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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我乃延鬆之師,自當上陣!”


    愚辛臉色漲紅,從腰間取出短戈,蓄勢待發!


    噔噔噔!鐺!


    白霧越來越近!


    驀然,愚辛想起腰間這大網,隨著靈身睜開了眼睛,他的記憶也如潮水湧來,這網似乎可以把所有人籠罩進去!


    眼裏閃過希冀,如此一來,隻需要逃走一人,就可救下他們所有人。


    他踏步踩上房簷,到達劉老位置,將這一想法盡數告知,誰知劉老卻搖了搖頭,麵容有些苦澀。


    “隻需我裝下所有人,劉老將我送出去,如渡劫那時不就可以了?”愚辛不解。


    劉老有些蕭瑟,搖頭道:“你可知,為何這裏所有人都有了魔性,成了妖魔,我依然固守此地嗎?”


    愚辛疑惑。


    劉老歎了一口氣:“我守的並不是他們,我在守我自己!”


    思緒飄到遠方,他的表情有些惆悵,深深叭一口煙杆,出去煙圈,慢慢道來:“這裏是我內心深處最後的一片淨土,而這淨土上的第一隻妖魔,就是我!”


    愚辛皺眉,還是不懂,劉老怎麽會是第一隻妖魔,他若是妖魔,誰還逃得了他的迫害?


    劉老繼續說道:“那年我救下人族半數,一路奔走,卻無我藏身之地,四處躲藏,我便寄希望於我的宗門,然而因為我的到來,一夕之間,整個宗門被人屠殺,從世間消亡……”


    “那一夕,我明明內心通明,身體卻入了魔,肉身唾棄我死守道法,根本毫無人性,我們一分為二。”


    “而他自然投入妖魔麾下,我大怒,以魂靈之軀,勢要將他轟殺,心裏第一次有了邪念滋生,道法卻大增,一路格殺,將他生生拉扯進吞天壺,誓要將他陣殺。”


    “於是,圩境來了第一隻妖魔,就是我……”


    “妖禍人心,我迷迷糊糊遊蕩在天地間,等我徹底醒悟時已經晚了,我投身此地,已經無法挽迴,就建下延鬆,守著最後一批尚有人性的人。”


    噔噔噔!鐺!


    熟悉的敲鑼打鼓。


    “小先生,你可別聽他胡言亂語。”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白霧裏來,聲音夾雜道意,讓人聽了舒爽。


    小道士悠悠從霧裏出來,虛無的鎖鏈纏住他的腳,他卻閑庭信步,鎖鏈寸寸斷裂。


    華府當家身體一震,一行淚水流下,看著劉老的背影,突然有了質疑。


    那小道士一襲青衣道袍,紮著道暨,手提拂塵,頗有天地隨心這般瀟灑氣勢。


    他也被一根鋼針深深插著腦袋,不同的是,他的那根,更為凝實,更像實體,無時不透出絲絲神威。


    “小道劉餘耳,見過小先生,先生這身軀好是奇妙,另人讚歎,仔細一聞,還有一絲術數因果的味道,我有個故人也喜歡術數,他叫莊班!”


    小道士風輕雲淡,比起劉老,給人的感覺如與天地一體,你若不去看他,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這才像道家風範!


    這讓他有些迷惘,不知誰說的是真的。


    “這世間充滿爾虞我詐,小先生莫信了妖言,這圩境守住的不隻是人,道家歸歸一,怎麽有妖魔之分,天地秩序,惘常,怎可一語而斷?”


    愚辛雖然疑惑,卻不敢怠慢,拱手道:“迴仙長,晚輩確實見過莊神官,這延鬆盡是些好人,既然無妖魔之分,那為何還要迫害?”


    小道士有些唏噓:“小師弟當上神官了?不錯不錯,印象裏他還是個整天搗鼓算術的三歲娃娃,每日焦頭爛額的忙於算術,惹我們好笑。”


    莊班是他師弟?這一宗門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三歲怎麽會搗鼓算術!


    這樣的宗門真的會被磨滅?


    “不過小先生你說的不對,為何要有好壞之分?我來隻是帶他們迴歸正途,他們心裏魔根深種,迴歸本心不才能道路通亮,正視真我,自我。”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以虛假苟活,違背大道爾,小先生可覺得對?”小道士小小身軀道意濃厚,跟眼前的劉老頭比起來,天壤之別。


    “可曾想過,我們才是正,你們固守的才是邪。”他繼續循序漸進的誘導著愚辛。


    “小哥哥,快來欠兒這邊,欠兒帶你翻雲覆雨……”


    白霧裏,三臉娃娃中間的臉開口了,對著愚辛桀桀笑,笑的愚辛頭皮發麻,又想起這是阿蘇的生母,隻覺得胃裏翻騰,迴頭看看華府當家的,這口味……挺重!


    接著他又看見癡呆的馬老道,怒氣瞬間衝了上來,因為再也不能奔跑,馬老道已經癡癡呆呆,而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他冷聲質問道:“我見那三臉娃娃吃了馬老道一條腿,這等妖魔行徑,也符合道?”


    誰知劉餘耳卻淡然一笑,慢條斯理道:“人餓了吃牲畜,物競天擇,乃是常態,行道者,遵循大道的意,風無人扇而自動,水無人推而自流。”


    “萬物萬事有他運行的軌道和軌跡,你亂了軌跡,就是墜了魔道,行了差錯,不是嗎?”


    愚辛愣了愣,被說的啞口無言,搖頭擺手,氣笑道:“你這嘴果真如當家的所說,舌如三寸金蓮,巧舌如簧啊!”


    “大道無形,你遵循道,那你就是道。”他抬手,風兒在手上吹,又抬手,雨兒應聲而嘩嘩落下。


    唿風喚雨,端是好本事!


    劉老有一口沒一口的叭著煙杆子,淡淡的看著愚辛,沒有幹涉,等他自己抉擇。


    “若白霧漫過來,會如何?”愚辛突然迴首問道。


    劉老笑道:“打得過就活,打不過就被吃掉,如他所說,物競天擇。”


    愚辛沉默,有些凝重道:“劉老頭,我覺得,是你入魔了,你看看他,道貌岸然!”


    劉老淡淡一笑,提醒道:“娃娃,道貌岸然,它是貶義!”


    愚辛惘然不顧,大喝道:“沒錯,道貌岸然,沒有一絲人性,這還是人嗎?若他是道,此時就該在天上看著,在這裏作甚,所以他人也不是,道也不是,是狗屁!”


    “噗嗤!”


    愚辛的話並不小聲,所有人都能聽見,華蘇噗嗤一聲,這麽嚴肅的時候卻被愚辛給逗笑了,她笑顏一開,仿佛一瞬間就能趕走世間陰霾,帶來光。


    氣氛一瞬間活躍起來,延鬆鎮上不少漢子哈哈大笑,罵著劉餘耳狗屁。


    華府當家默默脫下自己的道袍,站在那默不作聲。


    劉餘耳也無喜怒,臉上無喜無悲,看著眾人眼裏也沒有任何感情。


    這一刻,愚辛明白,入魔的確實是劉老,一路轟殺不知多少裏,也要將自己身軀鎮壓,他覺得自己沒錯,是肉身入了魔。


    愚辛也覺得沒錯,這小道周身大道覆蓋,端是道家風範,內心通明到一種俯視眾生的地步。


    劉老拍拍他的肩膀,蕭瑟道:“他是對的,我們也不是錯的,誰說大道是道?”


    “你覺得大道是道才是道,不要聽別人說道,你說它是道,它才是道!”


    愚辛一怔,內心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悸動,在顫抖,喃喃道:“我說它是道,它才是道!”


    似乎這一刻,思緒迴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個族落,自己提著長槍,揮灑著汗水,大喝說著:“我大山族,有貪生怕死之人嗎!”


    這段記憶,愚辛從來未曾見過,隻覺得似曾相識。


    “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笑聲張狂。


    之後他附耳對劉老輕聲說道:“管著這個小道士,我想辦法,若還是不行,就依我前麵的法子,我可以帶他們出去!”


    “吞天壺在我死後就無主了,上次是因為天雷轟了進來,才產生的短暫空隙。”


    “那就讓他有主。”


    劉老啞然!


    愚辛轉身,氣勢高昂,高舉短戈大喊道:“我延鬆!可有貪!生!怕!死!之!輩!”


    場麵瞬間高漲,一個個漲紅了臉,被愚辛這句話給引爆。


    他們妖魔化,人身牛頭,馬蹄狐尾,嘶吼、怒喝,手拿著武器,場麵達到了高點。


    “小子林方,願立首功,殺他個片甲不留!”少年十七八,血氣方剛,背著一把大刀,龍虎虛影立於身後,他的修為不高,不過通梯五層!


    愚辛哈哈大笑:“劉老,讓白霧過來,我延鬆以此做擂,霧裏的妖魔,幹不幹!”


    “吼!!”


    白霧噴湧,顯然霧裏的妖魔被徹底激怒,然而有劉老守著,他們卻不敢妄動。


    劉老看著眼前的劉餘耳,片刻後,劉餘耳點頭,笑道:“既然設擂,就得有個彩頭,你輸了,就心甘情願的迴來,我們迴歸本道!”


    “若我們贏了,那這圩境劃地封侯,從此留一片淨土。”劉老沉聲道。


    “若白霧放進來,他們大肆屠殺當如何?”愚辛問道。


    劉餘耳一笑,揮手一招,在空中畫下幾道符咒,這幾個符咒就這麽飄浮在空中,他輕輕一按,一個手印浮現。


    “大可簽下這大鴻契約,違背者,神形俱滅,不入輪迴。”


    愚辛看向劉老,見劉老點頭他才放心,好奇這大鴻契約是何。


    “讓所有霧裏的東西都簽了,不然我不認。”愚辛喝道。


    劉餘耳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我不同意,你把他們全殺了也沒用,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劉老笑道。


    劉餘耳思考片刻,笑道:“這區區俗人也值得你如此,你魔根很重啊!”


    命所有妖魔上前,一個個手印按了上去,這一過程維持了兩天。


    愚辛粗略估計,霧裏的妖魔恐怕上萬之多,若不是這劉餘耳目標是劉老,根本不把他們當迴事。


    放進來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最後一個妖魔按下手印,白霧瘋狂湧入,整個圩境徹底被白霧覆蓋,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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