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骨皮影術,最大的一個特點便是,以人骨為架,將皮影和人完美結合在一起,讓皮影可以如同常人一樣生活!”


    秦暢一邊迴憶一邊說道。


    “等會,人骨在哪?”我一口打斷秦暢,從地上撿起一根竹子。


    人骨和竹子,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這哪裏是人骨?


    人骨皮影術卻沒有人骨,這不是搞笑嗎?


    “人骨!”


    秦暢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一片竹子,遞過來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這是人骨?”


    我接過竹片,和其他竹片一樣,這根竹片也被熏的漆黑,上麵銘刻著符文,可這根竹片,觸手後的感覺卻有些不同。


    主要有兩點,一是重量,骨頭和竹片的密度不同,重量自然也不同。


    二是溫度,這根竹片,入手冰涼,和竹片完全不同。


    盯著這根“竹片”看了半響,我彎腰在村民的屍體堆中開始翻找,很快又找出了幾根一模一樣的“竹片”。


    留在這裏的村民屍體,一共有二十三具。


    每一具屍體上,都有一根這樣的骨片。


    我盯著滿地的屍體,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雖然解開了,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原因很簡單,太輕鬆了。


    對付這些以人骨皮影術製作的傀儡人,我們沒費什麽功夫,便把他們幹掉了,如果是陷阱,那麽這個陷阱也太low了吧?


    “哥,我在這些傀儡人身上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正想著,王一然起身,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什麽味道?”


    我問道。


    之前糖果就說,那個村長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也在村長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味道,但就是想不起來。


    “哥,上次在殯儀館,我把符骨屍給黃楓那次,你還記得嗎?”王一然問道。


    “你是說那個雙生皮影?”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


    “對!”


    王一然點點頭。


    我吐出一口氣,怪不得我覺得那個村長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原來根子在這。


    那次在殯儀館地下,那個女人,可是當著我們的麵,將自己的丈夫卷走的。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皮影反客為主,將人當成了傀儡。


    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女人走之前說,承我們的情,有機會會報答我們。


    如果這些村民都是她搞出來的,她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


    “哥,這事有點不對勁!”


    王一然搓搓手,說道:“首先就是這些人骨皮影太弱了,簡直是不堪一擊,這不對啊!就算是紙人,還能和咱們支棱一下呢!可這些人骨皮影,一下都支棱不起來,好像是專門來送菜的!”


    “還有,哥你聞聞這血,聞出來什麽沒有?”


    王一然撚起一點血,自己先聞了一下,又把手遞過來,讓我聞。


    “不用聞!”


    我搖搖頭,推開他遞過來的手,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這個血,用的也不對。


    說白了,無論製作什麽東西,材料是最重要的。


    其實不隻是血,製作這些村民的骨頭,也差了一些。


    材料上的差距,才是這些村民不堪一擊的原因。


    “哥,你說是不是那位故意的?”王一然問道。


    “有可能!”


    我點點頭。


    那天晚上,自打那個女人帶著丈夫從殯儀館離開,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


    不隻是那個女人,很多勢力都沒出現過。


    比如養狐狸的那位,再比如養玉的那位,很多撈陰門的,根本就沒在鬼樓露麵。


    我之前認為是龍家給了這些勢力好處,讓他們退出鬼樓,現在想想,這裏麵可能沒那麽簡單。


    我問過黃楓,黃楓沒給答案,隻是給了一個承諾。


    我隻要再幫他縫一具屍體,我們之間便再無瓜葛。


    可還沒等縫屍,麻煩就上門了。


    這次的陷阱,看似是針對我下的,其實針對的依舊是黃楓。


    “走吧,不管是那個女人放水也好,還是她的水平不夠也罷,這地方不能待了,我們走!”我想了想說道。


    這些不堪一擊的村民,其實是一個提醒。


    再不走,繼續在這裏耽擱,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嗯!”


    王一然點點頭。


    我又看向秦暢,秦暢說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你去哪,我去哪!”


    “我也是!”


    張兆光從嗓子眼裏擠出三個字。


    他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身體表麵的蠱蟲基本上全部脫落,但皮膚下麵,一條條如同血色絲線般的蠱蟲依舊在遊動。


    “走!”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們馬上撤離,走向停在另一邊的車。


    坐上車,我們全都鬆了一口氣,而當車子正常啟動後,我們都以為這次穩了。


    可就在這時,張兆光毫無預兆的打了一下方向盤,同時踹了一腳油門,車子猛地躥了出去,徑直撞向那間村民守水庫的房子。


    等我們反應過來,車子已經撞的上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半個車身都嵌入房子內。


    受到慣性的影響,我的身體猛地向前一衝,一隻胳膊卻在這時橫在我身前,把我向後一拉,緩衝了一下。


    撞擊後果,我感覺身體好像散了架一樣。


    王一然比我還慘,胳膊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明顯骨折了。


    秦暢稍好一些,她係了安全帶,隻是有點蒙,正在那晃腦袋。


    張兆光是第一個恢複過來的,撞車之後,他兩腳踹開車門,踉蹌的下車。


    見他下車,緩過來的我們也跟著下車。


    “張兆光,你瘋了嗎?”


    秦暢下車後,伸手就去抓張兆光。


    褚思雨則護在我和王一然跟前。


    我沒看秦暢,而是查看王一然的扭曲的胳膊,對王一然說道:“忍著點!”


    “……”


    王一然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隨著哢吧一聲,眼睛驀然睜大,發出一道慘叫聲:“啊!”


    “別叫了,給你正過來了,養上一個月就沒事了!”我笑著說道。


    二皮匠縫屍之前有理屍這個步驟,這個步驟,不隻是檢查屍體是否完整這麽簡單,一旦發現屍體的骨頭不正,身體不完整,我們還要幫屍體正骨,替屍體縫補身體。


    所以,正骨這門手藝,我是拿屍體練出來的。


    前後幾百具屍體練下來,哪怕有朝一日我不當二皮匠了,靠著這手正骨的本事,也餓不死。


    王一然的胳膊折了,早點正過來,好的快。


    我這頭幫王一然正好骨頭,另外一邊,秦暢也把張兆光抓住,拎著他向外走。


    我們幾個從房子裏出來,我才發現,張兆光的狀態不對。


    他好像喝醉了一樣,站都站不穩,全靠秦暢拎著他的衣領才沒有倒下去。


    “張兆光?張兆光?”


    秦暢也發現張兆光的狀態不對,大聲叫著。


    張兆光順著聲音望向秦暢,眼神帶著一絲飄忽,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可一個字還沒吐出,口水先出來了。


    秦暢神色一凝,好像想到了什麽,手以撒,順勢推了張兆光一把。


    “哈……”


    張兆光如同一隻軟腳蝦,身體扭曲著向後退,踉蹌了幾下,還是沒倒,嘴裏也發出了聲音,可聲音卻好似嘴裏含著一口水,根本說不清楚,反而又流下一些口水。


    “他身體裏有一個人!”


    糖果這是伸手,指向張兆光。


    “鬼附身?”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可隨即就被我推翻。


    我現在可是開著天眼的,我根本沒看到有鬼出現,就更別提什麽鬼附身了。


    可不是鬼附身,張兆光這會怎麽了?


    “哇!”


    踉蹌了幾下後,張兆光終於倒下,吐出一大口水,水中,有幾條半透明的小蟲扭曲著。


    “有東西通過蠱蟲進入我體內了!”


    這口水吐出後,張兆光的狀態好了很多,對著我們大喊了一聲。


    這話一出,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同時向外流水。


    “屍解仙!”


    看到這一幕,我第一時間看向紙灰圈圍著的那個坑。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真正的陷阱,不是那些以人骨皮影術煉製的傀儡人,而是那口棺材。


    按照爺爺筆記上的記載,屍解仙是一種修行的法門。


    這類法門修煉時,會將自己埋在不同的地方,等待屍解成仙。


    一旦修煉完成,便會破棺而出,活出另一世。


    可一旦屍解仙的棺材提前出世,被人破壞,就代表著屍解失敗,一旦失敗,必化惡鬼。


    王一然說,看到董彥升死後開車來到這裏挖土,最終挖出了一口棺材,然後被村民第二次殺死。


    這個時候,棺材雖然被挖出,但還沒什麽大問題,隻要把棺材重新埋起來便好。


    那些村民,剛剛把棺材重新埋了起來,我們幾個卻被那個村長三言兩語挑動了情緒,過來又把棺材挖了出來。


    挖出來不說,張兆光身上的蠱蟲還把那口棺材當成了資糧,想要跟進一步。


    這一步,徹底壞了事,破壞了屍解過程。


    那些村民過來,為的不是別的,為的是拖延時間。


    現在他們成功了,棺材裏麵的那位,開始報複我們。


    撞車隻是一個開始,張兆光的異變也隻是一個開始。


    爺爺筆記上說的很明白,屍解仙修煉分為好幾種,有水解,有兵解,有火解。


    但不論是哪一種,一旦遭人破壞,修煉者化為惡鬼之後,必然瘋狂報複。


    破壞者如果破壞的是水解仙,必然死於水,如果破壞的是兵解仙,必然死於刀兵,如果破壞的是火解仙,必然死於火。


    張兆光如今的樣子,正符合水解仙的報複。


    如果張兆光死了,下一個死的,一定是我們幾個中的一個。


    這種報複,類似於詛咒,如影隨形,如何解除,爺爺的筆記上沒說。


    雖然沒說,但根子肯定在那口棺材上。


    我把知道的說出來,秦暢的臉色馬上變了,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想要撥號,可看到手機後,她的臉色再變,說道:“我的手機沒信號了,你們的呢?”


    “我也沒有了!”


    我們幾個掏出手機後,幾乎是同時說道。


    手機沒有信號意味著什麽,我們很清楚,我們和外界失去聯係了。


    車被撞壞了,沒法開。


    手機也沒法聯係。


    想要出去,隻能靠走。


    可看張兆光的樣子,他根本撐不了多久。


    他死了,下一個是誰?


    如果是褚思雨,她還能撐一段時間,如果是我們三個,我們怎麽撐下去?


    “謔謔!”


    張兆光如今已經成了一個水人,水不隻是從他的眼耳口鼻向外流,還順著他的皮膚表麵向外流。


    換做一個正常人,早就死了。


    可即便是張兆光,也撐不了多久。


    隨著水流出的,還有蠱蟲。


    一條條被水泡的發白,呈半透明狀的蠱蟲正不斷的被衝刷而出。


    張兆光被黃楓搞成了蠱人,他能夠活到現在,靠的就是體內的蠱,一旦這些蠱蟲全部從他的身體裏麵出來,他還能夠活著嗎?


    張兆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手向前伸著,帶著一絲哀求看著我們。


    “那口棺材有問題,不除掉棺材裏麵的東西,我們都得死!”我一邊說一邊走向棺材。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現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爺爺的筆記上沒寫,到底應該怎麽對付屍解仙,可在我看來,無論是詛咒也好,還是惡鬼也罷,想要報仇,肯定得有根。


    屍解仙的根就在那口棺材裏,隻要解決了棺材和裏麵的東西,總會有點效果吧?


    我大步走向棺材,越過紙灰圈後,我發現那口棺材已經最初的黑褐色,變為了血色,而且棺材正在流血。


    殷紅的血液從棺材裏流出,原本的墳坑已經快被血液填滿。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了一個預感,千萬不要讓這個墳坑被血液填滿,不然的話,我們誰也活不了。


    “三哥,怎麽辦?”


    看著不斷向外流血的棺材,褚思雨問道。


    “用紙灰試試!”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辦,隻是隨口說了一句。


    褚思雨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轉身抓了一把紙灰,扔入墳坑內。


    奇跡出現了,紙灰落入墳坑後,棺材流血的速度一慢。


    “快點!”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一顫,對秦暢喊了一聲,“紙灰有效!”


    秦暢和王一然立即過來,和我們一起,抓起紙灰扔入坑內。


    隨著我們扔入墳坑的紙灰越來越多,棺材終於不再流血,墳坑內的血終於不再上漲。


    “怎麽辦?”


    看著隻有墳坑內五厘米左右,就要漫出來的鮮血,王一然擦了一把汗,拖著一隻斷手,喘著粗氣問道。


    “不知道!”


    我搖搖頭,看向另外一邊的張兆光,他的狀態好了很多,身體向外流水的速度慢了下來,最起碼,身體表麵不在向外滲水。


    “我撐不了多久了,頂多十分鍾!”


    張兆光看向我們,比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剛落下,一個人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是那個村長。


    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從土坡後走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


    “你媽的!”


    看到村長,王一然罵了一句。


    “你到底是誰?”


    看著在距離我們二十米左右停下來的村長,我沉聲問道。


    “我是誰,你們認不出來了嗎?”


    村長笑著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他的身體好似衝了氣一樣,一點一點的膨脹,由原來一米七左右的升高,長到了一米八左右。


    隨著身高的改變,他的臉也跟著變了。


    那張臉,好似是兩張臉合在一起,讓人怎麽看怎麽別扭。


    可我卻認出來,這個人,就是那天晚上在殯儀館出現的那個皮影女人。


    這張臉實在是太好認了,一張男人的臉和女人的臉合在一起,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為什麽要害我們?”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沉聲問道。


    “為什麽?”


    他發出一道陰不陰陽不陽的聲音,說道:“我沒害你們,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了,我是不是說過,不要過來挖這具邪棺?”


    “你他媽的放屁,你那是不讓我們過來挖嗎?你那是給我們下套呢!”王一然直接沒忍住,罵了出來。


    “小夥子,火氣別這麽大,要不是看在你當初幫我保存我丈夫屍體的份上,你就不是斷一隻手這麽簡單了!”村長陰森森的說道。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沉聲問道。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們麵前,說明他對我們有所求,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等到張兆光死後,我們陷入絕境時再出現,那會,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他現在出現,說明他想和我們做交易。


    “不是我想要幹什麽,而是三爺想要幹什麽!”他一邊說一邊從掏出一個疊的四四方方的紙片。


    他將紙片打開後,扔在地上了。


    紙片一落地,自動展開。


    我發現,這是一個疊好的紙人。


    紙人展開後,直立而起,身體如同充了氣一般,很快化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你是三爺?”


    看到這個紙人,我心裏一緊。


    “是我!”


    紙人緩緩開口,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在我們耳邊。


    上一次,這個三爺明明和黃楓做了交易,不在騷擾我們,沒想到在這會出現了。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看來這位根本沒想和黃楓達成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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