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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某種沒有經濟效益的物種受到生存的威脅,而如果我們又恰巧喜歡它時,我們就會找理由賦予它某種經濟價值,讓它得以繼續繁衍下去,現在我們所看見的很多東西,都是如此。


    這一刹那間,你腦海中所有閃過的,那些活著並且不能為整個人類做出貢獻,卻還能繼續活著,更無需談及其待遇甚至超出了人類時,你就應該想到:它並不是因為有價值才活著,恰恰是因為它毫無價值,所以需要它活著。


    這倒不是說它們不應該活著,隻是在連人類自身的情況發展都沒有完善時,便最大限度的將資金與力量投射在這些東西身上,隻為了滿足某一個特定的需求,不僅荒唐,而且愚蠢。


    “噠——”


    “滴——”


    鮮血如同掉了線的珠子一樣,從井瓊霜的胳膊、順著前臂,再沿著中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窩瓜大汗淋漓,幾乎虛脫,李綠蟻手裏的鋼管幾乎變形,手上沒有一塊好肉,此刻也正劫後餘生般躺在地上喘息,享受這戰爭之後屬於勝利者才配唿吸的空氣。


    井瓊霜現在的精神與體力負荷幾乎達到了頂峰,最應該的是休息,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


    空氣窒息的像要殺死人,行屍已經造不成什麽威脅,因為他們都死了。


    哦,當然,還有一小撮除外。


    看著老者前麵將他圍的密不透風的行屍群,顯然這就是剛才一直保護他的龜殼,也是怕死的證據了。


    我要唱的歌,直到今天還沒有唱出,


    每天我總在樂器上調理弦索,


    時間還沒有來,歌詞也未曾填好,隻有願望的痛苦在我心中;


    花蕊還未開放,隻有風從旁歎息走過,


    我沒有看見他的臉,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我隻聽見他輕躡的足音,從我房前的路上走過。


    悠長的一天消磨在為他在地上鋪設座位,


    但是燈火還未點上,我不能請他進來。


    我生活在和他相會的希望中,


    但這相會的日子還沒有來到。


    “噠噠——”


    井瓊霜一步步朝著老者走去,臉上毫無懼怕的神色,護目鏡中的眼神,看著他,宛如看著一個死人。


    “你知道嗎?世界上的70億人口,其中絕大部分都隻是在活著,隻有很少一部分人在生活,我好奇的是,你既不屬於活著的那群人,你也不屬於生活的那一小部分人,那你屬於哪種人?”


    李綠蟻躺在地上喘氣,卻還是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實時在線翻譯。


    老者聽後剛想開口,井瓊霜露出了悟的神色,卻腳下步伐不停,依舊一步步朝著他堅定的走去“直到剛才,我才終於明白了你,你既不屬於前者,你也不屬於後者,你什麽都不是,你活著,是沒有意義,而你又懼怕死亡,所以你又不敢死去,總而言之隻有一句話,你,毫無意義!”


    李綠蟻如實的將這句話傳達到老者的耳朵裏,老者聽後十分平靜,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看著李綠蟻、井瓊霜、窩瓜將他圍成了一個包圍圈,也並不慌亂——雖然在窩瓜眼裏,這老不死的今天是死定了,隻是不知道為啥還不跳牆。


    “有時正是人們無法理解和想象之人,才能做出超乎想象之事。”老者的語氣平緩如水,不急不躁,“勇敢的,脫開所有的綁縛,篤定一個目標才能孤獨的走下去。”


    一切都十分寂靜。


    老者看著井瓊霜,讚賞的點點頭“一開始,我以為我所看到的,隻有一個人,隻有他——”指著李綠蟻,“沒想到,你也是一個了不起的戰士。”


    古人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今人曰:官之將去,其心也橫。


    窩瓜悄聲的對李綠蟻道“難道是這老不死的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開始臨終懺悔了?怎麽現在反倒拍起我們的馬屁來了?”


    李綠蟻不敢肯定的:“這個人——”並不像窩瓜說的,像是會懺悔的那種人。


    老者有些緬懷的看著井瓊霜:“這片空間的來源,其實是無數的偶然加上必然,我們現在所在的這片空間,卻是我花了七十年時間,所造成的必然結果,說實話,我的確佩服你們,我在這裏如此長的時間,加上你們,一共有四次的外來闖入,但是前三次,我敢肯定他們都死的透透的,唯獨你們——”


    老者忽然想到了什麽,“不,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他也跟你們一樣,在最後時見到了我,並且站在了我的對麵。”


    嗯?窩瓜皺起眉頭:“屎殼郎,你聽見了嗎?還有一個人,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李綠蟻直覺想說不知道,但是心裏卻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影子:是他?還是——他?


    “說實話,如此多的危險,你們還能活著,我真的十分佩服。”


    又是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鳥語,似乎是長時間無人跟他交流,他心裏憋了一大段屁話,不放不快,窩瓜可沒其餘兩人那麽好的耐心,直接一梭子先將他前麵的那堵肉牆的數量放倒一半。


    “少他娘的在這兒妖言惑眾,歲月磨滅了你的卡姿蘭大眼,難道還能順便把你的良心一起磨滅了?你殺人如麻,現在臨了臨了才臨終懺悔,你以為我們是啥?臨終關懷院還是你的天使大寶貝?原諒你是上帝的事,而我們的任務,是他娘的送你去見上帝,你幾次三番想殺我們那會咋不懺悔呢?現在才來?你大鼻涕糊臉上才知道甩?老婆跟老王跑了才知道買?一天天逼話數你最多,你咋不上天呢?人家柴油機沒油還記得要加油,你下雨天咋不在水裏多泡會兒往腦漿子裏加點水呢?”


    “我告訴你啊,命中不缺狗,要走趕緊走。你別整這幺蛾子,現在你要是懂事就別逼逼奈奈,你的腦漿子還能放在你腦子裏跟你一起去見你的天使大寶貝,如果你再逼我,小心我翻臉無情,連你的十二指腸潰瘍都給你拽出來擰成個麻花辮,再繞著你的扁桃體來上七十八個小周天,讓你打著燈籠都過不了奈何橋你信不信?”


    戰神迴家,發現五歲女兒被賣到青樓!一聲令下,華夏十萬退役將士奔來,把戰神也賣到了青樓!


    戰神迴家,發現五歲女兒住狗窩!一聲令下,華夏十萬退役將士奔來給戰神也蓋了一座狗窩!


    戰神迴家,父親失蹤,弟弟自殺,四歲女兒居然住狗窩,一聲令下,華國十萬將士奔來,每人給了戰神一嘴巴,一天天的就你逼事多!


    兩岸猿聲啼不住,臥槽已過萬重山。


    李綠蟻剛想翻譯,“他說——”想想還是算了:估計也不用他翻譯,老者已經從窩瓜的語氣中聽出來,反正不是在誇他。


    窩瓜拿著槍對準老者,同時對李綠蟻道:“屎殼郎,你記住,如果過會兒本靚仔沒打死他,而如果這老不死的也衝我開槍,你就殺了他,再幫我把我電腦上的瀏覽曆史刪除幹淨。”


    李綠蟻:“……”


    這話說的好像窩瓜有電腦一樣,事實上窩瓜所有的毛片都是光盤保存的,關於這一點擔憂,實在不必列到遺囑裏,也實在不必臨終關照,因為李綠蟻從心底裏相信:即便窩瓜真的出了意外,絕不會有人偷他的精神食糧的。


    老者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通,直到在窩瓜將其打斷後,終於停了下來,眼神再次恢複了狠毒之狀,卻又迅速雲淡風輕的,“你們中國人,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永遠都有盲目的自信,為什麽你們會以為,我能在那四波,每一次幾乎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中存活下來呢?就靠這幾百個戰士麽?”


    嗯?


    李綠蟻頓時臉色一變:這話裏麵的信息量是很大的,難道——


    井瓊霜聽完李綠蟻的翻譯後,顯然也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為了以防夜長夢多,準備先下手為強,把這玩意幹掉再說,卻在這時候一種奇異的電波,似乎剛好卡在了正常人能聽到、卻又差一點聽不到的區域,準確的釋放出來,幾乎充斥在了整片空間內,就是這電石火光之間,李綠蟻忽然明白了長久以來困在自己心頭的一個疑惑——


    他已經知道這個人到底是運用什麽手段操控行屍的了。


    不過這個答案來的很晚,並且不及時,因為那電波的發出似乎對人的感知能力還有一定的幹擾,在三人反應過來時,隻見從遠方黑壓壓的、有一群黑影如蝗蟲一般壓境而來,瞬時將三人淹沒了。


    “我在七歲第一次來到這裏曾經對著國旗發過誓,並且答應過‘將軍’,要永遠成為國家希望我成為的人,但是對你,我要破一次例。你問我看著你時看到了什麽,那麽,現在,你告訴我,你看著我時,你看到了什麽?”老者麵無表情的看著憤憤不已的井瓊霜。


    而這一刻,成千上萬隻的行屍,如潮水般,在老者的操控下,從四麵八方將三人啃噬幹淨。


    我本想給你們機會,真的。


    行屍群繞過老者所在的方向,集中的吞沒了三人,這一瞬間,之前無數的勝算,在絕對的數量優勢麵前蕩然無存。


    有一種絕望,它本可以一直如此,卻在希望之後才出現,這種絕望才叫人肝腸寸斷。


    老者微微歎了口氣:畢竟,你們這麽優秀的戰士,即便是那個隻會耍嘴皮子的,也比大多數人都更能發揮作用,可惜啊,機會在你們麵前,甚至我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了你們機會,你們卻總是不珍惜,這真的不能再怪我了。


    可惜啊,可惜啊。


    老者神色冷漠的轉過身,他不是不忍心看他們的下場,而是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意外的發生,都不足以違背結局的必然,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也許經此一役,他會失去很多已經被轉化的戰士,但是能葬送這三人,他由衷的不忍,卻又感覺到一種變態的喜悅和驕傲。


    自己認可的戰士被自己培養出來的戰士殺死——


    “哎——”愜意的歎了口氣:果然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還是人類最原始的獸欲,也就是殺戮帶來的快感。


    有時候,世上最偉大的奇跡,就是無數的意外。


    其實若要說起來,他的記憶並不太多,所有的記憶都集中在了一段時間,隻有那一段時間的記憶,才算是記憶,其餘的,都隻能叫可怖的噩夢。


    在這漫長的時間裏,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學校外的那一片水窪,水窪裏不僅有蛤蟆和螃蟹,還有整個坪山縣孩子的夏天,石子會摩擦他們的腳底,連水草的搖曳都是溫柔的親昵;想到了他和姊姊夜宿廊下,趴在姊姊的膝蓋上,吹著涼月飄來的晚風,姊姊告訴他在天的哪一個方向,那裏有一個星座,叫大熊星座,還有一個星座叫北極星,能指引海上航行的遊子歸家的方向;想到了姊姊以前與自己一起種過的那盆金盞花,晚上總是有紡織娘從草叢裏跳出來趴在金盞花上唱歌,那時菜園子裏的西藍花和歐芹都不能將七星瓢蟲吸引,唯獨他們種的金盞花——在那兒,月光如同一首童謠,灑滿了整個富士山的山尖,春天裏還有姹紫嫣紅的美人蕉混著滿天星,經常有孩子來他們院子裏玩耍,而姊姊她麵對著那麽多孩子的臉,她有一次幾乎找不到自己,差點兒以為自己混入了那些柵欄外的一百朵野生波斯菊中……


    春去極晚,夏來極遲。


    星芒萬裏,瞬時毫厘。


    他就與姊姊這樣無憂無慮的度過一年又一年,愜意極了,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自己家的門被無情的踢開,他們抓走了正在給他做竹蜻蜓的姊姊,姊姊哭喊的聲音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左右鄰居在那一刻的所作所為,居然是“砰”一聲關上了大門與窗戶,躲在了那一片天地中。


    多麽諷刺啊——


    曾經正是那些人與姊姊相談甚歡,甚至無數的青年因為姊姊的美貌上門提親,門檻都被踏破了,卻在那時口口聲聲說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青年們,一個個都被縫起了嘴巴,宛如啞巴。


    “不要,不要帶走她!!”


    那些人一腳將自己踢開,卻他狠狠的一口咬傷了一個人的手臂,毫無意外,被一巴掌甩開了。


    “隻要婦女,這個家夥怎麽辦?”


    那人“呲”了一聲甩甩手,顯然是剛才的力道咬傷了他。


    “管他呢,上頭隻要我們抓女人,小孩子能作甚麽?”


    他看著姊姊絕望的臉與碰傷的額頭,在那一刻,忽然萌生出此生最可怕的想法。


    “帶我一起走吧!”


    嗯?


    那些人奇怪的轉過身,在院子裏停下了,看著語出驚人的他,姊姊虛弱的搖搖頭“不要,弟弟,快迴去,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帶我一起走,不論你們要拿她作甚麽,算上我一個,我知道,你們既然能闖入平民家中公然帶走婦女,一定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現在你們帶走她,我會死,你們帶我走,我還是會死,你們是要讓我在這裏毫無價值的死去,還是要讓我在你們需要的地方有作用的死去?”


    他眼神晶亮的看著那些人,其中一個“嘖”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眉毛,說了句“呦西。”旁邊有人鄙夷的上上下下掃視了弱不禁風的他一眼,剛想阻止,卻被擋迴來的“他說的沒錯,而且,我聽說上麵最近更需要的,是長久性發展,我看——”


    幾人合計了一會兒,當即也毫不猶豫的將他捆綁起來,毫不留情的將他與姊姊一起扔進了後備箱,揚長而去,卡車在那條沉寂了多年的小路上帶起灰塵,帶走他,也帶走了他所有的期望。


    70年前——


    他站在這個所謂的“將軍”麵前,和其餘剩下的一百多個與他年紀一般大小的孩子一起,成為了所謂的“玉碎計劃”的後備軍,他們的優勢,不在於絕對的戰鬥力量與科研頭腦,他們的優勢在於歲月還沒有開始對他們施加魔力,使得衰老的皺紋開始爬上他們的全身。


    世界的模樣,取決於你凝視它的目光。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他來到這裏也已經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他隻知道自己在一個秘密的軍事基地裏,其餘的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姊姊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他們答應自己會將自己放在與姊姊同一片空間下,然而——


    他們食言了。


    他被關在一個狹小又封閉的空間內,隻有他一人,每日隻有一頓,甚至難以下咽,連屠宰場待宰的牲畜都不如,今天是他第一天見到光明。


    若你打算當作家,遲早會把所有你經曆的人、事物拿來寫。去過的地方,欺騙你的人、氣候、跟你上過床的女人,你的成功或失敗,以及你誤以為世界為你而造,能如你所願的那些可笑片段。


    同樣,若你現在成為的人,並不如你以前所想,那麽並不是社會的結構出了問題,你要從你自身找原因,不是性格、不是金錢、也不是伴侶,而是——為什麽那些與你上過床的女人沒能成為你往上爬的資源?為什麽那些欺騙過你的人還唿吸著比你更貴的空氣裏?為什麽你去過的地方,官網至今還沒有貼上你曾經來過的證據?為什麽你所經曆的一切,會成為他人的指路明燈,而在你這裏隻成為了你怨天尤人的酒後怨言??


    國旗被張貼在牆上,“將軍”看著一雙雙或迷茫、或恐懼、或疼痛、或擔驚的眼神,嘴角不著痕跡的露出一絲笑容。


    “我聽說,在你們這些人裏麵,隻有一個,是主動要求加入的,我現在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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