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迴答,蕭瀾便開始講述他的過去,他的生活。


    不過故事中的主角一直隻有他一人,沒有別的夥伴。他不用說月牙也明白原因。


    蕭瀾講了一夜,月牙聽了一夜。


    從他收養了金絲雀又放走的故事開始,到被夫子嫌棄認字慢被打手掌心結束。


    直至外邊天微微明,蕭瀾才有了睡意。


    蕭瀾的臉蛋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紅,目不轉睛的看著月牙,嘴角自從翹上再也沒有沉下去過,“你在我身邊真好。”


    “自從姨娘走後,已經好多年沒人願意聽我講話了。”


    “他們都覺得我說的東西無聊,不肯搭理我。”


    ……


    自從月牙來後,傻子太子的人生重要事中便多了一項,逗月牙開心,聽月牙的話。


    蕭瀾總愛黏糊著月牙,就跟一條小狗崽似的,一會兒不見月牙就到處找。月牙略有些頭疼,這就跟帶小孩兒一樣。不過時間久了,她也逐漸習慣了。


    有人暗地裏說月牙壞話,蕭瀾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太子麵子,直接就像一隻小狼崽一般衝上去同人廝打。相同的是,月牙聽到旁人背後議論小傻子,她便讓此人不是斷腿就是掉糞坑。


    護短的行為在二人之間,有種心有靈犀的默契。


    蕭瀾即使打了架,迴來還要從懷裏掏出一把漂亮的花來獻給月牙,隻為求得一句誇誇。


    ……


    騏驥過隙,不知不覺月牙在宮中便待了三年,不過宮中的日子不算無聊,太子好玩,更是經常為她搜羅來奇珍異寶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就在月牙快要忘了之前道士那檔子事時,那臭道士又出現了,居然還混成了國師!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拂塵一甩,指著太子殿便道:“妖妃當道,這大梁,恐有滅國之昭。”


    皇帝是個迷信的老頭,一言不合,當即下令妖將月牙綁上伏妖塔,逼她現原形,即刻誅滅。


    蕭瀾臉色大變,怒號著推開道士,“狗屁道士,我娘子才不是妖孽!”


    道士哼笑,乜斜著眼看他,“太子啊,您也是被這妖妃迷了心智,您就瞧著吧。”


    道士此刻為捕月牙,可謂是做足了功夫。


    月牙的身軀在熊熊業火之中開始扭曲,她滿眼恨意的瞪著道士,人形也逐漸無法維持。


    道士躬身朝向皇帝,“殿下有所不知,此妖為九命貓妖,害人無數,小道從荷花村追到此地,那日她本該伏法,卻躲進太子妃的轎子中,小道唯恐傷及太子妃,卻讓這妖孽逃過一劫。沒想到此妖竟與太子妃掉包,還不知真正的太子妃是否已被她所害!如今她還為禍後宮,罪孽滔滔,小道今願耗盡半生修為鎮殺此妖!”


    “放你娘的狗屁!”業火中月牙的身後的六條尾巴在虛無中出現,她咧嘴時,小小尖牙顯露無疑,她本來姣好的麵容在此刻多了幾分猙獰和扭曲。


    “隻要我活著一日,我定要砍下你這老賤人的頭顱當尿壺!”月牙聲嘶力竭吼道。


    道士早就勝券在握,哪會聽她臨死前的壯詞。


    道士麵帶笑容的看向太子,看見他早已呆滯。


    “太子啊,如今你已經看清了這妖孽的原貌,小道可有打誑語?”


    蕭瀾目色空洞,帶著一絲茫然。


    月牙根本不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她清楚得很,不管是誰聽到她的身份都會大驚失色,關係再親密的人也恨不得她立馬去死。


    然而蕭瀾先是慢慢的挪動步子,再是開始快步,最後是張開長腿衝過去。他的目光逐漸堅定,多了一絲清明。


    他不管月牙是不是妖,他隻知道,他的娘子被欺負了!


    “娘子!”


    蕭瀾語氣帶著急迫,他不顧業火有多張狂,竟然隻身衝了進來抱住了月牙。


    蕭瀾華貴的袍子被燒得劈裏啪啦作響,皮膚也開始泛紅燒焦。


    月牙瞳孔微縮,趕緊將所剩無幾的靈力護在他的身上,咬牙罵他道:“蠢貨,快走!難道你也想燒死在這兒?!”


    蕭瀾向來最聽月牙的話,可現在卻是死也不從,現在她有些喘不上氣來了,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緊緊盯著她,“我們說好了在一起的。”


    皇帝和道士大驚失色,“趕緊將皇兒救出來!”


    可這火勢之大,連道士進去了也無法全身而退。


    月牙不知怎的,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臉頰落下,但在一瞬間,淚珠化為水汽。


    一個從來不知愛是什麽的妖怪,一直以為殉情是一個古老的傳說,但是在這一刻,她似乎懂得了愛。


    月牙被人背叛,死的時候尚未哭過半分,但是當碰到一絲真情時,壓抑的感情此刻被釋放了出來。


    但再這麽下去,蕭瀾隻會和自己一樣被燒死,月牙還可以再活,但是蕭瀾這個傻子不可以了。


    “蕭瀾。”


    月牙低低的喊了他一聲,蕭瀾的臉龐被火燒得表麵泛焦了,他的表情很痛苦,但死活不放手。


    “你抱得我好疼。”


    蕭瀾聞言,瞬間鬆開了一點,他結巴道:“對……對不起。”


    就在鬆開的這一刹那,月牙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她對著愣在一旁的眾人吼道:“接住啊!”


    道士閃身一出,扶住了蕭瀾。


    大火中,月牙一顆高懸的心安靜了下來。


    蕭瀾雙目圓睜,“不要!”他重新又想奔向火中,卻被道士死死攔住。


    蕭瀾就這麽眼看著月牙殘破的身軀在衝天火焰中化為飛灰。


    道士見時機已成,鬆開了蕭瀾一躍而起。火焰中一個潔白的光球如夢似幻,飄然而出。道士手中的瓷瓶似有一股引力,要將這白色光球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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