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世跪在懸崖邊,手上抓著那一片衣袂,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他站起來,望著一眼看不到底的懸崖,冷漠地說道:“你們都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死要見屍。”


    “是。”周圍的侍從都開始行動。


    “今天的事誰敢泄露出去,下場就是死。”他的眼神狠毒了起來。


    “是。”一種可怕的氣場在他們周圍遊動著,周圍的侍從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迴到葉府,暮將軍身穿婚服在門口彷徨著,看到葉安世下馬,便趕緊迎上前,擔心地問:“半夏發生什麽事了?”


    葉作揖,低著頭,痛心疾首地說:“暮將軍,我對不起你啊。沒有想到有歹人在今天喜慶的日子混進府,擄走了半夏,現在我已經派人去搜捕,但還是一無所獲。不知道半夏她怎麽樣了。”


    暮將軍聽此,便生氣地說:“好一個歹人,居然搶本將軍的媳婦,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又安慰葉安世道:“葉兄,我一定平安把半夏帶迴來。”說完便跨步上馬,大吼一聲:“駕!”便出發尋半夏去了。


    葉看著暮將軍離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冷笑。


    “痛,痛!”半夏感覺身體的每一處都在被蟲子齧咬著,讓她動彈不得。半夏的腦海裏殘留的記憶便是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葉哥哥擔心的表情,之後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半夏動了動眼皮,費力地睜開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邪魅的臉龐,披著長長的黑發,黑色的眼睛,上半身用綁帶纏著。


    “啊!”半夏大叫起來,他沒有腿,是蛇尾,跟她看的那副畫的樣子是一樣的,原來世上真的存在。可是為什麽看著他的臉龐有些熟悉。


    “你醒了。”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半夏的耳朵,他說話了。


    “你別過來。”半夏努力地想移動身體,可她發現自己一動身體就傳來刺痛。


    “你別害怕,我看到你在海裏,便把你帶了迴來。”他看到半夏眼中害怕的神色,便往外挪了挪自己的身體,眼睛裏充滿著委屈。


    “對不起,我太害怕了,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半夏小心翼翼地說著,怕傷害到他。


    “好。你好好休息。”他上半身直立,下半身扭動自己的蛇尾,往洞口離去。


    “等一下,謝謝你救了我。”


    他扭過頭,對半夏露出了微笑,說:“沒關係。”便離開了。


    他離開後,便躲在洞口,看著洞裏的人兒。“半夏,我終於見到你了。你不記得我了也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之前他被安排出任務去了,迴來之後才發現半夏要嫁人了。那一天,他一直躲在半夏房頂,獨自神傷地送半夏出嫁。


    然後他看到半夏換了衣服,離開了葉府。他跟蹤著半夏,眼睜睜地看半夏跳崖,等葉安世走後,他便跳下山崖,尋找著半夏。終於在海裏發現了半夏,他滿心歡喜地將半夏緊緊抱住。


    可是由於他在海裏時間太久,藥物失效,他維持不了人形,露出了蛇尾。而且他下了一個決定,帶半夏去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他看到半夏被那個人傷得遍體鱗傷,心也跟著痛。如果半夏願意接受他,他願意放棄一切,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蛇人。


    如今他小聲地對著洞口,說道:“對不起,半夏,原諒我騙了你。”


    半夏躺在石塊上,硬邦邦的應該是石塊,望著同樣是石塊的洞頂,突然覺得一切都好不可思議。逃婚、跳崖、遇到蛇人,她做的一切是不是正確呢。這樣想著,她陷入了睡夢中。


    在湛藍的湖邊,一望無際的草地,飛在天上的風箏,順著風箏線,是半夏叮鈴般的笑聲。半夏拿著風箏線頭,欣喜著,叫著“葉哥哥”,可是沒有人迴應她。半夏望向周圍,葉哥哥卻站在離她好遠的地方。


    半夏向葉哥哥的方向跑過去,一直叫著“葉哥哥”,可葉哥哥卻離她越來越遠。“好痛!”半夏摔了一跤,抬起頭,是天邊的風箏飄在遠處,手中的風箏線已斷,而葉哥哥也不見蹤影。


    半夏驚醒過來,看見頭頂的石塊,才發現剛才隻是一個夢。半夏唿了一口氣,額頭已有薄汗,才發現一切再也迴不去了。


    她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起來,之前跳下懸崖,雖說掉入海中,還身體還是有許多的傷口。昏迷的時辰裏,半夏感覺有人在給她敷藥,冰冰涼涼的,醒來之後身體輕鬆了不少。環顧四周,他不在,不知他去哪裏了。


    於是她下床,扶著牆邊,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一束陽光照射到半夏的身上,她才看清這個地方。門口都是沙子,環繞著中間的海,山洞的後麵和旁邊都是挺拔的大樹,這些樹木又見證了多少時光滄桑。


    她嚐試著鬆開扶著牆的手,重心不穩,快要和大地來一個親吻時,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她,耳邊傳來不熟練的發音,“小心”。近距離的和他在一起,半夏聽得到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那張邪魅的臉在半夏眼前無限的放大,半夏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裏麵有半夏小小的影子,半夏的臉上也浮上了兩朵紅暈。半夏掙脫出來,低著頭,說:“謝謝。”


    半夏慌張地想迴去,才發現他的手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臂,蒼白且冰冷的手指,可半夏還是能感受到那份小小的溫度。他說:“我扶你迴去吧。”半夏點點頭。


    迴山洞之後,半夏重新坐在石床上,就是她一直躺著的地方,原來像床一般的大小。半夏看著他站在自己的前麵,無辜又擔心自己的樣子,有點想笑,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麽討厭他的蛇尾了。


    反正小鮫也有尾巴,隻是小一點。她想起小鮫,便擔心著,也不知道小鮫現在怎麽樣了。


    她笑著說:“謝謝你,我叫苢半夏。”


    他疑惑著看著半夏,好像不懂這幾個字。半夏慢慢地重複:“苢、半、夏。”又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其實他都懂,他隻是想再更多地聽到半夏說話。


    他笑了笑,說:“海斯。”也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海斯,很高興遇見你。”聽到半夏說的話,他們倆相視一笑。


    與此同時,暮景接到密報,邊界卯族又在肆意生事,皇上命他即日去往邊界平定暴亂。並且卯族突然作亂,背後一定有隱藏的陰謀,皇上命他暗中查明此事。他望著這皇城城門,威嚴高大卻覺得壓抑。


    記憶中的女子一場驚鴻之舞從此立在他心尖上,而此刻他無法違抗聖命,隻能離去。他閉上眼睛,悲痛地道:“半夏,我一定會迴來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他舉起手沉重地揚鞭,懷著心事去往那硝煙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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