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委大院一出來,開始還一切正常,拐了一個彎後,我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黑暗中,有很多道目光,自不同的地方射過來,盯上了我們幾個。


    “媽的,被盯上了!”


    柳靈童子嘀咕一句,放慢腳步,等我跟上,他小聲對我道:“姐夫,這有點不對啊!”


    “別管對不對,我們快點走!”我小聲說道。


    “嗯!”


    柳靈童子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從村委會大院,到昨天剪紙人所在的那個院子,大約二百米左右,以我們的速度,兩分鍾就能抵達。


    在這兩分鍾裏,我默默數了一下,前後一共有十八道目光射在我的身上。


    我沒法確定,這些目光來自誰。


    也許是陰門中人,也許是原本的村民。


    老村的情況,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還有便是,我能感覺到,這些目光中的躍躍欲試還有惡意,有些奇怪的是,這些目光很快便消失。


    開始我還有點奇怪,我並沒有走出目光的視線範圍,射在身上的目光,怎麽消失了?


    直到我在一次不經意的迴頭時看到了路小雨,那一瞬間,我什麽都明白了,這些目光的主人,懼怕路小雨。


    如果沒有路小雨,我們不可能這麽順利的到達和剪紙人約定的地點。


    進入約定的院子後,一道扭曲的影子自窗下爬起,漸漸站直身體,出現在我們眼前,正是昨天那個剪紙人。


    “怎麽樣,我沒騙你們吧?”


    剪紙人輕笑一聲,淡淡的說道。


    “說吧,這個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緩緩說道。


    “發生了什麽?”剪紙人聲音一冷,緩緩抬起紙片胳膊,指向我身後的路小雨,說道;“要不是她,這個村子,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幅樣子!”


    “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麽?”我沉聲問道。


    “她,路小雨,把這個村子屠光了!”紙片人說道。


    “你是說,路小雨把村裏的人,全殺了?”我有點不敢相信。


    原因很簡單,在老村的兩天多時間裏,我不止一次開天眼查看路偉三人的情況,那三人,的的確確是人。


    “沒錯!”剪紙人點點頭。


    “不對,那路偉是怎麽迴事?金洋和陳猛是怎麽迴事?”我連續發問。


    “他們仨,活著還不如死了!”剪紙人說道。


    “路小雨為什麽這麽做?”我問道。


    雖然問了出來,但我心裏隱隱有了答案,羅威曾經和我說過,路小雨不是路偉的親姐,而是路家買來的媳婦。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


    “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我們進村的時候,村裏的人,已經十不存一,沒等我們搞明白發生了什麽,路小雨開始了屠殺!”


    “當時進入老村的陰門中人,各懷鬼胎,看到路小雨殺人,不但沒有協同合作,反而相互扯後腿,結果可想而知!”


    剪紙人冷聲說道。


    對於這個結果,我不意外。


    濱城的陰門勢力,本就一盤散沙,各懷鬼胎。


    這些陰門勢力進入老村的時間不定,得到消息早的,在二十天前就已經來了,得到消息晚的,沒比我早幾天。


    也就是說,這些陰門中人,是在二十天的時間內,陸陸續續到的。


    這些人本就是一盤散沙,來的時間又不一,還各懷鬼胎,這就給了路小雨各個擊破的機會。


    所以,剪紙人的話,我信。


    “然後呢?”我問道。


    “幾次屠殺之後,村民幾乎死光,沒死的,也成了傀儡,而我們這些人,有一部分,進了虎頭山,還有一部分苟延殘喘,藏在村裏,尋找活命之機!”剪紙人說道。


    “所以,你們在我們身上,看到了活命的機會?”我問道。


    “沒錯!”剪紙人點點頭。


    “嗬!”


    對於剪紙人的話,我是笑而不語。


    最好的撒謊的辦法,是十句話,九句真話,一句假話。


    剪紙人肯定沒說實話,但我分辨不出,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你說路小雨大開殺戒,我們怎麽沒發現?”柳靈童子接過了話頭。


    “還有,這兩天路小雨殺的都是已經死過的人,這又是怎麽迴事?”


    “你說路偉、金洋還有陳猛三人活著不如死了,又是怎麽迴事?”


    柳靈童子接連發問。


    剪紙人深深看了柳靈童子一眼,說道:“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我隻說我知道的!”


    “第一,我進村的時候,路小雨已經把村民殺光了!”


    “第二,從虎頭山出來的紙人,負責打掃,那些被路小雨殺掉的村民還有陰門中人,都被那些紙人,拖入了虎頭山!”


    “第三,可能是因為沒有把所有的仇人殺光,路小雨身上的怨氣很重,她這幾天出門,重複殺的那些人,都是她最恨的人!”


    “第四,路偉、金洋和陳猛,他們仨如今是活死人,隻不過是別人的傀儡!”


    “第五,也是最後一點,進入老村的陰門中人這麽多,隻有你們,可以接近路小雨,正是因為這個,我們才把你們,看做希望!”


    剪紙人接連迴答,但在我看來,一個關鍵點都沒有,他說了這麽多,隻有一點我認為很關鍵,那就是虎頭山的紙人,把村民和陰門中人的屍體,拖入了虎頭山。


    除了這一點,其他幾點,要麽我們已經推測出來,要麽是沒用的廢話。


    “你想怎麽和我們合作?”柳靈童子問道。


    “很簡單,進入虎頭山!”


    剪紙人的語氣陡然拔高。


    聽到這一點,我差點笑出聲,說來說去,這些苟延殘喘的陰門中人,還惦記著點龍穴的好處。


    “抓到你了!”


    就在這時,司徒卿突然躥出,兩步來到剪紙人身前,一手將剪紙人抓在手中。


    “嗬嗬!”


    剪紙人發出一道不屑的笑聲,“就憑你?”


    聲音剛落下,剪紙人便化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轉瞬間便化為紙灰。


    “嗬嗬!”


    麵對化為紙灰的剪紙人,司徒卿冷冷一笑,臉上沒有任何頹然之色,而是側耳傾聽著什麽。


    “這邊!”


    片刻後,司徒卿轉身便走。


    我們幾個沒有任何猶豫,緊跟在司徒卿的身後。


    我們幾個,單論靈覺,我是最強的。


    但要說探查的手段,司徒卿絕對是第一。


    願意很簡單,司徒卿體內有金蠶蠱蟲。


    轉身之後,司徒卿沒有走門,而是一步來到院牆前,提身一縱,手在院牆上一撐,便跳入隔壁院子。


    我們幾個緊跟她跳過去,落地後,司徒卿兩步躥到院子角落裏堆著的一堆柴火前,抬手一挑,兩米多高的柴火被挑開一角,一個直徑在一米五左右的洞口露了出來。


    這種地洞,農村很常見,大多是冬天用來儲存冬菜的地窖。


    如果不是司徒卿,我們絕對不會想到,這裏竟然有一個地窖。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下去揪你出來?”


    看著洞口,司徒卿冷聲說道。


    沒人迴應。


    “給臉不要臉!”


    等了兩秒後,司徒卿冷哼一聲。


    “我來!”


    柳靈童子也哼了一聲,沒給我們反應的時間,已經跳了進去。


    “草!”


    我被搞得一懵,沒想到柳靈童子這麽莽,更沒想到柳靈童子會衝到最前麵。


    但仔細一想,這會適合衝下去的,除了柳靈童子,就是褚思雨。


    這類地窖,往往深兩三米,我和司徒卿是人,下麵的情況不明,貿然下去,很容易翻車。


    褚思雨是陰屍,往下跳,裏麵的人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拿出破邪的法器對付褚思雨,那絕對會被褚思雨反製。


    而柳靈童子更是如此,以他的修為,一般的破邪法器,根本拿他沒辦法。


    相對而言,柳靈童子更適合下去。


    “哼!”


    下去的一瞬間,裏麵便響起一道悶哼聲,然後是柳靈童子的輕笑聲。


    “敬酒不吃吃罰酒!”


    片刻後,柳靈童子略顯得意的聲音響起,一個一米五左右的矮瘦中年人被從地窖中扔了上來。


    “哼!”


    中年人落地後,哼了一聲,嘴角有一絲血跡。


    柳靈童子緊隨其後,從下麵跳了出來,手上還捏著一遝剪紙人,大聲叫道:“姐夫,這人很陰啊!”


    “說吧,你是誰?”司徒卿上前一腳將中年人挑起來,一伸手,捏著他的嘴。


    “呃!”


    中年人下意識張嘴,司徒卿手指一彈,將一個東西彈入中年人嘴裏。


    做完這一切,司徒卿瀟灑的撒手撤身。


    “你對我做了什麽?”


    中年人一臉驚恐的看向司徒卿。


    “沒什麽,隻不過下了一隻蠱而已!”司徒卿淡淡說道。


    “嘔!”


    中年人二話不說,彎腰扣嗓子,向外嘔。


    “在這和我裝什麽啊?”柳靈童子一腳踹過去,中年人一個狗啃屎,倒在地上。


    “別裝了!”


    司徒卿也跟著說道。


    我看看柳靈童子,又看看司徒卿,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她倆的意思,這個中年人好像沒中蠱。


    中年人好似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在地上翻滾了一圈,爬起來又想扣嗓子。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司徒卿見狀,聲音更冷了,她上前一步,抓起中年人,在中年人的頭頂一拍。


    柳靈童子跟著上前,右手呈爪狀,捏住中年人的喉嚨,讓他無法做出吞咽的動作。


    “你來我來?”


    控製住中年人後,司徒卿看向柳靈童子。


    “我來吧,你的蠱控製人還成,尋術製人的活,還得我來!”柳靈童子呲牙一笑,左手抬起,原本平滑的大拇指上,冒出來一根墨色的木刺。


    “讓你裝!”


    看著墨色的木刺,柳靈童子看向中年人的目光中帶上了一抹陰沉。


    看到他的目光,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和柳靈童子見麵時的景象,那一次,柳靈童子也是這樣的眼神。


    這一次,柳靈童子沒給中年人開口的機會,左手大拇指在中年人的太陽穴上一刺,墨色的木刺好似有生命一般,自動鑽入了中年人的太陽穴。


    鑽入後,這根木刺沒有直接刺入中年人的太陽穴,而是順著中年人的皮膚向上遊動。


    木刺以太陽穴為起點,先是遊動到中年人的眉心,在眉心停頓片刻後,向上遊動,一路來到中年人頭頂的天靈穴。


    我一邊看一邊瞟柳靈童子,接觸這麽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他竟然有這一手。


    這根墨綠色的木刺,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取自製作柳靈童子的木心。


    “嗯!”


    木刺來到中年人天靈穴的一刹那,中年人臉上出現一絲驚恐之色。


    沒等這一絲驚恐之色褪去,木刺拱起,順著中年人的天靈穴直直的刺入。


    “噗!”


    木刺刺入的一瞬間,中年人的眼睛驀然睜大,張嘴吐出一口帶著冰塊的鮮血。


    “冰塊?”我有點意外。


    “這人也不過是一個傀儡!”司徒卿指著中年人說道。


    見我還是一臉的疑惑,司徒卿又道:“他中了冰符!”


    “冰符?”


    我還是不解,爺爺的筆記裏沒提過冰符。


    “別急,他體內的冰符很快就會被逼出來!”司徒卿淡淡道。


    “噗!”


    話音剛落,中年人便噴出一口冒著寒氣的鮮血,整張臉浮現出一道道血絲,人也跟著打寒戰。


    “嘔!”


    大約三秒鍾後,中年人嘔了一聲,吐出一張包裹著冰塊的符籙。


    讓我驚疑的是,這張符籙表麵,有一根墨色的木刺。


    如果我沒記錯,這根墨色的木刺,是從中年人頭頂的天靈穴刺入的。


    天靈穴下麵,是腦子,不是食道。


    我想不通,這根墨色的木刺,為什麽會被中年人吐出來。


    雖然想不通,但我明白了,司徒卿為什麽說,這個中年人中了冰符。


    “嘿嘿,我讓你狂,和老子玩套娃,你還太嫩了!”柳靈童子這時再次開口,一伸手,將包裹著冰塊的符籙抓在手中,用黃紙包好。


    我看的一樂,套娃這個詞用得好。


    不說別的,單說中年人背後的那個人,先是用剪紙人勾引我們,而剪紙人背後,是這個一米五出頭的中年人。


    你以為這就完了,其實這個中年人,也不過是一個中了冰符的傀儡而已,他背後還有人。


    一重套一重,說是套娃,一點都不過分。


    柳靈童子的這個形容,非常恰當。


    到了這一步,我更想知道的是,這個中年人的背後,到底是誰。


    用黃紙包好冰符後,柳靈童子撿起那一疊剪紙人,三下兩下,便將這些剪紙人疊成一個紙人娃娃。


    疊好後,柳靈童子剖開紙人娃娃的心髒位置,把那道用黃紙包裹著的冰符塞了進去。


    塞入後,柳靈童子對著紙人娃娃森然一笑,右手大拇指再次頂出一根木刺。


    “開眼光,亮光光!”


    看著大拇指上的墨綠色木刺,柳靈童子用一種異樣的腔調念出六個字,大拇指同時向前頂,那根墨綠色的木刺,緩緩刺向紙人娃娃的眼睛。


    “等會!”


    就在墨綠色的木刺即將刺入紙人娃娃的眼睛時,一道低沉的聲音自旁邊的院子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柳靈童子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大拇指沒停,依舊刺向紙人娃娃,隻不過刺下去的一瞬間,柳靈童子不知道是手滑了,還是什麽原因,木刺沒有刺入紙人娃娃的眼睛,而是在紙人娃娃的眉心刺了一下。


    “哼!”


    木刺刺下去的一瞬間,隔壁的院子響起一道痛哼聲,一道人影直接翻牆而過,落在了我們所在的院子內。


    “還真把正主給逼出來了!”


    看到這個男人,我略有些驚奇的看向柳靈童子。


    這個男人年齡在四十左右,左眼眉上有一個黃豆粒大小的血孔,暗紅色的鮮血自血孔中緩緩流出。


    我看看這個男人,又看看紙人娃娃,這兩者的眉心位置,都有一個小孔。


    柳靈童子的那一刺,竟然真的傷到了這個男人。


    我現在明白,那道悶哼聲是怎麽響起的,也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跳過來了,更明白,柳靈童子為什麽要接替司徒卿,審訊剛剛那個中年人。


    換做是我,也不敢硬抗。


    我不能確定,柳靈童子的下一刺,刺的是什麽地方。


    “說吧,哪門哪派的,為什麽搞這麽多貓膩?”


    看著男人,柳靈童子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


    “戲法門,柳南笙!”


    男人看著柳靈童子,一字一頓的說道。


    “嘁!”


    聽到男人自報家門,柳靈童子撇撇嘴,說道:“我還以為是出自哪個顯門呢,原來是下九門的!”


    說到這,柳靈童子的神色陡然一凝,說道:“你一個下九門的,和老子牛什麽牛?”


    說完,柳靈童子大拇指上的木刺,順著紙人娃娃的額頭橫劃而過,留下一道傷口。


    與此同時,柳南笙的額頭上也出現一道橫劃而過的傷口,鮮血緩緩留下。


    麵對額頭上突然出現的傷口,柳南笙一聲不吭。


    “呦嗬,還和我裝?”


    這個舉動,不但沒讓柳靈童子消氣,反而讓柳靈童子眼底閃過一抹戾氣,他二話不說,大拇指上的木刺再次劃動,這一次,是從紙人娃娃的下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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