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裏已經沒有了客人,李青崖在收拾桌椅板凳,一個個子跟他差不多高的少年正在打掃衛生,正是小酒館另一個夥計。李青崖的好朋友,牧魚。


    收拾好衛生,上好門板,李青崖和牧魚一起走出了小酒館,每天的這個時候牧魚都會送李青崖迴家,李青崖剛開始不讓送,說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況且從清風鎮到自己家也不是很遠,自己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就不讓他送。


    可牧魚還是堅持要送他,說什麽我比你要大兩歲,那我就是哥哥了,作為大哥,當然要保證弟弟的安全……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李青崖見說不過他,也就不再堅持,可心底裏卻好像多出一絲溫暖,原來有個哥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兩個個子一般高的少年,勾肩搭背往西邊大山的方向走去,說是大山,其實就是一個百米高的小山丘,孤零零的佇立在那兒,周圍被一片片的樹林圍繞,而小山村就座落在山腳下,被山村裏的村民們開發出來的耕地包圍著。


    迴村子的路上。


    兩個少年聊起了各自的夢想,一個說:“自從父母都去世後,我一直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個什麽?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接著成婚,柴米油鹽醬醋茶,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然後有一天,有了兒子,兒子同樣如此的活著,等到兒子也有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卻漸漸的老了,就隻等著某一天一睡不醒,躺進了棺材裏,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漸漸的化為了一抔黃土”,李青崖用手化了一個圈,“一次次的輪迴,一次次的周而複始,”,他搖了搖頭,“我覺得人生不該如此的平淡,至少我自己不想這樣,我想要去找尋一個更精彩的世界!”


    另一個卻說,“我啊,從小就是個孤兒,為了活著,我隻能去要飯,要不著就去偷,去搶,因為這個,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打,漸漸的,這個地方混不下去了,我就去下一個地方,就這樣,一路走啊,走啊,我來到了這裏,清風鎮!在這裏,我遇見了掌櫃的,蘇掌櫃心眼好啊,是一個大好人,給我吃的,喝的,然後還給了我一個活計,讓我做起了酒館裏跑堂的夥計,我啊,真的很…”牧魚說著說著,一隻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他輕輕唿了口氣。


    李青崖默默聽著,把牧魚摟的更緊了些。


    牧魚突然笑了起來,“青崖,我也不瞞你,你知道嗎,我喜歡蘇倩薇,很喜歡,很喜歡,知道為什麽蘇倩薇總是欺負我嗎?”牧魚附耳上去,小聲的說道,“因為有一次,我實在沒忍住,就偷偷親了她一口,結果她三天都沒跟我說話,然後突然有一天,她拿著一個這麽粗的棍子找到了我,”牧魚用手比劃了一下,“整整三條街啊!追了我整整三條街!”


    李青崖用手比劃出一個大拇指,朝他調侃了一句,“好漢!”


    牧魚突然大喊一聲,“蘇倩薇,我喜歡你啊!”聲音傳出去好遠好遠……


    李青崖被他嚇了一跳,不過緊接著也大喊一聲,“我也喜歡!”


    “李青崖,我要砍死你!”


    “我就開個玩笑…”


    “臭小子。。”


    月光下,兩個少年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就看到了李青崖的家,看著那扇破舊的大門,牧魚停下了腳步,揉了揉李青崖的頭發,就要轉過身,迴小酒館。


    李青崖突然喊住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粉色的手帕,遞給牧魚,然後就看著他笑。


    牧魚看不太清,就走近了些,接過後借著月光仔細的辨認一番,“一條手帕,還是粉色的,”然後突然反應過來,“蘇倩薇的?”


    “對啊。”


    “好小子,夠哥們義氣。”


    “不對啊,你小子怎麽會有她的手帕?難道…”


    李青崖見牧魚臉色越來越難看,就連忙解釋,“你可拉倒吧,蘇倩薇可不是我的菜,是她見我跑的滿頭大汗,給我擦汗用的。”


    牧魚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麽一股汗餿味,我還以為周廚子的足袋給你偷來了呢。”


    李青崖狠狠地關上門,喊了一聲,“滾!”


    牧魚,“好嘞!”


    李青崖,“你小子做完壞事記得洗幹淨,我還得還給薇薇姐。”


    牧魚,“你小子把我當啥人了,我啥時候那麽齷齪了?”


    李青崖,“難道不是嗎?”


    牧魚,“…………滾”


    …………


    夜深人靜,李青崖點燃一盞油燈,然後坐在桌子上,目視前方,盯著對麵空空的椅子。


    記得那時父母還在,每天晚上吃完晚飯,一家人就會圍坐在一起閑聊,爹爹愛喝酒,每次身前的桌子上都會放著一壺酒,說道高興處,就會自飲一杯。


    有一次,爹爹很晚了都沒有迴家,自己和娘親就坐在桌子前等著爹爹,一直到了深夜,爹爹還是沒有迴來,娘親心疼自己,就讓自己去睡覺,可自己哪裏睡得著,就陪著娘親一直等啊等啊。


    直到第二天清晨,爹爹才迴到了家裏,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去到床邊,倒頭就睡。


    爹爹的唿嚕聲打的震天響,娘親就那樣默默的看著爹爹,還輕聲說了一句,“迴來就好。”然後給爹爹蓋了一床棉被,就坐在床邊那樣一直看著他,直到中午爹爹睡醒之後,就去給爹爹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看著爹爹吃下,才抱著自己去床上睡覺…


    而今天,隻有自己一個人等著爹爹和娘親了,可自己卻知道,自己永遠也等不到了。


    李青崖想著想著,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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