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後聲音響起時,一道白霞從玄霆軍中飛出。


    白川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趙成武馬車之前,當馬蹄揚起向他踏來,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駿馬的蹄子竟是被他托於指尖,這一踏本該踏川山石的力道被他以雙指化為無形。


    姬如淵手持著一卷畫軸,從玄天觀的石階上緩步向下,朝著這邊走來。


    在他眼中,那馬車之上繚繞著滔天的血氣成席卷之勢,四溢至四野八荒。


    血氣之中,有一張張猙獰恐怖的人臉不時浮現,帶著怨毒之氣。


    這番氣運,整個大周隻有一人——千裏血屠趙成武!


    隨著他步步而來,玄霆軍軍陣變動,以包圍之勢朝著趙成武的馬車而來。


    趙成武馬車被攔下,看了看周圍虎視眈眈的軍士,又看了看麵前攔著去路的第五柱國白川,突然笑了:“五王爺攔著本公去路,這是為何?”


    姬如淵走到馬車邊:“故人相見,怎能不敘一敘舊?”


    趙成武將心思藏在心中,麵上笑吟吟地說道:“本公可不記得與王爺還有這番交情。”


    “不管如何,趙公還是下來一敘吧?”


    姬如淵目光看向車廂之內,沉聲道:“車中可是定邦公家公子?離京二十載,故人之子,本王卻還沒見過,不如也下車一見吧。”


    趙成武笑眯眯地說道:“我兒偶感風寒,恐怕不太方便。”


    “本王正好略懂岐黃之術。”


    “王爺,犬子可是無理得很,怕是要衝撞王爺。”


    “無妨。”姬如淵瞥了一眼一旁的白川。


    白川輕縷頭發,有些懶散地向前走了一步。


    可這一步,卻像是踏在趙成武的心頭,讓他的心猛然一沉。


    趙成武拱手笑道:“既然王爺執意要見,那本公便讓犬子見一見王爺。”


    他撩開馬車車簾,進了車廂之內。


    車廂內,趙瑾瑜一直在觀察著外邊。


    等到趙成武進了車廂,有些忌憚地看了看外頭。


    趙瑾瑜立刻會意,說道:“爹,但說無妨,我已在車中布下禁製,白川聽不到。”


    趙成武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壓低聲音問道:“你可能敵第五柱國?”


    “真到了這一步?”


    “是!”


    趙瑾瑜摸了摸下巴,沉吟許久,搖了搖頭:“一炷香內,玄霆軍與姬如淵必死無疑。可此地離京都太近,白川要逃,我隻有一半把握留下他。”


    他說完,卻發現趙成武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爹,怎麽了?”


    “.....我本來隻想問你能不能在第五柱國手下逃得性命。”趙成武神色極其複雜,“可誰成想你想得竟是將第五柱國都給宰了。你的實力,當真能夠媲美柱國了?”


    趙瑾瑜笑了:“爹,我都說了。天上不可知,但天下——我無敵!”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好吧,但在第五柱國手底下逃命是不成問題的。”


    “嗯。”


    趙成武在車廂內背著手踱步幾迴,咬牙道:“一會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出手,一切.....都交給爹。”


    趙瑾瑜點點頭:“好。”


    他雖是答應了下來,可心中卻另起了心思。


    白川與姬如淵.....


    自己要殺姬如淵,白川可未必會舍了姬如淵去逃命啊。


    姬如淵麵沉似水,站在車廂之外靜靜等候。


    白川有些倦意地打著哈欠,眼皮微垂,漫不經心地看著馬車。


    突然間,馬車內傳來一少年不耐的聲音。


    “什麽狗東西都要小爺去見?他怎不滾進來拜見小爺?”


    “你這逆子,人家是王爺,再胡說八道老子撕爛你的嘴。”


    “你這老貨也不是什麽好狗,非得拉著小爺來拜什麽真君,拜的什麽勞子東西!”


    這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車廂的簾子撩開,臉色難看的趙成武拽著趙瑾瑜下了馬車。


    這一下馬車,原本還滿是不情願的趙瑾瑜突然看到了站在馬車前的白川,頓時眼睛一亮,迴頭罵著趙成武:“你這老貨,說話也不挑重點的說,怎不說這車外還有這般的美人?”


    他腆著臉小跑到白川麵前,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小生乃是定邦公世子,家裏呢,也有些地位錢財。不知姐姐是哪裏人啊?可有婚配?”


    說話正經不過兩句,又變迴了油腔滑調的樣子。


    不過他這一番話,讓在場都寂靜了下來。


    一旁的玄霆軍將領麵麵相覷,紛紛低著頭當做沒聽到。


    誰人不知第五柱國最恨他人把他錯當女子?這若是其他人敢當著他的麵說這個,是要死人的!


    白川臉頓時都綠了,瞪著趙瑾瑜眼珠子都快噴火了。


    他強忍著一掌將趙瑾瑜劈成兩半的想法,冷哼了一聲道:“都說趙國公之子荒誕無禮,今日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之中的譏諷之意,可偏偏趙瑾瑜像是沒聽懂一般,甚至還謙虛地拱了拱手:“承讓承讓,倒是外界謬讚。不過姐姐這聲音,倒也是這般好聽。”


    白川:“.....”


    從始至終,趙瑾瑜下了馬車之後,一直都背對著姬如淵,仿佛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一般。


    可姬如淵自打趙瑾瑜從馬車裏下來,就一直盯著他在看,越看眉頭皺得便越緊,似乎遇到了什麽費解的難題一般。


    趙成武就站在姬如淵的身邊,一直觀察著姬如淵的神情,心中捏了一把汗。


    良久,姬如淵才緩緩開口道:“趙公子。”


    趙瑾瑜心中頓時提了起來,手默默地摸向了腰間,按在了北荒劍劍柄之上。


    短暫的殺機從心中升起。


    可想到自家老爹那一句“一切都交給爹來”的那句話時,心中殺機消去。


    趙瑾瑜放下殺機的那一刻,才察覺到白川正驚疑不定地盯著他看。


    他假裝並未注意到,“噌”地一下把腰間寶劍抽出,轉過身拿劍對著姬如淵,不耐道:“喊我作甚?沒看到小爺正在忙麽?”


    在他拔出劍的那一刹那,劍出鞘的鏗鏘聲音還未落下,白川已經護在了姬如淵的麵前。


    姬如淵看向趙成武,而趙成武無辜地攤了攤手:“本公都說了,犬子沒禮貌得很,王爺莫要和個孩子見怪啊。”


    姬如淵哂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朝著趙瑾瑜走去。


    白川攔在他身前,詫異道:“淵哥.....”


    “無妨。”


    姬如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寬心,然後從他身邊饒了過去,來到趙瑾瑜的麵前。


    他看著趙瑾瑜手中的北荒劍,點點頭:“劍是好劍,隻是.....”


    說著,瞥了一眼趙瑾瑜頭頂上方。


    “所托非人。”


    他的眼中,趙瑾瑜頭頂上空凝聚著的氣運霧靄淡薄無光,並沒有什麽稀奇之處。


    比之普通人,還要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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