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


    王一然抬起手,指了指對麵的餐廳。


    餐廳吧台處,一部電話機正發出鈴鈴鈴的聲響。


    白天進入餐廳檢查時,我就看到了這部電話,可沒有在意。


    一來這部電話是那種老式的帶線電話,這種電話,已經很少看到了;二來,這部電話放在角落裏,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我沒想到,這部電話竟然在這個時候響了。


    與從同時,王一然的手機,也響了。


    “什麽?”


    王一然接通後,聽了不到十秒鍾,便驚唿出聲。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們那邊別動,監視著就行!”


    囑咐了一句後,王一然掛斷手機,對我道:“哥,金鳳打電話訂餐了!”


    “那邊先不用管,我們盯住這裏就行!”我說道。


    不用想,餐廳裏的電話,應該就是金鳳打的。


    說話間,一個人從後廚走出,接起電話,邊點頭邊在賬本上記著什麽!


    看到這個人,我眼睛一縮。


    之前開鎖進門的,不是這個人。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人就是店鋪的老板。


    今天一天,李家餐廳這塊地方,我們基本上沒斷過人,哪怕沒人在這裏守著,監控也有人看著。


    可以確定的是,除了我們進了店鋪,沒人進去。


    這個老板,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之前進來的那個,根本就不是這個老板,我看的很清楚。


    也就是說,這個老板,一直在餐廳裏沒離開,我們白天檢查時,肯定有所遺漏。


    “走,下去!”


    我對王一然點點頭,立即下樓。


    從樓上下來,我們仨直奔李家餐廳。


    來到餐廳前,我們沒做任何遲疑,推門而入,朝裏麵的廚房喊道:“有人嗎?”


    “有人!”


    廚房傳來一道迴應聲,以及炒菜發出的聲響。


    “點餐了!”


    我又喊了一聲。


    “馬上馬上!”


    廚房裏傳來一道略顯急切的聲音。


    隔了五秒左右,炒菜的聲音消失,一個穿著服務員裝束的男人從裏麵走出,手上提著一份裝好的餐盒。


    服務員身後,還有一個人,正是剛剛接電話的老板。


    看到我們,老板布滿了血絲的眼睛一亮,布滿了汗油的臉上扯出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三位,想吃些什麽?”


    他說話的同時,那位服務員提著餐盒繼續向外走。


    我背過手,給褚思雨打了一個手勢,迴頭說道:“小雨,你迴車上拿兩瓶水下來!”


    褚思雨秒懂,點點頭後轉身出門,跟上了那位服務員。


    我轉過身後,對老板說道:“老板,你看著安排吧,來兩道你拿手的菜就行!”


    “妥了!”


    老板呲牙一笑,轉身走迴廚房。


    很快,鍋灶特有的聲音響起。


    “走,進去看看!”


    我對王一然使了一個眼色,悄然摸出陰煞二針,走向廚房。


    撩開後廚的門簾,正好看到老板站在灶火前,顛著大勺。


    大勺裏有菜,也有飯,這位老板好像正在炒蛋炒飯。


    吸引我注意力的不是老板顛勺的手藝,而是他頭上臉上冒出的油汗。


    相比於剛剛,他臉上的油汗更多了,汗珠子如同雨點般,不斷從他的額頭和臉上甩落。


    每次甩落,他都會顛一下勺,大勺顛動間,正好接住甩落的油汗。


    這個時機把握的非常好,能看出來,他這樣做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這讓我想起白天來時在灶台上發現了一塊油漬,褚思雨說那塊油漬有屍油的味道。


    現在我知道,那塊油漬是怎麽來的了!


    那不是從鍋裏濺射出來的油,而是從這位老板的頭上甩出去的。


    老板對於我們的到來好似根本不知道,還在那歡快的顛著大勺,額頭上,臉上的汗也越來越多,看起來就好似一個即將被火烤化的蠟人。


    看到這,我明白死掉的那四個人身上為什麽會有一層蠟皮了,也明白這個造血術,是怎麽施加在這五個人的身上的了。


    老板的汗,就是一個媒介。


    這就相當於慢性毒藥,吃一天兩天沒問題,可時間長了,絕對會出問題。


    “老板,你的汗掉鍋裏了!”


    看到這,已經沒有必要在藏著掖著玩貓膩了,我直接開口叫了一聲。


    老板一怔,手上的動作一慢,側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我,呲牙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說道:“我再給你炒一份,好不好?”


    “再炒一份,還加你的油汗嗎?”我笑著問道。


    “你想吃,我可以給你加!”老板的臉冷下來,臉上的笑也一點一點收起。


    “然後變成蠟人,在痛苦中死去?”我依舊笑著問道。


    “你是誰?”


    話說到這,已經撕破了臉,老板森然問道。


    “抓你的人!”


    四個字吐出的瞬間,我衝了出去。


    “嗬嗬!”


    老板陰笑一聲,手上的大勺飛了出來。


    我一矮身,躲過大勺的同時,一張鎮屍符飆射而出。


    老板側身躲避的同時,人也向前衝。


    “敕!”


    就在鎮屍符從老板臉側飛過的同時,我厲喝一聲,符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化為一團符火,火星正好濺射在老板的臉上。


    “啊!”


    老板痛唿一聲,被火星濺射的臉被燒的坑坑窪窪的,就如同被火炙烤的蠟燭,向下流淌著帶著血的油汗。


    我和老板的距離也在他的痛唿聲中縮短,我想都沒想,就是一招雙峰貫耳,陰煞二針同時刺向老板的兩側太陽穴。


    處於痛苦中的老板不知道是被那道符搞傻了,還是什麽原因,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陰煞二針同時插入了老板的兩側太陽穴。


    刺入的一瞬間,幾乎沒有任何遲滯。


    這感覺,就好似刺入麵團一樣。


    我有點意外,這和我預想的完全不同,這個老板太弱了。


    “啊!”


    刺入的一瞬間,老板再次痛唿一聲,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向下癱倒。


    我雖然意外,但手沒鬆,反而又向裏麵插了一下。


    這一次,老板如同麵團一般倒下。


    “哥,沒事吧?”王一然也在同時趕了過來。


    “沒事!”


    我搖搖頭,看著癱軟在地上,雙目無神的老板,說道:“就是有點弱,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不同嗎?”王一然嘀咕一句,拿出一根紅繩和幾根釘子,沒管癱軟成一團的老板,先用紅繩將老板捆好,然後又將釘子依次釘入老板的體內。


    做完這一切,王一然也皺起眉頭,說道:“確實弱了一點!”


    說完,他又道:“哥,你說他躲在哪了,我們白天來時怎麽沒發現他?”


    我環視一圈,廚房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應該是冰箱!”


    我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冰櫃上。


    白天來,我們隻是簡單看了一下冰箱,冰櫃隻是開蓋看了一眼,便沒繼續看。


    我們當時想的很簡單,就是想在晚上過來,來個人贓俱獲,根本沒想到,裏麵可能藏著人。


    拎起被捆成一團的老板,我倆從後廚出來,看了一眼那個賬本,上麵填寫的地址,確實是金鳳的。


    “哥,嫂子不會出事吧?”王一然向外望了一眼,有些擔心的說道。


    “就他這個水平,那個服務員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去,不會出事的!”我瞟了一眼老板說道。


    “確實!”王一然點點頭。


    雖然如此,我還是拿出手機,給褚思雨打了一個。


    剛打過去,我便聽到門外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褚思雨在同時推門而入,臉色凝重的說道:“人沒抓到,跑了!”


    “跑了?”我有點意外。


    “嗯!”


    褚思雨鎖著眉頭,說道:“那人一出門就開始跑,他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三拐兩拐之下,沒了蹤影!”


    “金鳳不會出事吧?”王一然馬上說道。


    “不會!”


    我搖搖頭,指了指老板,說道:“這位在這呢,他一個服務員,能掀起什麽風浪?”


    話是這麽說,但不知道為什麽,我隱約間感覺,這次的結果和上次孫穎的結果一樣,都會不了了之。


    原因很簡單,這個老板實在是太弱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替死鬼。


    孫穎之前屠了三個診所,最後跑了,消失在去往虎頭上的路上。


    這次的這位,也跑了,把老板扔給我們。


    這兩次的結果,頗有種一曲同歸的感覺。


    雖然如此,也不能大意,我們仨立即趕往金鳳的住所。


    就如同我們預料的那樣,那位送餐的服務員直到天亮,也沒有出現。


    天亮後,我們仨帶著那位老板撤離,迴返殯儀館,至於金鳳,則被送到醫院中療養。


    迴到殯儀館後,我們立即開始審訊。


    可惜,這位老板一問三不知。


    據這位老板自己說,他由於經營不善和感情問題,一時間想不開,在店裏自殺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又被人救活了。


    救活他的人,就是那位送餐的服務員。


    老板說,他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腐爛了大半,那位送餐的服務員把他的身體和蠟混合在一起,替他重新塑造了身體。


    塑造身體後,那位送餐員告訴他,這不是真的重生,想要重生,還需要將身體中缺失的血肉補上。


    為此,傳授了他一門術法,也就是造血術。


    這段時間以來,前前後後已經有六人死在了他手上。


    按照老板的說法,他身上的血肉已經補齊了大半。


    “我真的沒有撒謊,我知道的就這麽多,那個送餐員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


    說完,老板一臉哀求的看向我和王一然。


    我和王一然對視一眼,確認這個老板沒撒謊。


    這個結果,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到了最後,什麽也查不出來。


    我和王一然最開始以為這個老板才是真兇,卻沒想到那個跑掉的送餐員才是。


    問了半天,一個有價值的都沒問出來。


    這一點,和孫穎的事非常像。


    孫穎跑了,除了留下一堆爛攤子,什麽也沒留下來,就連疊嬰的術法,是誰傳授給孫穎的,我們都不知道。


    “唿!”


    我吐出一口氣,感覺非常憋屈。


    這幾天發生的事,如出一轍。


    我們隻知道是誰做的案,但指使者是誰,我們根本不知道。


    雖然不知道,但不知道為什麽,我認為是黃楓幹的。


    可認為是一迴事,找到證據證實是另外一迴事。


    這兩個案子,無論是孫穎,還是這個餐廳老板,都做的滴水不漏。


    我想不通的是,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不提孫穎,單說這個老板。


    那位送餐員,到底想要通過這個老板做什麽,我知道。


    即便造血術成功,這個老板,也撐不了氣候,他會成為一個活死人,也就是有著人的血肉,但卻有著蠟人特性的人。


    我雖然懷疑這一切都是黃楓幹的,但我想不通,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哥,別多想了,迴去休息吧,你一晚上都沒怎麽睡!”王一然看著停屍床上,如同一攤爛泥一樣的老板說道:“他你也不用擔心,董頭說他一會過來處理!”


    “那行,我撤了!”我想了想說道。


    待下去也沒有什麽用,老董現在的態度其實很簡單,他巴不得黃楓去點龍穴。


    黃楓這次點龍穴,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一定會死很多人,而且死的人都是陰門中人。


    對於這個結果,老董是樂見其成。


    所以,別說這兩次的事,沒法證明是黃楓幹的,哪怕是有證據證明是黃楓幹的,老董也不會動黃楓,他會等黃楓點龍穴之後,來個秋後算賬。


    從殯儀館出來,我和褚思雨直奔江野家。


    到家之後,我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和江野說了一下。


    “造血術成功之後,有一個弊端!”


    江野聽了琢磨片刻,緩緩開口說道。


    “什麽弊端?”我馬上問道。


    “靠著造血術活下來的人,是不陰不陽之人,也就是說,他既不是陰人,也算不上活人,這種人,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有大用!”江野說道。


    “特定的情況!”


    我嘀咕一遍,馬上反應過來,說道:“姐,你是不是也認為,這次的事,是黃楓搞出來的,他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點龍穴做準備!”


    “是!”


    江野點點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惜,我們沒證據!”


    “是啊,沒證據!”我說道。


    “這幾天你要小心一些,不是必要的話,就不要出去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黃楓極有可能在離開濱城之前,搞出一波大事!”江野說道。


    “大事?”我不解的看著江野。


    “隻是預感!”江野笑了笑,沒有往下說。


    我沒繼續往下問,江野明顯不想多說,對於黃楓,江野明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隻是不知道江野是出於什麽原因,不願意多說。


    又聊了兩句後,江野接了一通電話,出門去辦事,我則是上樓補覺。


    一覺睡到天黑,江野還沒迴來。


    我給江野打了一個電話,江野很快接通,說事情還沒處理完,今晚可能不迴來了,讓我不用擔心。


    掛斷後,我皺了皺眉頭,也沒多想。


    現在找江野接生的,沒有一單生意是簡單的生意,一晚上不迴來很正常。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我總覺得要出事,但又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我沉吟片刻,給王一然打了一通電話。


    “哥,審訊結果和咱們審的一樣,一問三不知!”


    接通後,王一然沒等我問,直接說道。


    “一問三不知啊!”


    我沒覺得意外,隻是有點不爽。


    “嗯!”


    王一然迴了一個字,又說道:“對了,哥,董頭說,你這兩天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不用到我這裏來了!”


    “不用到你那裏去了?”我一下子拔高音調,老董想要幹什麽?


    “哥,董頭其實不是說你,而是說我,他讓我這幾天別老找你!”王一然接著說道。


    “嗯,我知道了!”


    我本來想要說幾句老董,可話到嘴邊,我又變了。


    王一然這貨也是個坑隊友的,老董的話,他本來不用如此直白的說出來的,不過他這麽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和他對說什麽了。


    其實仔細想想,老董的態度和江野的態度非常像,他倆都不希望我在點龍穴之前亂跑。


    我不知道這兩人是達成了協議,還是受到了某種威脅。


    但有一點我清楚,不管他倆是為了什麽目的,他們不會害我。


    這段時間本就不安定,濱城內絕大部分陰行的人都去了虎頭山,如今濱城處於權力真空期。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會走極端,他們能做出什麽來,誰也不知道。


    所以,這出發前這段時間,在家苟著,不失為最好的選擇。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不舒服。


    在我看來,這些天一直搞事的人,其實就是黃楓。


    我現在最好奇的,便是那些趕往虎頭山的陰門中人。


    點龍穴到底有什麽好處,讓如此多的人趨勢若騖。


    最為關鍵的是,鬧到如今這個地步,隻要不傻,就應該迴到,想要得到點龍穴的好處,無異於九死一生。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為什麽還要虎頭山爭奪好處。


    這是我最看不懂,也最想不通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東門村的搬舵先生和通縣的碑王,他倆如今,又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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