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踏入大門時,沒見識的聲音差點從嘴裏蹦出來。


    房間雖然都是木製的,但一切都井井有條。


    幾支火把搖曳著燭光,讓光照射不到的房間的地方顯得更加昏暗。房間的大廳是一道坡慢慢延伸到大廳的正中央,部族的【父親】就坐在房間正中央的座位上,兩側並排的承重柱上甚至雕刻著之前門口的那類犬科動物。


    【父親】背後的座椅,是整個房間唯一不是木製的部分,而是由某種質地均勻的岩石雕刻而成。兩側扶手以拋光的骨製進行加工,椅背延伸至五米高的地方,頂端鏤空雕刻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鬣狗。


    公主拉著未名上前去,“【父親】,我把【軀殼】大人帶來了。”行禮之後,公主站到【父親】身邊。


    【父親】看著未名,而未名也毫不掩飾地看著【父親】,二人相互對視著。


    片刻過後,【父親】緩緩開口,聲音出乎意料的溫柔,和他的體態有點不成正比。“外來的【軀殼】,歡迎您的到來,我是這個部族的【父親】。”


    “承蒙關照。”未名說道,沒了麵具提供幫助,未名倒是沒底氣能和麵前的壯碩男子硬碰硬。


    “外來的【軀殼】確實少見。”【父親】揉著自己的耳垂,“從灰色地帶出來的嗎?不愧是【軀殼】,確實是驚人。”


    未名看到他的指縫中好似有未幹的血跡,但很快就被【父親】藏了起來。


    “那你為什麽要來這呢?來這有什麽事情呢?”


    “來這是要殺我嗎?我的朋友?”


    突如其來的話讓未名心頭一緊,手快速向身後的匕首摸去,就連繃帶都差點沒藏住手臂的藍光。


    大廳內的人統一舉起武器對準未名,而【父親】則是張開雙臂,用火光印照他胸前用白漿塗上詭異符號的肌肉,“來!來殺我!”


    雙方有些劍拔弩張,直到公主上前碰了碰【父親】的手臂,【父親】突然咳嗽幾聲,好像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失禮,坐迴位置上。


    “……既然來了,就在這裏好生休息幾日如何?”火把的光閃爍在猙獰大嘴的麵具上,【父親】的麵具下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也沒在乎未名同不同意,他動了動手指,大廳裏的其他人自覺的去給未名準備房間和食物。


    霎時,大廳之中隻剩下【父親】,未名和公主三人。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未名掰著手指,片刻後說道:“我來此處是想問同為【軀殼】的你一些事情。”


    “我很好奇,是什麽讓一個【軀殼】能夠離開自己的部族?”【父親】沒有直接迴答未名的話。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好像想要把未名看得更加仔細一些,“正常來說,你們部族的人能放你離開都讓我出乎意料。”


    未名察覺到【父親】在對自己起疑心,但現在未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遵循言多必失的原則,未名打算保持沉默。


    見未名沒說話,【父親】倒是沒為難,擺了擺手說:“不過沒關係,不同的軀殼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這點我並不會幹涉你。”


    “不過很不巧,你想知道任何事情都得再等一等了。”父親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馬上,授食儀式就要開始了。”


    “你有任何事情,都等到儀式結束之後再說吧。”


    說完【父親】安排公主陪同未名,自己則離開了座位,走到房間昏暗的地方,消失了蹤影。


    “抱歉啊,父親經常這樣的。”公主有些尷尬地笑道,“我會和你解釋這些,但還請您在儀式結束之前不要離開部族。”


    ……


    公主把未名送到居住的地方,二人走在部族裏。


    路上每一個人都會向公主行禮問好,公主也會禮貌迴應,不得不說,在這樣的地方有禮貌,確實是有反差的衝擊感。


    “授食儀式是我們部族的傳統,由【父親】來主持。”公主趁著這個時間來給未名科普這些知識。


    “我們部族的人太多了,灰色地帶雖然食物充沛,但也與巨大的危險並存。而除了灰色地帶以外的地方又幾乎找不到可靠的食物來源。”


    “所以,【父親】便主持了授食儀式。”


    “儀式上,【父親】會對儀式目標祝福,讓目標的意識能夠迴歸到部族的靈魂裏。”


    “接著,等到目標的靈魂棄離肉體之後,肉體就會變為食糧來迴饋部族。”


    “【父親】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們的部族發展得如此迅速。”


    這一長段話讓未名聽著雲裏霧裏的,“你的意思是你們會定期吃掉同類的屍體嗎?”未名心裏迅速聯想到了同食反應。


    “不是同類的屍體哦。”公主停下來看著未名,“那隻是食物而已,我們的同類不在那裏麵。”


    看著公主露出來的眼睛帶著笑意,未名突然覺得背脊有點發寒。


    “先帶您到住處吧。”


    ……


    房間不大,但布局上來看該有的都有了——牆上一個用布蒙住的規整洞口用來當做窗戶,還有窗戶旁邊擺放的原木桌椅。桌子上放著一些咕羔氣囊和清水。


    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茅草床,在床頭有一塊石板,上麵雕刻著一隻受眾人敬仰的鬣狗。


    未名來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躺在墊著茅草的床上,望著天花板。


    公主在離開之前還專門說過,等到儀式的那天會有人來通知自己。


    “太奇怪了。”未名喃喃道。


    不同軀殼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讓一個外人參觀儀式還不讓離開?


    隻是屍體,同伴不在裏麵?


    這些都可以用本地文化來搪塞過去。


    但是。


    “為什麽所謂的【父親】會讓我感覺如此奇怪?”未名揉著眉頭,明明同為【軀殼】,卻沒能發生未名設想裏某些奇妙的變化。


    沒有什麽能力的展示,沒有讓未名注意的味道,甚至連他的口吻都不像是一個部族裏的高高在上者,座位上的【父親】給未名的感覺不像是一個【軀殼】,倒像是一個穿著奇特的家夥。


    “有相無跡嗎……”未名站起身來,走到所謂的“窗戶”邊,隔著布料的空隙,模糊地看向外麵。


    ……


    與此同時,在一個昏暗的房間前。


    【父親】打發走了所有人,走進了房間。


    房間裏,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鐐銬。


    【父親】走上前去,用鐐銬熟練地把自己鎖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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