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抬起頭問道:“我隻有一個問題。黑虎衛來,就是對付南家的,能確定嗎?”


    南山和老鍾叔道:“確定”,語氣中連一點質疑都沒有。


    南竹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知道黑虎衛這幫人來幹嗎了”


    ……


    其實南山和老鍾叔本就沒指望南竹會有什麽好主意,隻是想聽聽南竹能說什麽,看看小子是聰明還是傻,如果可能,借機會教他點東西。


    沒想到,南竹居然說自己知道了,南山和老鍾叔覺得挺可笑的,認定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一定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他們兩笑眯眯地看著南竹,示意南竹說下去。


    南竹當然看得出這兩賊老頭的心思,心裏更不痛快了。


    他覺得不能讓這兩老頭舒服咯,話要分開說,讓兩老頭著著急。就算不能徹底解氣,至少心裏也痛快一些。


    他陰陽怪氣,慢條斯理地說道:“沒錯,對手是來害南家的。但是….對手並不打算害南家人”


    然後就閉上嘴不說話了。


    ……


    幾個人都覺得這話很荒唐,不害南家人,隻害南家,怎麽害?讓南家人從家裏出來,躲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再放火把南家燒咯。


    為了燒個沒人的庭院,從千裏之外帶一群皇家騎兵來?吃飽了撐的?


    但要否定南竹的說法,不太容易。


    老鍾叔和南山張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來。


    現在的情況恰恰如南竹說的,南家人除了最精壯的幾個,已經從家裏出去避難了,黑虎衛就算想害南家人,機會也不多了。


    老鍾叔和南山越想越覺得南竹說的有道理,何況很明顯這個壞小子有話故意不說。


    兩個人有點急了,老鍾叔催促道:“你有什麽話,一次說完,別讓人著急”。


    ……


    看著兩老頭上火的樣子,南竹像熱天喝了杯冰水一樣舒服。


    不過,他覺得一杯冰水不夠,他要再來幾杯。


    他問道:“如果是你們來操作這件事,用黑虎衛害死南家,你們會怎麽做?”


    南山道:“還能怎麽做?先讓黑虎衛過來,然後找借口給南家安個罪名,最後讓黑虎衛幹掉南家”


    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想法,點頭讚成。


    南竹搖搖手指,道:“是個人都會這麽幹,對吧?但是這麽幹,就壞事咯”


    話說了一半,他又閉嘴了。


    不僅是南山和老鍾叔,包括南坡都已經明白了。


    按正常的思路,對方幹得真不漂亮。南家人中弱的躲了,強的有好幾天時間做準備,這樣的做法好像是在幫南家。


    這絕無可能,那就是對方另有打算。


    猜不出這個打算,南家就要吃大虧。


    倒黴的是老鍾叔三人就是猜不出,而南竹這小子就是不說。


    霍思廷從頭到尾就沒聽懂過,他傻嗬嗬地看著四人打啞謎,還覺得挺好玩。反正他一向不負責想,隻負責聽命令去幹。


    讓他想,就好比讓舉重運動員去跳高,這幫粗壯的家夥除了從杆子低下鑽過去,基本沒別的辦法。


    沒人讓舉重運動員去跳高,霍思廷也從來不想。


    老鍾叔和南山的臉都有點發紅了,被南竹憋的。


    南竹的心中有一種快感,一種孩子贏了大人的那種惡作劇式的快感。


    ……


    忍無可忍的南坡上前握住南竹的肩膀,道:“快說,別扯了”


    南竹覺得夠了,畢竟兩老頭是自己最親的親人,真憋壞了,麻煩,他開始說道:


    “如果他們真的要用黑虎衛搞死南家人,黑虎衛一定是偷偷地來,找個別的理由先到衢州,然後突然發難,這才有效,對吧?”


    一聽這話,老鍾叔和南山馬上就明白了,南竹說的是對的。


    他們兩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識人無數,其中不乏高明機智的人,但像南竹腦子這麽清楚的,他們真沒見過幾個。


    兩個人腦子裏有一個同樣的想法:“這小子,和他娘真像”


    ……


    “那他們來幹嗎?”老鍾叔忍不住了,自己問道。


    “黑虎衛來的目的,就是嚇唬南家的”


    南山搖頭:“嚇唬?他們嚇唬我們幹嗎?”


    南竹道:“他們嚇唬成功了,南家就會出逃,對吧?南家的人可以跑,南家的銀子也可以跑,但南家有一樣東西跑不了的。”


    “土地”南坡脫口而出。


    “對,他們的目標就是南家的土地”


    南竹仰起頭,砸吧了下嘴,道:“他們先把我們嚇死,然後再給我們做個圈套,給我們安個罪名,最後問我們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什麽問題?”


    “要地還是要命,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


    ……


    “這個罪名要安得足夠大,安得足夠好,才能達到目的”南山道。


    要搶土地,最終一定要走到公開層麵上來,用合法手段。偷偷摸摸的暗箱操作一下,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意義。


    畢竟土地和金銀財寶不同,要拿走,需要契約,還要在很多衙門登記。


    南坡問道:“慢待欽差?”


    老鍾叔笑道:“這也太輕了吧?就這個,安不了什麽罪名”


    法律有許多死板的地方,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否則法律的作用也就沒有了。這個也妥協,那個也諒解,那就幹脆別要法律了,有事找胡同大媽去商量就好。


    但是法律一定要符合人情,不然就是惡法,會激發民變的。


    你上別人的家裏做客,卻因為主人做的菜不合口味,要打主人一頓,這叫什麽事?所謂‘慢待欽差’就是這樣的,這種法律大燕國沒有。


    當然如果對象是皇帝,事情是另外一迴事。


    不好好接待皇帝,就是‘輕君’,這在曆朝曆代是絕對的重罪,要殺頭的,但皇帝就一個,這次來的也不是。


    其他的好像想不出什麽別的。


    對方一定要做的絕對合情合理,否則土地是拿不走的。南家人不殺人放火,這並不簡單。


    ……


    南竹道:“我雖然猜不出他們會怎麽安這個罪名,但我知道這個王爺一定是關鍵點,你們也可以從這一點想想”


    半天過去,大家發揮想象力,七嘴八舌地說了許多離奇的可能性,可是連一個靠譜點的都沒有。


    這種時候,霍思廷的話最多,什麽他們會不會放些金銀珠寶讓我們偷啊,他們會不會自己放火,然後誣陷我們啊,各種五花八門。


    一通胡扯,除了白眼,給不了他什麽別的。


    南竹又道:“而且這個王爺要住進南家,這也是對方計策的重點”


    還是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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