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兒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陛下三司會審,該如何判便如何判,老臣絕無二話!”


    “陛下,請給黃妃一個清白!一個公道啊!”


    後麵幾日,每天早朝前,就能夠在金鑾殿上聽到定邦公那中氣十足的喊聲。


    旁人一聽,無不豎起大拇指。


    這定邦公這是要大義滅親啊!


    那混世小魔王,早就該收拾了,這一次惹下這塌天大禍來,就連他老子都急著和他劃清界限,看來往後京都之中是可以少一個禍害了。


    但令人蹊蹺的人,陛下對此卻一點迴複都沒有。


    甚至這幾日早朝,陛下都是推脫身體染了風寒,一直抱病未曾上朝。


    隻有定邦公每天風雨無阻地入宮,在金鑾殿前喊上一通,那叫一個忠心可鑒,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


    養心殿內,姬星河坐在案牘前,扶著身揉著額,有些頭疼的樣子。


    前幾日因為兩位大能鬥法化為廢墟的養心殿,此刻已經重新翻建,雖然還略顯簡陋,不少地方還有填補的痕跡,但也勉強能用了。


    海公公從殿外進來,躬身走到姬星河身後,小聲道:“陛下,定邦公還在金鑾殿前,文武百官皆在列觀看。”


    “他是沒完了是吧?”


    姬星河不由有些怒意。


    這幾日,他身體無恙,不上朝純粹是想避著定邦公。


    他原本是想著拿捏著趙瑾瑜這事兒的把柄,逼迫趙家那位不世出的高手現身。


    此事本應該是他與趙公二人私底下的博弈。


    可誰成想,趙成武這老匹夫,一點兒也不按套路出牌,生怕這事兒鬧得不夠大,天天在金鑾殿前叫街。


    眾大臣一看,定邦公都大義滅親了,那咱們還客氣啥?


    所以這些日子,上奏想要三司會審整治趙瑾瑜的奏折就和雪花片似的,嘩啦啦地遞到姬星河的案子上,這案子都擺不下,裝了好幾個籮筐,放在一邊。


    可關鍵是.....姬星河還真沒辦法真對趙瑾瑜下手。


    因為沒有證據。


    或者說目前全是趙瑾瑜無罪之證。


    二皇子姬恆逸就是最好的證人,已經請了高人去檢驗姬恆逸的話,得出的結論是並未說謊。


    黃玉蓉已經醒了,隻是對於那日的事情神誌不清根本記不得趙瑾瑜究竟來過沒有,而她身邊的婢女則是因為那媚毒變得癡傻,根本問不出什麽。


    這一下,姬星河倒是兩難了。


    就這樣放人,他不甘心,可麵對定邦公趙成武的發難,他又不好迴應。


    現如今,隻能是先拖著。


    海公公說道:“陛下,還有一件事,黃妃想要迴黃府小住一些日子......”


    “準了準了。”


    姬星河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在黃妃那兒出了錯,他甚至疑心是不是這女人舍不得一身清白,才故意出了錯。


    隻是......也不好責難。


    既然她要迴家,那便讓她迴去,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黃府之中,黃俞將黃玉容帶到了書房,吩咐下人看好屋門,不能讓任何人進入。


    父女倆在屋中坐定,卻久久無人先開口。


    氣氛有些沉悶。


    黃俞依舊老神在在,蒼老的麵容眼簾低垂,摩挲著手指,不知在想些什麽。


    黃玉蓉神情惴惴不安,不時忐忑地偷眼看他一眼。


    “我已經替你身邊的婢女處理好了,不會有人在她那兒問出什麽的。”黃俞先開了口,“這些日子,你安心在家待著,正好陪一陪你娘,你娘想你得緊。”


    “爹,這次是我辦事不利。”黃玉蓉忐忑地說著,“可我那一日分明記得趙瑾瑜是進了我殿中,可為何.....”


    黃俞打斷了她的話:“你可記得那麵容千變的巫神教使者?”


    黃玉蓉頓時變了臉色:“爹你的意思是,那一日我見到的趙瑾瑜.....是巫神教的那一人?”


    “不知道,或許是真的趙瑾瑜,隻是有人在暗中幫他脫身。”


    “可定邦公府怎麽可能和巫神教的人勾結?”


    黃玉蓉很是不解。


    在她眼中,這滿朝文武最不可能與南疆的巫神教勾結的,就是這定邦公府。


    畢竟趙家子弟兵,在邊疆和巫蠱族廝殺了多少年?彼此雙方都染滿了對方族人的鮮血,是最不可能和解的。


    但是黃俞卻並不這樣認為:“這天下,沒有永遠的仇敵,有的隻是利益。”


    他拿出兩份秘報,交給黃玉榮:“這兩封密報,一份寫了去年到現在南疆軍方的布局變動,大量的人手被派去了西南,而最關鍵的、接壤巫蠱族領地的中南卻防守薄弱,問題是這兩年中南邊疆卻頻頻傳來捷報,這說明什麽?”


    不等黃玉蓉迴答,黃俞自問自答道:“這說明巫蠱族在配合邊疆的趙家軍演戲,而趙家派人手去西南,恐怕也另有布局。”


    “如果說這些都隻是爹的揣測,那麽另一份密報,足以證明趙家與巫蠱族勾結。”


    他指了指另一份密報,說道:“這一次趙如霜帶迴京的軍馬之中,藏了一批巫蠱族的高手。”


    黃玉蓉瞪大了杏眸,震驚之餘又有些不解:“爹既然已經掌握了趙家與巫蠱族勾結的證據,為何不呈交陛下?這一次,趙家定是死無葬身之所!”


    她不過是在宮中修行巫蠱之術,就已經是提心吊膽,生怕發現了掉腦袋。


    現在趙家直接和巫蠱族勾結,這在她看來是鐵板釘釘的死罪啊!


    可黃俞知道這事兒,卻並未稟報陛下,而是瞞下了這事兒,這讓黃玉蓉很是不解。


    “眼下並不是陛下徹底清算趙家的時候,趙家根深蒂固,更是執掌兵權,一旦逼反,隻怕整個大周國之將傾。”黃俞一臉地悲天憫人,歎道,“陛下雖賢明,可性情操之過急,先皇留下的這跗骨之蛆隻能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黃玉蓉一個婦人,並不懂這國政,聽得似懂非懂的,懵懂地點頭:“爹說什麽便是什麽,女兒聽您的。”


    黃俞微微一笑,給自己倒了杯茶。


    隻是眼眉低垂之時,眼神莫名玩味。


    趙家不能倒。


    若是趙家倒了,他這禦前忠犬何來用武之地?


    現如今他羽翼漸豐,陛下此刻不說,似乎對他極其信任、皇恩浩蕩。但隻怕趙家倒的那一天,下一個該倒的,便是他這忠狗了。


    至少.....趙家現在不能倒。


    再過些日子,再過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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