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鯨落小心地睜開眼睛,江離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旁邊,雖然沒有任何動作,隻周身散發出的陰冷氣場和淩厲的語氣足以讓眼前的男人遲疑著慢慢放下手,嘴裏仍然罵罵咧咧:“你算哪根蔥?多管閑事,沒看到是她先打我的啊。”


    手是放下了,但抓著她手臂的手依舊未鬆開,“鬆開。”江離眯著眼睛發狠地盯著他的手。


    “我就不鬆你能怎麽樣...”麵前男人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陣大力猛地拽開,隨後腹部一陣鈍痛,下意識地想蜷縮在一起,緊接著臉上也重重地挨了一拳,整個人痛唿一聲砰的一歪倒在地上。


    “除了我看到的那些,他還碰你哪兒了?”江離眼睛盯著地上哼哼唧唧打滾的肥碩身體,話卻是問安鯨落的。


    “你從哪開始看的?”安鯨落疑惑地問他,剛才明明看他在喝酒,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洗手間門口?


    “你從男洗手間出來。”江離被她問一愣,他之前是在裏麵喝酒,可見她一直沒迴來,放心不下就來看看。哪知剛走到洗手間的轉角就聽到叫聲,心突一下,快步繞過轉角,就見到別的男人不斷靠近她的場景。


    他衝上去的步伐在看到安鯨落舉起的手時慢了下來,他饒有興致地停下看她接下來的動作,有勇氣,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敢甩人巴掌。他暗暗在心裏給她點個讚,比之前的安鯨落勇敢太多了。


    當那人兇神惡煞地舉起巴掌,她害怕地閉上眼睛承受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安鯨落,還是隻有他能欺負,別人不行!


    安鯨落看他異常淩厲的眼神,下意識遮住紅腫的手腕,又看看倒在地上疼的來迴轉圈的人,心裏直打鼓,他不會把人打殘了吧?於是搖搖頭:“沒有了,我先迴去了。”邁開步遲疑了一下,“謝謝。”說完頭也不迴地匆匆離去。


    她遮手腕的細微動作落入了江離眼中,他瞥了一眼姍姍來遲的酒吧經理:“給我好好招待這位客人。”語氣輕快地像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酒吧經理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恭敬地迴答:“是,江少。”雖然這家酒吧表麵上是他在管理,實際上幕後的大老板是江離,對他的命令可不敢違背。


    眼看著已經走遠的江離突然停下腳步,目送著他的經理剛放到肚子裏的心瞬間又提到嗓子眼,打起十二分精神聽他吩咐:“洗手間走廊的燈換成亮一點的,不然都分不清男女。”


    經理隻聽到燈換亮一點,後麵一句沒聽清也不敢問,換就換吧,您來了這麽多次也沒見哪次注意到這種細節的。他轉身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下半邊臉腫起來的男人,惹上老板,算你運氣差。


    飛奔迴大部隊的安鯨落捂住胸口坐在沙發上驚魂未定,剛才的事冷靜下來才覺得後怕,萬一當時江離沒有碰巧在洗手間附近,外麵的音樂又那麽吵,那她豈不是喊破喉嚨都沒有人知道?


    再往壞了想,她當時已經激怒他了,他肯定不會對她客氣,萬一他直接把她拖到隔間裏,自己完全沒有力氣和機會反抗,光是這麽想著,她後背一陣發麻,雞皮疙瘩覆蓋全身,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小落落,你怎麽了?一副見鬼了的模樣,江離呢,他也去洗手間了,你沒看見他嗎?”菲菲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怪異關切地問。


    “啊...我沒事,江離他在後麵。”安鯨落勉強勾起嘴角,還是不要告訴他們了,萬一把事情鬧大就不好了,萬幸自己沒發生什麽事。


    “來,我們喝酒,今天不醉不歸。”安鯨落舉起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她現在需要酒精來幫助她忘記這件事。


    最後真的是不醉不歸,不過醉倒在桌子上的就她一個人。從三人稍微清醒些的甜甜那裏得知了安鯨落的住址,毫無疑問,由江離負責送她迴去。


    臨走時,夏風還不忘衝他眨眨眼:“請江同誌珍惜這次機會,不要辜負組織對你的期望。”說完還未等江離有所反應,便抱著菲菲逃一般地離開了。


    江離無語地看著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的安鯨落腹誹道:就這酒量,還敢在外麵喝酒!他用手推推她的肩膀,睡夢中的安鯨落感覺被打擾到了,嫌棄地抬了抬胳膊,臉朝著另一個方向又睡了過去。


    他哭笑不得地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蹲在她麵前,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到背上。像是感覺到了溫暖一般,她很自覺地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到處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後便一動不動了。


    江離被她自然而然的動作鬧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她喝醉了都這麽自然地做這個動作,肯定是以前經常做,但這點小情緒很快又被她在側頸的溫熱吐息所覆蓋,總的來說,心情還是不錯的。


    打開門把她放在床上,一接觸到床鋪,安鯨落立馬一翻身卷起被子翻到最中間,長裙被拉到膝蓋以上,露出白皙纖長的小腿,長發也全部貼在枕頭上,露出左肩胛骨的文身。


    上麵的鯨魚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有了生命一樣,鮮活的與她合為一體。江離忍不住伸手去摸鯨魚的尾巴,觸碰到的一瞬間,安鯨落下意識哼了一聲。


    江離以為她醒了,忙抽迴手,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其他動作,索性大著膽子碰了碰她的臉,卻摸到一手的粘膩。


    這是出了多少汗啊?真是個又髒又臭的酒鬼,他嫌棄地洗手後想直接離開,糾結再三後還是轉身去了洗手間。


    再出來手機拿著一條溫熱的毛巾,輕輕地把她的身體擺正,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給她擦臉和手。擦幹淨,睡得能舒服點,而且也隻能在這個時候,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看她。


    也許是熱毛巾太舒服的緣故,安鯨落歎息一聲後,本就模糊的意識愣是被找了迴來,她把這隻被抓住的手往後縮,另一隻手揉揉腦袋,有些茫然地喚了一聲:“菲菲……?”


    江離本來攥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往迴掙,一聽見她喊的名字立馬鬆手了,不僅如此還像置氣似的在床下將毛巾一甩,站起身來。


    “不是時菲菲。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去洗澡,我走了。”他話音未落,剛剛抬起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這個動作的力量並不重。安鯨落醉的沒什麽力氣,用手攥住他的手腕之後還向下滑了一些,卡在他的手背上。


    江離迴頭去看安鯨落,隻見床上的身影費力地支起上身,在一片隻有窗外不甚明亮的燈光照射進來的昏暗之中,安鯨落帶著不確定似的語氣問:“江...江離嗎?”


    “……”


    “是嗎......?”


    “……嗯。”


    得到答案的安鯨落卻不動了,她不鬆手也不說話,隻定定地看著江離,江離也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看著她。


    兩人像雕塑一樣沉默地對視了很長時間,當江離忍不住要結束這個遊戲的時候,安鯨落把覆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裏,嘴裏喃喃自語:“為什麽你又出現在我夢裏了?”


    江離的心猛然一抖,不動聲色地繼續保持原本的姿勢。他記得以前的安鯨落喝醉了會說出自己放在心裏的真心話,這次她會說什麽?他突然期待起來。


    可安鯨落並沒有如他所願的說出當年她離開的原因,而是雙手握著他的手,把腦袋放在他的手掌中蹭蹭,帶著無盡的討好和撒嬌:“江離,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這是之前的江離和安鯨落向彼此求和的方式,不管是冷戰還是爭吵,隻要一方求和,另一方就會順著台階原諒,兩個人又會和好如初。


    江離感受著手中柔軟的發絲,心中百感交集:所以安鯨落你現在是在向我求和嗎?可我不想原諒你怎麽辦!


    長久未得到迴答的安鯨落從他手掌中抬起頭,雙眼迷蒙的看著他:“在夢裏你都不願意原諒我,何況在現實生活中......”


    她鬆開手,慢慢退迴到床邊躺下,雙手抱住自己,蜷縮成一團,嘴唇蠕動,聲音微不可聞,但江離從她的口型中看出了她說的話。看到她的淚水從閉著的眼睛中流出的一幕,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現在道歉早已沒有用了,它並不能一筆抹去之前我帶你和左左的傷害,也不能讓時光倒流迴三年前,更不能讓我重新迴到你們身邊,但我還是想跟你,想跟左左,想跟所有被我傷害過的人道歉,真的對不起了。


    江離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安鯨落家的,他滿腦子都是她蒼白著臉,抱著自己縮成一團閉著眼睛流淚的畫麵,那麽無助,那麽柔弱,可憐到他忍不住想抱抱她,哪怕是在她以為的夢裏。


    他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安鯨落了,以前她總是把笑容掛在臉上,對每個人都很真誠善良,像個充滿滿正能量的小太陽。殊不知她把自己的委屈、傷痛都藏到最深的角落,趁無人時再拿出來慢慢舔舐恢複。


    以前的江離無法窺探到她內心的秘密花園,現在的江離有機會進入卻選擇退了出來,他嘴裏滿是苦澀:安鯨落,你早這樣我們還會錯過三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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