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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裏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


    望著田子方巍峨如山的背影,堅定有力的步伐中踏出一片山河萬裏自在我心的壯闊雄奇,路乘風不由心中沉吟,感慨萬千。


    “喂!田大哥,今晚就走了嗎?不如你我二人,叫上京墨兄一同,先上酒仙居為你踐行可好?邊疆前線,可再也沒有太白仙那麽好的美酒佳釀啦?”


    路乘風忍不住朝著田子方遠去的背影,大聲唿喚道。


    “小殿下的美意我老田心領啦!隻是我現在去心似箭!不如待我立下汗馬功勞,你們再為我大宴京中吧!”


    田子方快步翻身上馬,橫跨於馬上,瀟灑的朝路乘風揮了揮手,眼中都是晶晶亮的理想之光,爽朗一笑道。


    “好!我們等著田大哥早日凱旋歸來!”


    路乘風朝他一個抱拳,聲如洪鍾道。


    鼻子微酸,周身全是熱血沸騰的!


    男兒之誌在心中像一把燃燒的炭火,燒的滾燙,亮如白焰。


    送別田子方以後,路乘風的臉色越發陰沉下來。思忖再三,還是入了椒房,向遊紫凝坦誠道。


    “昨夜我軍突襲北端人在關山以外的營地,中了埋伏,吃了敗戰。恐怕,很快,兩國再次開戰的消息便會人盡皆知了。我國與北端,大戰在所難免,到時候,我隻擔心,你會有危險。”


    “我軍敗北了?那北端皇帝果然是個老狐狸!”


    遊紫凝杏眼圓睜,驚歎道。


    看著路乘風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樣子,遊紫凝輕笑著安慰道:


    “無礙。我自變迴新科狀元遊子吟就好。”


    路乘風看著遊紫凝那張沉靜如水尚掛著幾絲溫柔笑容的臉頰,心中迴升起幾許暖意,卻沒辦法徹底放下心來。


    遊紫凝的身份現在越發複雜了。


    她是新科狀元遊子吟,也是冕王府新婦、路乘風的嬌妻、“北端國固倫公主關山月”。


    這些身份加之於她,原本京華城中一個商賈之家的女兒,隻怕總有一天會岌岌可危!


    今夜的月色是如此明澈空靈,卻怕月有陰晴圓缺,好景不常在。


    “不如明日一早,我就迴翰林院待著去?”


    遊紫凝望著路乘風棱角分明的側臉,輕輕將頭埋入他的胸膛,溫聲道。


    “也好。”


    路乘風沉吟良久,頓了頓首,應允曰。


    才新婚沒三日,路乘風心中雖對自己的嬌妻戀戀不舍,但是一想到此後風雨可能接踵而來,不禁汗顏。


    去翰林院待著也好,那邊都是些文人學究,天天埋在書山墨海裏,總比朝堂上的暗流湧動來的安全,更甭提那腥風血雨的北境前方了。


    就讓她去跟著何旭之好好編纂《永和大典》罷!


    整天與那些各處收集來已落滿塵埃的廢紙片打交道,再講它們承載的故事一個個拚湊、修複、還原,整理成書,匯編成冊,總比陷入這皇家王室的波雲詭譎中好,比化作兩國之間爾虞我詐的炮灰更要強


    的多!


    至少,那些廢紙片不會說話,更不會騙人!


    “今兒個一早我已找人托信給何旭之了,以你的口吻就說你這幾日身體抱恙請休。明日你若見了他,再把這個方子補上便是。”


    路乘風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藥方來。


    遊紫凝將那皺皺巴巴的藥方放在手中,舒展開一看,顏色大變,跟吃了隻蒼蠅一般,敢怒不敢言,隻好狠狠剜了他一眼,嗔怪道:


    “這寫的什麽啊?我有隱疾?呸!你才有隱疾呢!”


    “哦?是嗎?娘子這可是在暗示,相公我還不甚讓你滿意?嗯?”


    路乘風冷不丁撲了上去,低低的壞笑不已。


    遊紫凝耳邊一股股熱浪來襲,讓她目眩神迷。


    被反手壓製住的雙臂,已被路乘風牢牢的按在身下。


    他清瘦頎長的身影,帶著月光的清輝,卻如一座沉沉實實又綿延跌宕的山,傾蓋而下。


    她都還沒來得及逃離兩人談笑之間的那張金絲檀木大書桌,便被他緊緊鎖住。


    掙紮了幾下,金絲檀木大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書卷案牘,硌得她嬌柔的後背一陣陣生疼。


    她隻是偷偷側過頭看了一眼背後,路乘風就大手一揮,再是一掃!


    身外之物便洋洋灑灑的像漫天飛舞的雪花片兒,鋪天蓋地。


    “我、我可沒那麽說……”


    遊紫凝臉上紅雲與鬢邊海棠齊齊亂舞,眼神漸漸迷離,嘴上還在喃喃辯駁道。


    路乘風霸道的將一隻大手蓋上,在她櫻花般柔軟潤澤的唇瓣上捂定,食指微微摩挲,故意挑釁道:


    “現在還敢不敢說你相公我了,嗯?”


    ……


    “明日將這方子拿好了,務必速速呈上給何旭之,我說真的。”


    路乘風擦了擦頭上豆大的汗珠,深唿吸了幾口,坐定道。


    “為何?我不要!就為了請休兩天,就如此托詞。怪被人笑話了去!”


    遊紫凝也坐起身來,嘟起的一張小嘴都能掛個醬油瓶了,滿臉都寫著不情願,問道。


    “笑話就笑話去。就是要讓他們笑話,就是要讓他們在背後議論紛紛。他們議論的越起勁,你就越安全。最好是一天之內,整個翰林院人盡皆知,新科狀元遊子吟身有隱疾,不能人道。”


    路乘風一本正經道。


    遊紫凝又氣又惱,看他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隻好拿小拳拳捶他的胸口,嬌嗔道:


    “你說什麽呢?越說越不靠譜了!真是羞死個人了!”


    “我很認真的好不好?你想呐,曆屆新科狀元都是朝中百官們最最炙手可熱的最佳女婿人選。更何況你還是皇上親自選中,親自破格加封的正六品官員,可以說是仕途一片大好光明了。你明日去了便知道,已經有多少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官老爺們,向你的師父何旭之提前刺探你的私情了。”


    路乘風輕輕刮了刮遊紫凝又尖又翹的清秀鼻子,笑道,像是在愛憐一隻弱小可愛又迷糊無助的小貓咪似的。


    “噢,那還是不能人道吧。


    省得我還得煩心推卻。”


    遊紫凝終於心領神會,嘴角斜斜往上一撇,蔫兒壞的一絲笑意,點頭稱是,道。


    一想到路乘風所言之理,遊紫凝便一個頭好比兩個大。


    被他一說,這新科狀元就像一塊被人端上案板任人宰割的可憐小羔羊似的,隻等著庖廚的大刀緩緩落下,看是將這塊新鮮出爐的肥肉,許給了誰家?


    “怎麽辦,被你一說我都不敢迴翰林院了!煩!”


    遊紫凝滿臉都寫著懊惱,道。


    “堂堂新科狀元,長得又如此風流俊俏,一表人才,哪個妙齡少女看了不動芳心呢?哪家的老丈人看了不想攬入自家光耀門楣呢?”


    路乘風將她瘦削的下巴用食指輕輕提起,戲謔道。


    “別鬧。”


    遊紫凝將他的指尖拂開,忽然認真嚴肅了起來,一雙遠山眉高高蹙起新的峰巒,鄭重其事的問道:


    “明兒個我若徑自去了翰林院,那你這邊要如何交代呢?王府新婦、北端送來聯姻的公主,都不用進宮拜見皇上皇後的嗎?”


    “要的。按大靖皇室的規矩來說,王室新婦一般是在大婚第三天,也就是明天,進宮一一拜見皇上、皇後還有各位娘娘們。”


    路乘風用肯定的眼神凝視著他的嬌妻,頓了頓首,道。


    “我就知道還是逃不掉!那可如何是好?皇上他見過我的!”


    想到前幾日才在貢院中參加皇上親自主持的殿試,遊紫凝不由地方寸有些亂了,焦灼的問道。


    剛一語落地,又緊接著自問自答道:


    “或許明天我戴麵紗與你共同進宮?這樣可好?”


    “大可不必,你這樣宮裏那些娘娘們倒還以為你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怪病呢?到時候不得退避三舍讓你好生難堪!”


    路乘風噗嗤一笑,否決了遊紫凝這個不假思索的提議。


    “乖,聽話,既說好了,你明天自去你的翰林院便是了。不用擔心我,山人自有妙計!嘿嘿!”


    路乘風輕輕撫了撫她海藻一般重重疊疊傾泄而下的黑發,溫柔的叮嚀道。


    “嗯,那好的!相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遊紫凝乖乖的點頭,悉聽尊便了。


    也不知為何,是否成親了真的就對路乘風多了幾許掛念,還是不放心的也叮囑他道:


    “實在不行,你就說我是北端公主,不肯遵從大靖的禮節,不願與你同去。反正兩國都開戰了,大不了挑明了說。”


    “好的,好的,你就放心去吧,我親愛的娘子。”


    路乘風溫柔的吻像春日裏的和風細雨一樣,又落在她的額間,如落英繽紛,春水初生。


    遊紫凝望著他一雙漆黑清亮的星眸,那篤定的目光讓她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也跟著慢慢平複了下來。


    堅實的臂膀緊緊貼著她弱不勝衣的背脊,傳遞來絲絲溫暖的安全感。


    不想撞南牆,隻想撞進他寬闊的胸膛。


    隻安安心心的任憑他為她遮風擋雨便好了。


    人生不過如此。


    想太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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