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聽說有人不願修仙,葉姝驚著了。


    為奴為婢,也好過修仙?


    管家急匆匆喊道:“快來人,把這不知好歹的賤婢拖出去!”


    外麵進來人,拖著婢女往外走。


    婢女哭哭啼啼朝著葉姝喊道:“夫人,救我!在我之前,被賜丹藥的十幾個婢女,全都憑空消失了。”


    葉姝還想多問,人卻已經被拖走。


    葉姝看向管家:“剛剛那婢女說的,可是真的?”


    管家迴道:“夫人有所不知,修行者和婢女生活在不同院落,這婢女見不到先前一同幹活的婢女,誤以為那些婢女出了事,實則她們在別處潛心修煉。”


    “很多婢女被賜藥?”葉姝覺得事有蹊蹺。


    管家從善如流:“先前培養的客卿,大半都折在了禁地裏,這件事,夫人您最是清楚不過。欒家身為臨安城的大家族,自然要多多培養些後備力量,以防奸人趁虛而入。”


    葉姝挑不出錯,領了藥迴院中。


    懷抱池琅,她故作不經意問陶春:“你們這些修行者,不住在府中?”


    “客卿數量眾多,欒府雖大,也容不下那麽多需要伺候的主。修行者多在郊外別院生活,交手起來,毀壞花花草草,也好修理。”


    “女子會比男子更有修行天賦嗎?”


    “修行之事,沒有男女之分。”


    葉姝若有所思點頭:“說得也是。”


    世間之事,除了生育,多是人與人的區別,少有男與女的區別。凡俗世界中,男尊女卑,修行這樣的好事,怎麽會輪到女子身上,又怎麽會輪到身份低微的婢女身上。


    挑好些個婢女喂丹藥助修行,怎麽想都不合理。


    思緒轉了幾圈,葉姝說道:“夫君說他有本奇書十分稀罕,讓我悶時找來看,我翻找半天都不見。你去老爺那邊,將從前在夫君身邊伺候的婢女凝霜叫過來,我問上一問。”


    陶春應下:“好。”


    一刻鍾後,陶春迴來,說凝霜離府了。


    “離府?”


    “說是家人給她贖了身,出府嫁人了。”


    葉姝愈發覺得奇怪。


    那婢女跟在欒洺身邊多年,早不贖身,晚不贖身,剛到欒老爺身邊,家人就贖身了。聯係起婢女失蹤的事,顯得愈發怪異。


    葉姝讓陶春帶自己去郊外別院走一趟。


    陶春向來多做事少說話,沒問緣由,帶她去客卿居住的郊外別院。


    別院管事奇怪,問她為何來。


    葉姝說道:“半年後,我便要去宗門試煉,來向諸位客卿請教下修行之事。”


    葉姝是上了族譜的少夫人,管事不敢得罪,放她進去。


    葉姝在別院走了好幾遍,始終不見上次在管家那邊見到的婢女,心中懷疑更甚。


    意外碰上上次在藥市賣丹藥的煉丹師,煉丹師主動和她請安。


    她微微頷首還禮,側麵打聽道:“府中最近不少婢女要吃丹藥修行,瞧你這急匆匆的樣子,想必比往日忙上不少,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煉丹師笑意盈盈迴道。


    煉丹的爐數多,他得到的好處就多。


    人沒找到,葉姝想著不能白來,厚著臉皮問道:“煉那麽多丹,廢丹應該不少,你能給我一些嗎?”


    煉丹師麵露為難。


    葉姝說道:“我不白要。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夫人,不是我不願意給您,是這些丹藥,您不能吃。”


    “為何?”


    “拔苗助長的藥物,會壞了根基,還會有損壽元。夫人您日後要去大宗門修行,前途無量,斷不可因小失大。”


    葉姝大驚:“欒府情形如此危險嗎?如此不計代價培養那麽多修行者?”


    煉丹師連忙擺手解釋:“夫人,您別憂心。那些婢女都是給老爺取樂的,不是為了提升欒府實力。”


    “什麽?暖床還要挑實力?”


    “磬老爺留下的雙修之法,對欒老爺裨益無窮,您沒發現欒老爺近些時日麵色紅潤,頗有鶴發童顏之相嗎?”煉丹師對此等功勞頗為得意,忍不住自誇。


    葉姝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欒洺對她有情,又能去玄天宗修煉正宗仙法,用不上那醃臢陰狠的雙修之法,秘籍就留在家中。她一直沒見著這秘籍,原是被欒老爺子拿去了。


    給婢女喂丹藥,然後通過雙修之法吸取靈力,和給豬喂食,要其命,食其肉,有何區別?


    都說人如牲畜。


    有的時候,人還不如牲畜。


    豬死之前,好歹能吃飽。人死之前,還要被老男人淩辱。


    見葉姝臉色不好,煉丹師幹笑著說要去忙,快速離開。


    弄清楚婢女失蹤的事,葉姝迴去路上,渾身都沒有力氣。


    憑借著池琅的內丹,欒洺的情意,她逃脫了被奴役的命運,得知此事,除了慶幸,還有無奈,以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憤慨。


    坐在轎子裏,葉姝輕撫池琅如緞順滑的皮毛:“橫豎都是一死,她們為何不一命換一命?”


    “你問我,我問誰?”


    “……”


    問一個狼妖人間事,她真是腦子進了水。


    若有所思好半天,葉姝問池琅:“如果我說我要救那些人,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蠢?”


    “人類向來愚蠢。”


    “不許人身攻擊!”葉姝狠狠擰了把池琅屁股墩的肉。


    池琅豎起尾巴,尾巴毛報複性地狠狠掃了下葉姝臉。


    葉姝想要抓住他尾巴教訓他,尾巴從她掌心靈活地逃過。


    池琅跳出她懷抱,伏在轎麵,嘚瑟地朝她吐舌頭。


    掌心酥酥麻麻癢得厲害,卻又拿他沒辦法,葉姝氣得牙癢癢,隻能退而求其次逞口舌之快:“人類愚蠢,你們妖又能好到哪裏去?連個靈藥生長規律都摸不清,比人笨多了!”


    “妖族有更大的前途遠景,這些瑣碎雜事交給你們這種愚蠢的人類做就行了。”


    “……上一世,我就算沒因為覬覦你的內丹殺了你,遲早也會因為受不了你嘴賤弄死你!”葉姝指著池琅的鼻子,氣得嘴歪眼斜。


    池琅高傲地抬起狼頭,鼻孔哼出不屑。


    外頭的陶春聽見裏麵動靜,撩開簾子問道:“夫人,發生什麽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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