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一切都讓人感覺不自在。


    灰白色的天空,灰色的植物,一切都是灰色,卻又灰得不徹底,就像是老舊相片上褪色一般,事物還保留著一絲絲微弱的原有狀態。


    幾隻怪異的飛禽在空中盤旋,它們眼球凸起布滿螺旋狀的紋路,好幾隻不對稱的翅膀卻正好能夠通過不規律的扇動來飛行。作為食物鏈裏的分解者在空中尋找著自己能夠履行職責的機會。


    不遠處,幾隻鈣質分布在皮膚表麵的走獸互相低吼著,死死盯著同類準備角鬥,興許是為了繁衍機會,又或者為了僅剩不多的生存資源。


    未名在這個世界裏一個人走著,不知方向的風攪動著未名身上的布料,讓未名又把自己裹得緊實了一些。


    周圍的植物異動,未名把匕首握緊了一些。未名還仔細端詳過這把匕首,明明是短小的防身武器,但刀刃部位的形狀又不太規整,扭曲的刀刃配上好似刻意設計的凹槽,感覺這把武器主要的作用不像是切割,更像是放血。


    說是往前走,但滿眼的灰色倒也讓未名犯了難。


    “有個留聲雀,或者定光啥的,應該會好一些吧?”


    麵具的構造很巧妙,未名的聲音通過麵具變得空洞起來。


    但很快,未名眉頭皺了皺。


    “留聲雀是什麽?定光又是什麽?”


    未名覺得很奇怪,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名詞出現在大腦裏,條件反射地念出來,但又在腦海裏勾勒不出這些東西的形狀。


    自從未名掌握了大部分身體的能動性後,這種奇妙的感覺便時不時會出現。


    說得細節一些,有種精神分離出來的感覺。


    好像有另外一個意識在輔助自己思考一般。


    “什麽是意識?”


    到這裏,未名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大大小小的問題構建在腦海裏,未名隻能被迫帶著問題去接受所謂的新鮮事物。


    路上,一群鳥類停在路邊,它們的喙要占據整個身體的四分之三,就連翅膀都長在喙上。不斷地叫喚著:“主義!主義!主義!”未名聽著煩躁,隨地撿起石塊丟了過去,鳥類四散而逃。


    可這群鳥僅僅隻離開半分鍾,幾隻趴在地上像是鱷魚的生物就從附近探出頭來。它們身上的鱗片變成了一張又一張嘴,隨著爬行,身上的嘴巴一張一合,密密麻麻的牙齒敲擊聲傳來。好在它們對未名不感興趣,甚至開始撕咬起同類都沒靠近未名。


    未名跟著一隻飄在空中的小圓球離開這裏,小圓球是透明的,能看見裏麵小小的心髒在蹦噠。小圓球的兩側生長著兩隻纖細的手掌,手掌一拍一合產生的少許空壓讓小圓球飛在天上。


    期間,未名左手不斷撫摸著右手小臂上的圓圈凸起,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點安心。


    而這些藍色的圓圈也似乎在迴應未名,好似微弱地閃爍著熒光。


    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這給未名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漏出黑紅色液體的地方不斷地傳來刺激感波及全身,像是有東西持續的敲擊那個部位,在未名身上震蕩起漣漪。


    而麵具上觸須所帶著的粘液滑落在未名的胸膛,黏著感讓未名被迫去調整自己的著裝。


    未名的速度很慢,基本和爬行無異。


    一隻黑鳥提供的能量頂多起身,肚裏還是不斷地發出響聲。


    這一切的感受讓未名很不舒服。


    “需要進食……”未名拖著身體緩慢地向前,但一望無際地隻有灰色的花和那些肉色的小球。


    肉色小球?


    “這玩意可以吃嗎?”盯著那些肉色小球,未名砸吧砸吧嘴。


    “把它吃掉!把它吃掉!”


    突然,一個黑影竄了出來,一蹦一跳地來到未名麵前。


    未名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奇特生物,往後靠了靠。


    身穿樸素但整潔的西裝,體態修長,它並沒有頭,脖子以上是空無一物的黝黑洞口。


    值得一提的是,它的雙手沒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動物的頭顱——


    左手是一隻半睜著眼的山羊頭骨,頭骨的下顎有點鬆垮,奇特生物搖晃的時候會與上顎碰撞發生“喀喇喀喇”的聲響;


    右手是一隻沒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血洞的黑犬頭顱,舌頭耷拉在外麵晃動,血洞裏的腥臭液體順著舌頭混合著口水滴落在地上。


    “把它吃掉!把它吃掉!”雖然沒有張嘴的動作,但嘶啞的聲音還是裹挾著低吼從黑犬頭顱裏傳出。


    “你是什麽玩意?”未名鬥篷裏藏著握緊匕首的手。


    怪人兩手上的動物頭顱一同張嘴,詭異的是兩者說話的節奏正好錯開,不同的聲音交錯字符說出一段完整的話。


    “我 潘 克”


    “ 是 庫 。”


    “潘庫克?”未名皺了皺眉頭。


    “對!對!對!”黑犬興奮地喘著氣,接著不斷向前拱嘴,唾液橫飛。“把它吃掉!把它吃掉!”


    看著麵前的灰色植株,未名想詢問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潘庫克沒有任何一個頭顱解釋這個問題,隻有黑犬不停重複著讓未名吃下去。


    摘下一顆小球,未名仔細打量著。


    說實話,肉色小球散發著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手感也富有彈性。嚴格來說就像是某種鮮美的肉捶打過後捏成的丸子,怎麽看都像是食物。


    “如果這玩意能吃的話。”


    “那也不該隻有我想吃吧?”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未名自己控製不住嘴巴說出這句話。


    “很多都應該是……雜食吧?”


    “雜食是什麽意思?”


    半天,未名還是摘了幾個放進背包裏。


    “不明白之前就什麽也不做。”


    未名忘記這是誰和自己說過的話了。


    但至少也是少有的記憶,這一下倒是給未名整的有點小興奮。身體的也好像負擔一下子變輕了一些。


    低頭向潘庫克示意了一下,見潘庫克沒有反應,未名繼續向前走著。


    “沒騙到!沒騙到!”未名走遠之後,黑犬的聲音變得尖銳,充滿了失望。


    “離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獸。”羊頭發出低沉的嗓音,“想出生,這些還不足夠……”


    “你押韻啦!你押韻啦!”黑犬興奮地喘著粗氣。


    羊頭沒有理會黑犬,盯著遠方:“看來,有事情需要優先處理。”


    潘庫克邁著步子消失在此處。


    ……


    在某個角落,一個屍體躺在肉球群裏,嘴裏還有沒能嚼爛的肉球,身上長出無數的指頭不斷地蠕動。


    唯獨屍體的小臂上沒有異樣,反而有許多凸起的圓圈,淡淡地發著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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