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來到鹿先生的房間,才發現鹿先生的精神狀態好像有些難以言喻。看著鹿先生手上的違禁物品,想說點什麽 但好像又沒什麽可以說的。


    可鹿先生卻沒有打算放過章魚的意思,畢竟是鹿先生叫章魚過來的。


    “老板啊……我的紅酒裏有沒有毒啊?我的那瓶……叫什麽來著?”


    “antinori?還是聖圭托正牌幹紅葡萄酒?我都沒下毒。”今天的章魚頭戴作家帽子,麵無表情的坐在鹿先生對麵。


    “為什麽不呢為什麽不呢?”鹿先生從大衣裏拿出一把貝雷塔87,搖搖晃晃地指著自己的腦袋又劃過鹿角,接著塞進嘴裏,然後哈哈大笑的丟在一邊。


    “你想死得像作品裏一樣,這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但你不可能讓我做謀殺你的幫兇,”章魚打開筆記,無聊的開始甩筆,“況且我還沒有榨幹你最後的才能,我需要你的經曆你的言語來構成你的人設。”


    “這樣啊,是這樣啊?”鹿先生搖著頭,“我很討厭你的做事風格,我的大衣裏應該有一把貝雷塔87,如果我沒有把它丟到一邊的話應該還在我的浴袍裏,這把槍是我的祖國,意大利生產的,槍皮實耐用,保養簡單,且射擊精度高。”


    “?口徑5.6mm,使用.22lr子彈,槍管長125mm,全槍長217mm,單發,彈匣容量10+1,子彈初速280m\/s,有效射程50m,空槍質量952g,”鹿先生邊說邊把裹在身上的布料褪去,露出裏麵健壯的人類身軀和皮毛,“槍管套筒一體式設計,方便了槍管散熱。後坐力小,較長的槍管可以使得它更加精準,握把兩側防滑式設計讓手感更加舒適。雙保險射擊也使它更安全,準確度高,適合初學者射擊的人使用。”


    章魚麵對鹿先生沉默不語,因為章魚知道鹿先生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我如果沒有把槍丟在一旁,我隨隨便便就能殺掉你,所以快,給我下毒,在我最愛的聖圭托正牌幹紅葡萄酒裏加氰化物!讓我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然後把我的頭割下來去油清洗風幹之後掛在你房間的牆上!”


    “我拒絕,”章魚合上筆記,還想著難得今天鹿先生能有興致聊天,哪知道是把自己叫過來見證死亡的。


    況且鹿先生的狀態實在無法榨取到所需求的故事,“我不願意再用我的經曆來裝作和你共情來套話了。”


    “我不需要你的共情,你想知道我自然會說,”鹿先生晃晃腦袋,鹿角叮叮當當作響,“你覺得你能開導我是因為你在局外,你無法理解某些事情僅對於我來說的重要性。”


    “生命還湊合,我喜歡生命,我喜歡它,但不需要它,沒它我也行,但我還是挺喜歡生命的,真的,我從沒自殺過,我隻是尋他殺而已,這就是我愛生命的地步,愛到離自殺隻有一個刀片的距離,剛剛好不會自殺,自殺也是一個非常正經的選項,人們可以談論自殺,整個世界都是由今天沒自殺的人組成的,是由【好叭他媽的今天就先活著吧】的人組成的。”章魚扶了扶眼鏡,言語裏藏滿了告誡。


    “這是從哪位租客嘴裏套出來的?”違禁物品的效果很快就褪去,也許是劑量不夠?


    鹿先生開始有些迴過神來,臉紅著把衣服穿上。“還是說你自己杜撰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再冷靜一次?”


    “抄的,對你用不上我寫的。”章魚站在門邊,閉著眼睛,“說到底,這隻能算半個浪漫主義,我也隻能算半個浪漫主義者。”


    “在大雨裏奔跑,跳舞,歌唱,擁抱大雨,拿筆寫故事,寫自己,畫些明喻暗喻,把鐵絲擰成花,撿好看的鬆果。”


    “但我沒有和別人一起在大雨奔跑,跳舞,歌唱,沒有拿筆寫我們的故事,沒有把鐵絲花,鬆果送出去。”


    “但我會想,如果有機會,我會做。”


    “所以你不是,但你算半個?”鹿先生問道。


    章魚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人很難獨活的,甚至不排除我這種腦子有問題的。”


    “我會想辦法去踐行這種浪漫,悄悄的踐行。但我沒有受眾,我向來隻能去獨自欣賞浪漫,我會因為別人的擁抱而落淚,會因為相見而喜極而泣,會因為額頭相碰眼睛發酸,因為哭是我最大程度能夠表達情感的方式。”


    “我會用手去觸摸愛人的臉,遲早有一天我會失明,會老年癡呆,會患病在床,我要用所有感官去記住你的臉。我要寫下來,用謎語人一樣的手法來記錄發生過的事情,但話不離前言,我沒有受眾,我隻得獨自享受。”


    “所以我就出現了?”鹿先生一愣,好像有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意識被碰撞,“我在你的腦子裏在大雨裏與你一起奔跑,跳舞,歌唱,與你一起擁抱大雨,你拿筆寫我們的故事,你送鐵絲花,陪你撿好看的鬆果。”


    章魚沒有說話,默認了這一種猜想。


    頓時,鹿先生感覺天旋地轉,好似無數個不同的人重疊在章魚身上,若有若無的藍環仿佛是在印證之前的猜想——這是最高存在的一部分。


    ……


    “我有99.5個問題,未曾向人提及。”鹿先生好一會才重新擁有組織語言的能力。但精疲力盡的他癱坐在昂貴的沙發上。


    “?當逐漸意識到所熟知的一切和愛都可以還原成荒謬的化學反應,因此在這個物質宇宙中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所以我從喜歡(模糊的發音)變成隻會(模糊的發音)。”


    “?哪怕知道這其實沒什麽意義,就連圖自己開心都辦不到,我依然想(模糊的發音)。”


    章魚來到鹿先生麵前,坐在鹿先生的大腿上,輕輕拍打鹿先生的肩膀:“?比起開朗活潑,我更喜歡一個人的負麵情緒,那些不能言說的、不能展示的一麵,以及那些難以啟齒的過去。”


    “?但事實是我依舊留戀那些美好的,我無法觸及的。我就這樣在愛與不愛裏輾轉騰挪,一麵念叨著何為痛苦根源一麵熾熱的盯著那些明晃晃的愛。”


    “?所以我尤為擅長用樂趣烘托苦難以達到【我不在乎】的目的,就像現在所有整活的文化我都很喜歡,因為它們的骨子裏流淌著卑微。”


    “?這就有點我在模仿諾蘭的味道了,我可以大方承認我給各位留了個背影,雖然影響不好但極有樂子的背影。”


    說完,章魚把帽子摘了下來,對鹿先生行了個脫帽禮,接著徑直走出房間,捎帶上了門。


    “?挺好的一天,突然挺想死的。”鹿先生無奈地笑道,重新撿起了那把貝雷塔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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