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掌門,他既要維護四脈關係,又要維持四脈平衡,宗門大比前懲罰風霓裳,也不過意在敲打風脈。


    這次風予求顯然是真死在葉姝手裏,否則風霓裳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一路上就差敲鑼打鼓告訴眾人,葉姝幹了殺害同門的惡事。


    想不想管,事情鬧大了,他都得管。


    掌門派人去風脈請風脈脈主,又派人去土脈請扶光。


    風脈脈主很快到了,在掌門左邊位置坐下,意味深長道:“掌門,你向來鐵麵無私,這次可不能偏私。”


    掌門迴道:“自然。”


    沒多久,寧杭傳來扶光的意思,說由朱燁代他處理。


    朱燁上前,坐在掌門右手邊。


    風脈脈主見扶光不來,暗暗用眼神給掌門壓力。


    掌門眉心微微皺了下。


    扶光在,這事就是風脈脈主和扶光的摩擦。


    扶光不在,這事就是他和風脈脈主的摩擦,或和扶光的摩擦。


    事已至此,他讓風霓裳和葉姝進殿。


    風霓裳氣勢洶洶拉扯著葉姝進殿,葉姝被她拉得左右晃動,站都站不穩,頭發鬆鬆散散,病容麵色蒼白,楚楚可憐。


    “掌門還沒給葉姝定罪,風霓裳就敢這麽欺負葉姝,仗著自己是風脈脈主女兒,真是囂張跋扈,無法無天!”


    “這兩人隻是站在那裏,我就知道誰對誰錯。”


    “如果不是掌門上次罰她麵壁思過,她怕不是隨便安個理由,就要對葉姝動私刑。”


    “麵壁思過時間剛結束,就又開始搞事,她不嫌煩,我們都看煩了。”


    有因為風霓裳風脈脈主女兒身份討好風霓裳的人,就有因為風霓裳風脈脈主女兒身份厭惡她的人。


    修士極難生育,因此修仙門派向來公平公正,所有弟子都得憑借自身的資質和努力獲取宗門資源,偏偏玄天宗出了一個風霓裳。風霓裳三歲鍛體、七歲煉氣、十歲築基、二十歲金丹,這一步步走過來,花的都是原本風脈共用的資源。


    沒人不羨慕。


    嫉妒也不少。


    風言風語不斷,風霓裳找不到說她的人,惱怒瞪向葉姝:“裝什麽可憐?你剛剛不是很兇嗎?”


    葉姝渾身戰栗,瑟縮不已。


    這一來,更可憐了。


    宗門大比期間,因為風脈投毒一事,主脈弟子被折騰得不輕,對風霓裳沒什麽好臉色。


    “風霓裳,那麽多長輩在,你收斂點!”


    “真當我主脈是你風脈,能讓你隨地大唿小叫?”


    風霓裳委屈,看向風脈脈主。


    風脈脈主護短,看向掌門:“你就這麽教弟子的?”


    “那你就是這麽教女兒的?”掌門自然不可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樣如何立信。


    風霓裳公認的驕縱,風脈脈主反駁不了,隻能催促:“趕緊弄清來龍去脈,公正斷案!”


    掌門心知此次葉姝怕是有難了,暗暗歎息一聲。


    掌門抬起手。


    紛紛議論聲戛然而止。


    掌門看向風霓裳:“你這次來找主脈,是要我斷什麽案?”


    風霓裳拱手示意後,指著葉姝道:“稟告掌門,葉姝她殺害我風脈弟子風予求!”


    風霓裳一路上逢人就說此事,寧杭提前告訴過掌門。


    掌門看向葉姝:“你承認嗎?”


    葉姝秀眉微蹙,杏眸含淚,鼻翼輕顫,粉瓣翕張:“我沒做過的事,我要怎麽認?風霓裳早我入門二十年,金丹期的修為比我築基期高出一個境界,屢次欺負我不成,現在又栽贓陷害我。我……我真是有理說不清,有苦說不出,有氣無處撒!”


    “你真是說謊不眨眼!”風霓裳沒忍住怒氣,用力推了下葉姝肩膀。


    葉姝順勢倒在地上。


    沒什麽血色的臉頰更蒼白了兩分,羽睫瞬間染上濕意輕輕顫動,牙齒咬著唇瓣,一句話沒說,卻像是說了千萬句。


    剛壓下去的議論聲又起。


    就連寧杭都看不過去,拾級而下,扶起葉姝:“葉姝師妹,你還好嗎?”


    葉姝委屈撲進寧杭懷裏,嗚嗚嗚地哭。


    這一哭,眾人愈發看不過眼。


    “風霓裳,要評理就好好說話,動手做什麽?掌門在上,輪得到你放肆!”


    “風霓裳,這是主脈,不是你風脈!葉姝是土脈弟子,不是你風脈弟子!囂張跋扈要有度,不是誰都活該被你欺負!”


    有弟子站出來,拱手向掌門示意:“掌門,葉姝師妹有沒有殺風予求,目前還沒證據。風霓裳推倒葉姝師妹,我們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著。如若葉姝師妹沒有殺害風予求,風霓裳必須當眾給葉姝師妹道歉才能服眾!”


    掌門看了眼風脈脈主,見風脈脈主沒什麽表示,應允了此事。


    眾人不吵了。


    寧杭護著葉姝,風霓裳再難對她動手。


    兩人終於可以正兒八經當堂對峙。


    發簪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頭發鬆散垂落在肩上,淚花在眼眶打轉,葉姝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看著風霓裳問道:“你說我殺了風予求,可有證據?”


    “你這種心狠手辣心思縝密的女人,肯定早就處理好了痕跡。”


    “你連證據都沒有,憑什麽紅口白牙說我殺了風予求?難不成你親眼看見的?”


    風霓裳氣得牙癢癢:“對!我就是看見了!”


    眾人俱是一驚。


    風霓裳再如何跋扈,也不太可能以身入局。上次風脈給葉姝下毒的事,風霓裳就沒沾上半點。


    葉姝絲毫不慌,哽咽著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何時在何地殺了風予求?”


    “半月前,悟道塔內!”


    葉姝眨巴著濕漉漉的黑睫,不解問道:“悟道塔是每屆宗門大比魁首才能進去,風予求是怎麽進去的?”


    “……”


    “你又是怎麽進去的?”


    接連兩問,問得風霓裳啞口無言。


    眾人都看向她,等著她迴答。


    風霓裳六神無主,慌張擺動身體,四下環顧。


    葉姝乘勝追擊:“我在土脈進入悟道塔悟道,你在風脈思過壁思過,你怎麽進的悟道塔?又怎麽‘親眼’看見我殺的風予求?”


    剛張開嘴準備說點什麽的風霓裳再度閉上嘴。


    掌門心裏清楚葉姝真的在悟道塔內殺了風予求,但除非風霓裳承認自己偷偷離開思過壁,否則這場辯論隻能到此為止。


    掌門看向風霓裳:“如果你對此事沒有什麽好的解釋,那就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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