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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綠蟻詫異的:之前窩瓜連“鬼”這個字都不一定認得,現在居然知道自己遇到的鬼是倀鬼?


    窩瓜得意洋洋的“這有什麽,倀鬼不就是指被老虎吃掉,而變成老虎的仆役的鬼魂,品行卑劣,常引誘人使其被老虎吃掉,所謂‘為虎作倀’也。”黑眼鏡在事後都說過,自己隻是記住了其中一部分也夠自己在屎殼郎下士麵前長臉了。


    李綠蟻歎了口氣“當時乍然看到那青麵僵屍,似乎是從不知名的地方冒出來的,聯想到四兇地,一時間還真沒有想到是倀鬼,現在看看一切都符合倀鬼的特性,還是我當時太過慌張,一時忽略了。”


    倀鬼在諸多鬼怪之中,是心思歹毒,偏向六親不認,十分陰狠的一種鬼怪。


    傳言民間有一老漢,其長子、媳婦、妻子就先後被虎吃了。這時,他的小兒子夢見自已的母親托夢給他,說在某山的某樹下藏有金子,取來可吃用不盡。其實是他的母親死後成為倀鬼,想引誘自己的兒子給老虎吃,後來,好在有神靈護佑,老翁的兒子沒有被老虎吃掉,而這隻老虎也終於被老翁等人所擒,據說倀鬼以後有所醒悟,自首後到鬼門關為閻羅王服役。


    還有一個關於倀鬼的傳言,說的是古代一個貴族女子,在一個落魄書生前來投訴時,與其悄生情愫,並胚胎暗結,予重金給該書生送行而進京趕考,卻書生以巨資賄賂考官,高中進士,娶了主考官家的女兒,從此一路扶搖直上。


    守在舊郊的昔日少女得知一路追尋,誰知在前往尋夫的過程中,在一荒山野嶺遇到一個虎精妖怪,女子被老虎吃掉,皮囊卻為老虎唾棄,在老虎離開後,皮囊吸收了山野精氣,向後翻了幾十個跟頭,最後變化為一個美貌少婦,前往京都尋夫。


    現在的倀鬼已經失去人性,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無知的少女,且還可諸多變化,引誘那負心漢,進士果然中計,在兩相恩愛之時,倀鬼在那進士最恐懼絕望時,生吞活剝了男子的每一塊血肉,啃食了他的每一根骨頭,吸食了他的全部精氣,誕下昔日與其血脈相連的胚胎鬼嬰,自此歸野山林,專挑迷路山野之人下手。


    其實民間的傳說大多以訛傳訛,比如這個故事就帶有很濃厚的警示意義,推其背後深層次的目的,大概是母親為了不讓自家的小兒亂跑,奔入林間迴不來才編了這個故事嚇唬他們,希望他們引以為鑒,至於是否確有其事就不好說了。


    此次李綠蟻所遇到的倀鬼,本來此地地勢便是大兇,在那裏遇到什麽都不稀奇。


    窩瓜抬著腳丫子道“黑眼鏡說了,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適合建陰宅,陽宅不能建,但也不是極佳的陰宅位置,朱雀位看上去不活躍,像個死水潭,後玄武離的太遠又不夠高大,青龍白虎勢頭太好,蓋過玄武,如果在這建陰宅,後人勢頭挺大,但不穩定,發個前半生,後半生就不行了。”


    李綠蟻呆了一會“後麵那段是不是你瞎編的?”


    窩瓜厚著臉皮點了點頭“怎麽樣,雖然是我根據前半段猜的,但是不是猜的特別準?”


    ……


    “那地方山清水秀。適合居住,隻要晚上有人喊你起床尿個尿,你也別搭理他就不就行了?”


    “風水也不全是迷信,建房子也要講個順風順水, 依勢而行。就算真的如你所言,排除一切風水因素,那個房子就在這四座兇山包裹的正中央,你真的敢住在那裏,難道就不怕泥石流嗎?”


    “怕什麽,你不就是擔心風水不好嗎?找九個屬龍的時不時站後麵山上尿一尿,九龍吐珠。風水有了,還有九條龍脈,怎麽樣,是不是賊棒?!”


    李綠蟻轉過身去,他怕自己再跟窩瓜說一句話會忍不住高血壓直線上升,窩瓜摳完腳吹了吹,腆著臉道“咱兄弟倆這麽久沒見,你張口就說什麽‘蝴蝶妹妹’,沒看見本大帥都瘦了一圈,實在是太讓本大帥寒心了。”


    李綠蟻倒沒發現窩瓜瘦了,但是窩瓜的臉皮是的的確確厚了很多,當即也不再跟他辯駁,生怕這一辯就是個白馬杯總決賽提前,抬手一看表,已經過去了小半夜,還有二十分鍾就是黑眼鏡守夜了,窩瓜張了張嘴,李綠蟻道“等會就輪到你睡了,將火撥旺點,接下來就是他們的班了。”


    李綠蟻看著黑眼鏡旁邊的幾個睡袋,裏麵的三個人到現在還沒有跟自己說過一句話,又因為黑眼鏡說接下來這些人全部都要參加,當即也有些不放心的“這些人是什麽人?”


    “他們啊——”窩瓜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保持清醒“一個叫卓子衍,一個叫鄧人揭,我都喊他們桌椅板凳,還有一個看起來一團和氣的,卻瘦瘦矮矮的那個,叫宗垳,看起來很好相處,桌椅板凳看起來冷冰冰的,所以到現在為止,也隻有那個叫宗垳的能跟本大帥說上兩句話了。”


    李綠蟻有些不放心的“我看那卓子衍與鄧人揭似乎看起來不是凡人,黑眼鏡有跟你說過他們的真實身份嗎?”


    “沒有,黑眼鏡在此行特意交代過我,此次參加的人員有些他無法把握,叫我離他近一點,除此之外倒是什麽都沒說,不過我經常聽到黑眼鏡叫桌椅板凳什麽零零七,一一九的,不知道是不是在說他們的體重。”


    “至於那個叫宗垳的,聽許葦航這個大嘴巴說過一次,這宗垳似乎是台灣某個富商的老板管家,好像是專程來大陸為那富商選擇能看得上眼的收藏品的,也不知這次為什麽會跟著我們一起到這裏來。”


    富商的管家?零零七?


    李綠蟻被窩瓜這麽一解釋,反倒是更亂了,又問道“那許葦航是?”


    “他啊,其實我們是先跟著黑眼鏡去了秋實初中找你,沒找到,據全村人都統一口徑說你不在,黑眼鏡無法,臨時從什麽地方挖來這個奇葩,後來根據蛛絲馬跡說你來了安徽的涇縣,所以黑眼鏡就帶著一群人又來了涇縣找你,起初也是大海撈針,就是本大帥也不知你小子在想什麽,居然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安徽涇縣來了,後來還是黑眼鏡篤定的說你一定在這裏,我們才及時趕到,否則你跟你的蝴蝶妹妹的兩條小命哦——”


    李綠蟻敏銳的抓取到關鍵點“黑眼鏡是怎麽知道我就在那宅子裏的?”


    “那我怎麽知道?”窩瓜愣愣的,用腳丫子指著李綠蟻的後麵“不如你直接去問他?”


    黑眼鏡與許葦航從黑暗中走出,站在李綠蟻的對麵,李綠蟻頓時一噎,黑眼鏡俯視向李綠蟻,許葦航鄙夷的“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兩眼一抹黑,什麽事也辦不成的蠢貨!”


    “蠢貨說誰?”


    “蠢貨說你!”


    見窩瓜笑的得意,許葦航登時怒不可遏“你——明人不做暗事!”


    “兵不厭詐!”


    “天上不會掉餡餅的!”


    “瞎貓碰著死耗子。”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人定勝天!”


    “天意難違。”


    “兔子不吃窩邊草!”


    “近水樓台先得月。”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浪子迴頭金不換!”


    “好馬不吃迴頭草。”


    “你你你你——”許葦航怒發衝冠,臉色通紅“你不過隻是個荒山野嶺的死胖子而已!”


    窩瓜晃了晃腦袋,洋洋得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你不也隻是本大帥手下屎殼郎下士的一個臨時替補麽,顯擺什麽?臭山雞。”


    李綠蟻直到在窩瓜與許葦航吵架之前,都不知道原來窩瓜的詞匯量以及臨場發揮,及麵對危機時的機智反應,居然是如此的讓人歎為觀止,出其不意。


    這一句話恰好踩在了許葦航的痛處:他之所以跟李綠蟻無冤無仇,一見麵便對李綠蟻如此不滿,原因就是在於知道自己隻是李綠蟻的臨時替補,一旦李綠蟻迴歸隊伍,他就顯得無足輕重,甚至是分外多餘,而這時黑眼鏡卻礙於情麵又不能讓他離開,這才是最令他感到丟臉與憤怒的地方。


    “你們想走就走,門就在那裏,我不挽留。”


    黑眼鏡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徑直走到篝火旁坐下,似乎是在打坐,窩瓜與許葦航相視重重的“哼”了一聲,反方向離開,李綠蟻看了半日,最後終於忍不住的,剛想問出口,卻聽黑眼鏡道“我們去的是方臘的墓葬。”


    李綠蟻呆了一會兒,試探性的“方臘的墓不是在貴池嗎?”


    “那你是相信傳言,還是相信你差點丟了性命才得到的兩個線索指向呢?”


    線索指向?


    李綠蟻登時想到了照片中央的兩行字,118°1,30°1和績溪縣大嶂山,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方臘的墓葬在天下第一山,黃山腳下?!”


    黃山,自古便有馳名天下的美譽。其原名“黟山”,因峰岩青黑,遙望蒼黛而名。後因傳說軒轅黃帝曾在此煉丹,故改名為“黃山”。最具代表性的“五絕三瀑”,為奇鬆、怪石、雲海、溫泉、冬雪;三瀑:人字瀑、百丈泉、九龍瀑。


    有傳言說之所以這“五絕三瀑”得天所孕,乃是由於黃山本身便是一條巨大的飛龍所化,其後衍生出諸多支龍,那“五絕三瀑”,便是所衍化而出的八種最為著名的支龍。


    天下龍脈以昆侖山為起點,延伸而出的龍脈大大小小,而黃山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奇山”,早就有人說昆侖山的三大主龍脈之一,在漢高祖登基那一年曾經遊出昆侖山,飛去了其他地方,野史記載說是落在了安徽一帶,捕風捉影的傳言,說是那一條主龍化作了天下第一山的黃山,但是傳言畢竟是傳言,誰也沒有確鑿的證據,現在黑眼鏡主動說出此行的目的,倒令李綠蟻有如在雲裏霧裏之感。


    “那我們此行要去找什麽?”


    黑眼鏡閉口不言,許葦航高傲的扭了扭脖子“你與那蠢胖子是一丘之貉,他蠢不可言,難道你也要學他嗎?組長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你一直問,難道就能問出個什麽結果來了嗎?”


    此時的窩瓜早已唿唿大睡,要不然聽到這許葦航的一番話,絕對又能杠起來,李綠蟻涵養算是良好,但是聽到這如此目中無人的話,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將視線落在黑眼鏡身上,卻他一點表示也沒有,當即神色一黯,轉頭也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許葦航見黑眼鏡似乎帶些縱容的不橫加幹涉,心裏的得意更加了幾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眼中帶著幾分鄙夷的看著李綠蟻的方向:替補?嗬嗬,真正能為組長出謀劃策的人,隻要我許葦航一個就已經夠了,你最好在去那裏之前主動退出,否則你就再沒有機會活著出來了,一旦你成為阻礙,我就毫不留情的除掉你,到時候,誰是誰的替補還不一定呢。


    宗垳是一個矮矮瘦瘦,臉上總帶著一團和氣,很符合生意人“和氣生財”的表象,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從不惱人也不煩人,察言觀色的本領十分之強,要不怎麽窩瓜這種土霸王中的大混子,在遇到這素不相識的宗垳時,都能對李綠蟻說出“也就宗垳與他能說上幾句”這樣的話來?足見這宗垳不僅是一個人精,還是一個左右逢源,城府頗深,連窩瓜都覺得與之久處不厭的老江湖。


    窩瓜在天橋下賣過黃色光碟,開過cd音響店,給人家跳過大仙,還曾經加入過地頭蛇的團夥組織中討飯吃,隻是後來被趕出來了才繼續在天橋下賣黃色光碟。其在社會中摸爬滾打了二十幾年,人情練達已經相當熟稔,卻還是能與宗垳有幾句知心話,這一點李綠蟻現在或許沒意識到什麽,將來會意識到的。


    與宗垳不同的是鄧人揭與卓子衍二人,這兩人看來好似雇傭兵一般的角色,健壯勇猛,平日不苟言笑,除了“是”以外再沒有聽他們說出第二個音節,但是對黑眼鏡很惟命是從。李綠蟻猜測這應該是與黑眼鏡同隸屬與雪狼突擊隊的隊員,此次是專門撥出協助黑眼鏡完成任務的,看樣子黑眼鏡在雪狼突擊隊中的地位不低。


    那許葦航一口一個“組長”也是最好的證明。


    李綠蟻在睡袋中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黑眼鏡告訴自己的,那一點少得可憐的線索:方臘,黃山——


    這方臘到底跟自己想的,黑眼鏡調查出的那個星象術士有什麽關係?方臘乃是北宋末年的人物,那人再怎麽牛逼,古代最多也隻能活八十幾年,這千年後的人物跟那方臘到底——


    話說,黑眼鏡到底查出來沒有,那星象術士的真實身份,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樣?還有,這線索是自己在金元寶父親買下來的那個宅子裏找到的,這黑眼鏡的消息又是從哪裏得來的?難道黑眼鏡已經先自己一步去看過了?金元寶說的黑眼鏡肯定自己來了涇縣一定會去那個地方,為什麽黑眼鏡如此肯定?


    又為什麽,金元寶父親購的那個宅子裏,會出現一個清朝模樣打扮的倀鬼呢?購買的宅子,到現在的時限也最多幾十年,清朝可是百年前就好死不死了,為——


    夜晚星空如織,紡織娘在草叢中摩擦著後腿吟唱,枝柯上似乎有鳥類半夜醒來為幼雛梳理羽毛的“刷刷”聲,清爽的風吹散燥熱的時節的聲音……


    一切萬籟俱寂,倒將聚蚊成雷的煩惱掩蓋,李綠蟻陷入黑甜的夢境中去,直到東方的魚肚白翻起,虹光開始照及大地。


    黑暗,黑暗,迷茫與無助相應,一種刺入骨髓的寒冷逼仄向李綠蟻的心膛,李綠蟻看著放眼看去皆是黑暗的荒地,感覺到全身的冰涼,忍不住抱住了雙臂上下搓了搓。


    “有人嗎?”


    巨大的迴音迴響在空間中,吐出的氣也變成了白霧,迴音漸漸消散,卻沒有任何人迴應,李綠蟻抿了抿嘴“窩瓜?黑眼鏡?”


    還是迴音,好似水麵漾起的漣漪一般緩緩消散,漸漸歸於平緩,李綠蟻忽然看向自己的腳,卻怎麽也看不清細節。


    果然: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迴想起,這一切事情的開端是如何發生的,當即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在做夢。


    根據弗洛伊德所述《夢的解析》中關於夢境所言,有一個法子可以讓身處夢境的人判斷出自己是否在做夢:就是做夢者必須要迴溯,這一切事情發生的開端到底是什麽。因為世間的任何事情發生都有開始,或許這件事永遠沒有結尾與盡頭,但是開始卻無可避免的必須發生,如果你想不出你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因為什麽東西的觸發而產生,好似空降在了這個場景,那麽毫無疑問,你一定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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