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竹看見月牙身上的光亮越來越強,她的嘴裏還念著一連串的名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身後僅剩的兩條尾巴肉眼可見的消散了些許。


    接下來令人更加詫異的一幕發生了——月亮居然一點點的在消散了。


    安陵辰等人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問題了,月亮有一條誇張的光霧往下流動,緊接著月牙身上的靈力誇張得幾乎溢出來了,但是月牙的神情並不好,一張臉慘白無色。九命貓妖靠吞噬月華而生,過多的攝入最後的下場隻有爆體而亡。


    季筱竹莫名有些焦急,“她這麽做不就自尋死路嗎?”


    沈玉瑄淡淡一笑,握著她的肩膀,“這是她的選擇。”


    季筱竹抿唇,最後隻能“嗯”了一聲,但是手指忍不住攥緊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直到月亮幾乎黯淡無光的那一刻,月牙才停止吸收。


    “神啊,迴來吧……”


    月牙喃聲道:“神啊,迴來吧……”


    隨著一聲聲的唿喚,外麵突然傳來了浩浩蕩蕩的聲勢,嘈雜而熱切。季筱竹抬頭看見一團團光霧從洞口飄進來,剛開始隻有幾個,到後麵數量越來越龐大,這些光霧所在之處,照亮了整片石窟。它們爭先恐後地吸入進石像之中。


    在光霧飄過季筱竹之時,她聽到了光霧微弱的聲音,“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神啊,我好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我想考上大學,離開大山,幫幫我吧神……”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能不能讓我的痛苦減輕一點……”


    各種繁雜的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耳畔,有尖銳的,有咆哮的,有痛苦的,季筱竹的眉峰蹙起,成千上百人在自己耳邊大聲叫鬧的聲音可不舒服。


    沈玉瑄的大手輕輕捂住了季筱竹的耳朵,那些聲音頓時和她分散開來。


    季筱竹問道:“這難道就是祈願嗎?”


    沈玉瑄“嗯”了一聲,季筱竹接著道:“看來,當神也沒那麽舒服吧,每天聽這些東西頭都該炸了。”


    沈玉瑄接聲道:“可是,人人都想成神呐。”


    ……


    白霧來時紛紛穿過月牙的身子,每過一個,月牙身上的光芒減弱一分。但她分毫沒有痛苦,反而眉眼彎彎,似乎是個很喜悅的事情。


    安慈漂浮而上,站在月牙的身前,薄弱的身子似乎是想替她阻擋片刻。


    月牙看著安慈的身影從無形開始變得有形起來了,她發自內心的笑道:“真好,安慈,我可以見到你本來的模樣了。”


    安慈瞳孔微微發顫,伸出手撫在了月牙臉頰邊,輕聲道:“何苦如此?你可知後果……”


    月牙燦爛道:“讓你、讓他們擺脫這個詛咒,難道不好嗎?”


    “你瞧,他們多開心啊。”月牙側身指了指那片神像,他們身上的青銅逐漸脫落,露出了本來的樣貌。


    安慈傾身向前,擁住了月牙,“辛苦你了,還有,謝謝你。”


    月牙一手指天,這些還不夠!還要更多!光霧從遠方而來,數以萬計,燃燒著整片天空。


    ……


    青銅從神像身上剝落,他們的頭得以解脫,他們歡悅的扭動著數千年未動的頭顱,發出了一陣哢哢的聲響,他們互相問道:“我真的活過來了嗎?”


    “我居然能說話了哈哈……媽的這幾千年都要憋死我了……”


    “這位老兄沒想到你長這模樣的,比我想象得俊呐,我還以為你是個糟老頭……”


    “滾吧你,長得肥頭大耳的怎麽敢說我?”


    “長風仙子,紫薇仙子,你們可好?”


    “若不是靠著那個無名仙人和那隻小貓妖,我們的名字早已忘了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腳!我的腳也可以動了!”一個已經完全脫落青銅的神正赤著腳走路,但走了一步又僵硬地倒了下去,如此重複了數次後,他終於掌握了走路的真諦,然後在眾神像之間跑來跑去,灑脫歡騰得像一隻兔子。


    “欸,你別撞著我了,煩不煩啊你!”


    “就是,要玩別處玩去……”


    一個身穿鎧甲的武神,威風凜凜,身上華光大盛,他淩風走向角落中的幾人。


    主任被身後三個小輩推搡著在前麵,他們小聲說道:“主任,我們怕,你前麵去點……”


    主任直接啐了一口,“媽的,你以為我不怕嗎?把我這個老男人推前麵幹嘛?!”然後主任側身又躲在了身上健壯的身子後麵,尋得一點安全感。


    武神身高十尺,身上壓迫感十足,連神山和安陵辰都需抬頭看他才行。


    武神看了兩人一眼,並無惡意,他眼中看著兩人身上緩緩流動的靈光,他出聲問道:“你們是修仙者?”


    神山老實的點點頭,武神蹙眉,歎了口氣,“太弱了。”比起他身上的華光,兩人的簡直弱得如同螢火和燭光。


    安陵辰心道神和修仙者本就有一個壁的差值好不好?


    自從千年前,神戰之後,大量神隕落,僅剩幾個重要的遠古主神還在休養生息,不過早已無看蹤跡。神隕落之後,連帶著世界的靈氣都大幅度下降,修仙得到者寥寥無幾,成神更是妄想,在傳聞中枯木大師曾摸到過那個門檻,不過後來卻是仙逝了。


    當一個真神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不容侵犯的威壓感幾乎逼得他喘不過氣來,心中既有仰慕亦有天然的恐懼。武神似乎察覺到眾人有些難受,於是把華光收斂,才讓他們喘過氣來。


    武神目光看向後麵躲得跟鵪鶉一樣的幾人,他問道:“你們就是凡人嗎?”


    主任幾人四顧一番,然後弱弱點頭,今天他們幾個是什麽炸裂不敢想象的事情看了一遍,先是被喪屍追,再是上台和妖怪唱戲,看見了妖怪吞月亮,滿壁的神仙還會說話吵架,現在還實打實地看到了真神,說出去誰信?!


    “你們知曉我是何人嗎?”武神嚴肅問道?


    幾個人腦子都想炸了,他們哪知道?!神話裏就知道個孫悟空和啥豬八戒,其他的一概不知,萬一自己說錯了,要是這個神仙一掌把他們劈死了怎麽辦!


    武神看著麵色蒼白的幾人,他最後道:“記清楚了。”


    “本座名曰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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