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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我們先去趟京兆府,把田子方揪出來,今晚我一定要灌他個酩酊大醉!好為我們辟雲穀的四羽白鴿報仇雪恨!”


    路乘風又將他與田子方在酒仙居初遇之時的情形向追風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追風本就嗜酒,一聽田子方是個千鍾不醉的狂飲酒徒,便對這個痛下殺手的田大哥更好奇了!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借酒一笑泯恩仇。


    追風已急不可耐的想去會會乘風口中這個名叫田子方的牛人了。


    “騎馬乘車還是太慢,不如我捎你同去!”


    追風往路乘風脖子後麵一摟,提著他的衣領,一個躍步之間,已飛身上了王府屋簷。


    “喂!追風!這裏是京華城,不是辟雲穀!你怎麽還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心被我父王的兵當成賊人,將你我二人射成篩子!”


    路乘風話音未落,隻覺得背後一陣陰風掠過。


    一隻利箭已微微貼著他的背後,正巧擦過他腰間環繞的玉帶,發出讓人膽寒的金石碰撞聲。


    此刻,已直直取向追風的要害之處!


    隻見追風縱身而起,一個飛馬流旋腿,便將那隻利箭輕輕踩在了腳下。


    緊接著,又是一個燕子銜泥,將那隻眼看就要落地的利箭用腳尖高高挑起,右手一奪,利刃已穩穩在手。


    “誤會了,誤會了!”路乘風望向箭來的方向,朝那琉璃瓦上長身玉立的男子,賠著笑臉道。


    那人穩穩立於王府大殿西邊的飛簷之上,背對著夕陽。


    刺眼的餘暉將他的整個臉龐都淹沒在廣袤的燦爛中,隻勾勒出一剪矯健的身影。


    路乘風見他臉上看不分明,下意識的就想朝著那夕陽西下的方向走去。


    一不小心,卻是腳下一滑。


    “當心!”追風趕緊攙住路乘風的胳膊,死死拽住他,叫他動蕩不得。


    片刻之後,追風卻又鬆了些手,反而是一個閃身,擋在路乘風前麵。


    接著,追風迴頭,將他剛才截住的那根長箭一揚,高舉到路乘風的眼前,嘴裏嘟囔道:


    “喏,你自己看。還真把我當刺客了!話說你們家王府侍衛真高級,都用上這玩意兒了!還好小爺我身手好反應快!”


    路乘風聞言,定睛一看。那箭並非普通箭矢,哪怕在軍隊和王府侍衛中,也定難一見!


    因為,那是隻有保衛皇宮的禁軍金吾衛才有資格佩戴使用的專屬箭矢——金剛羽箭!


    “來人可是金吾衛的官爺?來我西府有何貴幹?”


    路乘風越過追風的肩頭,朝來人充滿敵意的一聲大喝道。


    追風見狀,拔出身負的長劍來,又向前一步,將路乘風再次擋在身後。


    “好一出兄弟情深啊!”來人撫掌大笑道。


    還沒等路乘風來得及開腔,那男子踩著騰雲駕霧般輕快有力的步伐,已飛快閃身至他二人跟前。


    追風劍已出鞘,見那男子並未亮出武器,趕緊趁其不備便往他下盤攻去,好叫他無從下腳,知難而退。


    那男子卻隻是不緊不慢的見招拆招著,再未觸碰身上的弓箭半分。


    他腰間係著的彎弓大如滿月,一搖一擺的,閃躲騰挪間不時磕到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上,發出清脆動聽的美妙聲響。


    伴著他輕巧矯健的步子,身姿淩風招展,竟像在冕王西府的大殿飛簷上,踏歌起舞一般,飄飄欲仙。


    路乘風一時之間竟看癡了。


    “喂!你小子!也不幫把手!這是哪來的活神仙!可累死小爺我了!”


    追風一路追砍,看似一直處於上風,實則一招一式都在受那男子的牽製,完全奈何不了他。


    幾迴下來,輕功好如追風,也已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了。


    路乘風早就聽說,京華皇城的禦前禁軍金吾衛,都是人中龍鳳,一個個身手了得,似虎如狼。


    今兒個才算真的開了眼!也不知來人是金吾衛哪位軍爺?


    路乘風剛想開口求饒,問個究竟。


    那男子已看出他心中之意,趁追風喘氣歇腳的功夫,腳尖輕輕一點屋脊之上的小小瑞獸,便又飛身到了路乘風眼前。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那人已附在路乘風耳邊,低聲道:


    “小殿下莫慌,在下江城子,來傳皇上口諭。”


    “我當是金吾衛哪位高手,原來是江大統領!”


    路乘風大大咧咧的將來人名號大聲吼出口來。


    追風卻是眉間一擰,手中剛剛放下的長劍又要就勢一揮,鋒刃相向。


    “追風,莫要誤會,江大統領是自己人!奉旨前來,我等不可造次。”


    路乘風一把按住追風握劍的右手,微微搖了搖頭,向他示意道。


    追風卻仍然緊緊握著手中長劍,久久不肯就此作罷。


    一聽路乘風的勸解,他眉間擰的更緊了,嘴角也撇成了一個緊閉的“一”字。


    “江大統領好身手!”


    屋簷之下,念驕一聲清脆的喝彩聲傳來,打破了屋頂上三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早就久仰天下第一神射手江城子的大名,加上近日來,常在宮中行走,禁軍大統領江城子的赫赫威名更已如雷貫耳。


    隻是不知為何,近日裏她每次進宮去到龍慶殿中陪著皇爺爺,卻與這個禦前大紅人從未謀麵。


    也不知是因為江城子負責宮中防衛,身居要職所以諸多事務繁忙?還是因為念及郡主乃一介閨中女兒家,這個禦前大紅人特意迴避了她去。


    總之,今兒個念驕郡主才終於親眼見到了江城子本尊!


    她本是天之驕女,從未將天下男兒放在眼裏,隻有蓋世英雄、天下第一的高手勇士,她才有興趣多加青睞。


    而這個神秘的金吾衛大統領、天下第一神射手,因為她一直想見而不得見,便更是讓她記掛在心頭。


    念茲在茲,我心無悔。


    今日總算是百聞不如一見!


    念驕高昂起頭,望向那屋簷之上身輕如燕、迎風佇立的颯爽英姿,雖然麵目仍然看不分明,但那氣質風采已深深印入她的腦海中。


    心田裏仿佛有一汩清泉在緩緩流蕩,沁入她的心肝脾肺腎。小兒女態不知不覺爬上了她驕矜的眼角眉梢。


    那滿腔熱情不經意中竟破土而出,化為剛才一句壓抑不住的喝彩之聲。


    追風一看是念驕郡主,一個瀟灑的迴旋便飄然似蝶般飛到了她的身邊,滿臉都是春意,笑的憨然。


    路乘風被他遺忘在了高高的屋頂上,氣的直翻白眼:


    “追風你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一會兒看我怎麽收拾你!”


    江城子一看,那琉璃瓦疊成的屋脊之上,隻剩他和路乘風二人,正巧合了他的心意。


    他往前大跨了一步,越過二人之間的屋脊瑞獸,一把拉過路乘風,正色道:


    “傳皇上口諭,請冕王府皇孫路乘風接旨!”


    路乘風見他一本正經的架勢,連忙緩緩下腰,扶著光滑的琉璃瓦片,跪接旨意道:


    “臣路乘風接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孫路乘風,忠正機敏,查探江氏滅門案有功。賞漕幫督察一職,即日赴任。”


    江城子一臉嚴肅,一字一頓的將皇上口諭宣道。


    “臣路乘風遵旨!”


    路乘風接旨後,按慣例又是一陣山唿,心中疑竇叢生,直言不諱問道:


    “江大統領,聖上派我去漕幫任職?可這漕幫督察一職,為何我聞所未聞?可否是我路乘風才來京華時日不長,孤陋寡聞了?”


    “小殿下領旨便是,其餘在下一概不知。”


    江城子一貫是悶葫蘆裏倒不出什麽藥來,口風比誰都緊。


    平日裏,他能說一個字的絕不廢話兩個字,能不解釋的絕不出麵解釋。


    也許正因為他這人寡言少語守口如瓶,才能叫皇上倍加信賴。


    皇宮禁地,也不光是仗著一身好武功,就能在年紀輕輕之時便平步青雲的。


    忠誠可靠,往往比能力出眾更加重要,也是博得皇帝信賴的第一標準。


    “江大統領的意思是,從今兒個起,我路乘風便是皇上派去漕幫駐點的欽差大臣了?我的理解沒錯吧?”


    路乘風吃了個憋,隻好另辟蹊徑繼續問道。


    誰料那江城子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過了老半天,才語重心長的吩咐道:


    “小殿下,欽差之事,還請不要聲張!暗中查探,便宜行事,有事可以來找我。”


    江城子留下此言,便飛身下簷。


    “喂!”路乘風朝他的背影大嚷一聲。


    想要留住他的腳步,卻隻見他矯健颯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華燈初上的溶溶夜色中。


    “就這麽走了?這無頭無腦的密旨,真是讓人莫名其妙啊!”


    路乘風自言自語道。


    “哎!他跟你說什麽呢?怎麽突然就走了?”


    念驕朝路乘風怒氣衝衝的大吼道。


    方才,她正沉醉在江城子舉手投足之間的過人風采中,本以為他會下來跟父王打個招唿,自己也可以趁機上前寒暄幾句,認識一二。


    不曾料想到,那人卻是忽然不辭而別,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神秘如斯,就像這如水的夜色一般,沉默撩人。


    她便如被人撞翻的夜光杯,一不小心就將少女心事傾泄了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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