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靜檀走後,王右庭才把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兄長,可以將順子從牢裏放出來了嗎,他自小就跟了我,他不在我身邊我這心慌慌的。”


    王右君扶額道:“順子為人不善,你做的那些錯事大多源於他的挑撥,你還要護著他!”


    “兄長….兄長常年在外,是順子一直陪伴在我身邊,這麽些年,我都習慣了….”


    王右君看他一臉的委屈,又和緩道:“不如改日我著人去尋一個更好的隨從給你?”


    王右君看著他,竟然沒有辦法反駁,有些心疼的揉了揉他的頭,確實,王右庭幼時便與他這個大哥最親,從小便粘著他,後來王右君大了,去在京中任職迴家的時間便少了許多,再後來他被調到南方,王右庭更是見不得他,京中倒不乏好友,卻都是一些趨炎附勢的酒肉之徒,真心待他的便隻剩了從下跟在身邊的順子了。


    王右君歎了一聲,又道:“為兄可以答應你,但是如今是多事之秋,迴去你得在家中禁足半年,不然這事不好同公主交代。”


    王右庭努了努嘴,不情願的點點頭。見他作勢要走,並沒有上自家車馬的意思,忙問道:“兄長今日依舊不迴家用膳嗎?”


    “永安府裏出了些事,需要我急著處理,這兩日可能得住在永安府了….”


    “那兄長多注意休息…”


    這日迴去後,這王右庭又再次被關了禁閉。


    話說靜檀與他二人告辭後,便一路尋著到了桑吉納滿家的羊肉鋪子,阿滿正蹲在門口也不知在擺弄什麽。


    “小阿滿在做什麽呀?”


    靜檀走近一看,他正在戳兩隻真在為搶食鬥爭的螞蟻。


    “看兩日螞蟻窩裏鬥呢!”阿滿頭也沒迴的說著,似乎看的認真,未注意到她。


    “你是如何得知的這是出自一窩的螞蟻?”


    他自信的說道:“這裏就一個螞蟻窩,且我日日在這兒看著,怎能不知?”他後知後覺迴頭,驚道:“青爭!”


    靜檀笑笑,問道:“怎麽,小阿滿那麽想我?”


    隻見他笑嘻嘻的拉著她的手說道:“那倒不是,是詠絮姐姐想你了,昨還央我找你呢,我也不知上哪兒找你,便隻說過兩日你還會來。”


    靜檀迴想起那日的於歸酒,一時有些尷尬,“若日後你有什麽事可以拿著這個去永安府找王少尹,找到他便可找到我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遞給他。


    他狐疑道:“你認識朝廷的人?”他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道:“莫非那日來店裏的便是王大人?”


    靜檀點點頭,她想了想,阿滿一個小孩子怕是進不得那官署,便又笑道:“或是你去南山,找初寂法師,找到他也可以找到我。”


    “你又認識王大人又認識法師?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她撇嘴道:“王大人是我表哥,我近來才隨的家人搬入永安,才央這表哥帶我出來看看永安盛景,至於初寂法師,不是人人都認識,你不也認識。”靜檀暗歎,阿滿這股子洞察力倒真是一個小大人的模樣,若再大一些,怕她的說辭也瞞不過他。


    “那倒是,時常看得見法師在淮河邊上與人祈福,我雖不信佛,卻也知道他在永安是極具盛名的。”他突然想起什麽,“呀!”了一聲,拉上靜檀就走,嘴中說道:“詠絮姐姐許是有事情找你呢,我們現下過去罷!”


    靜檀連忙將他拉迴來,“不急不急,我現下餓了,聞了你家炙羊肉的味兒更是餓,不如我們先吃飽再去罷!”說著,也不顧他掙紮,一把將他拉進了店裏。


    其實餓是其次,主要是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去見詠絮,怕她誤會,她自己也尷尬。


    阿滿的母親見她來了,一麵給她收拾桌子一麵笑道:“喲~小公子來啦,今日用些什麽?”


    “還是炙羊肉,排炊羊…還有一個生軟羊麵。”這些也夠她吃許久,想來不會被小阿滿拉走了吧。


    阿滿在一旁白眼道:“你一個人能吃那麽多麽….”


    靜檀暗自感歎自己躲過一場尷尬的會麵,挑眉道:“這不還有你嗎?”


    阿滿的母親答應著去了,靜檀這才開始環顧四周,想來這個時間不早不晚的,店裏沒什麽人,除了她這一桌,便隻有那邊角落裏坐著的那桌,那邊沒有開窗,光線有些暗,看不清那兩人的臉,隻能看見他們一身布衣,穿在他們身上瞧著有些違和。


    出於好奇,靜檀戳了戳旁邊的阿滿,問道:“那兩人是什麽來頭,看著怪怪的。”


    阿滿瞥了一眼,道:“今兒早早的來了,兩人就點了一個羊肉麵湯,一直坐到了現在,阿娘又不好趕人。”他又湊近靜檀小聲說道:“我猜是沒錢付麵湯。”


    “那可不一定。”她瞧著那兩人在那裏東看西看,似乎在等什麽人。


    “小公子的炙羊肉來咯~”


    靜檀正想著,阿滿他娘便將席麵端上來,靜檀開口道:“勞煩店家將這席麵先給那邊二位公子吧,賬算我的。”


    聞言,那二人迴頭狐疑的看著她,靜檀這才瞧見他們的大胡子,深覺方才應該叫大叔的。於是朝他二人道:“二位不必拘謹,同在一屋簷下也是緣分,這席麵就當是在下的見麵禮了。”


    聽聞有人結賬,阿滿她娘自然喜滋滋的將羊肉端過去,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躊躇接受還是不接受,當是散發著肉香的席麵已經到了他們桌上,最終還是朝她抱了抱拳,表示感謝。


    靜檀微微頷首,又朝阿滿他娘笑道:“大娘再給我做一份吧。”


    於是阿滿她娘又去了後廚幫他丈夫。


    阿滿在一旁默默說道:“青爭你真是闊氣,是我我就不會請。”


    靜檀笑而不語,時不時看過去,一開始兩人誰也沒動筷,後來其中一個已經忍不住,一手拿著那炙羊肉,一手可勁的扒拉羊肉麵,好幾次因為吃的太快而被噎到。而另一個,則一直不動筷,因為是被對這她,她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不過她想,那人一定是閉著眼睛的,否則怎麽麵對著香氣襲人的羊肉都不動心?


    要麽就是,那二人應該是來吃飯的,可能是在等著什麽人。


    “三公子怎麽在這兒?”


    靜檀聞言抬頭,隻見莫素緩緩走進來。


    “我來吃炙羊肉,莫姑娘也是來吃炙羊肉的?”


    她略帶尷尬的笑笑:“來此不為羊肉還為著什麽。”


    靜檀暗自腹誹,知道你方才還問我….


    這時阿滿朝莫素作禮道:“莫姑娘的聲音聽著耳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靜檀微微一驚,小阿滿這是…這是在撩妹嗎?


    莫素輕笑道:“我時常來你家店裏,你難免覺得眼熟。”


    “是嗎….”阿滿撓撓頭,他對自己的記憶還是挺自信的,隻是腦海中也想不起在店裏見過這人….


    莫素刮了刮他的鼻頭,笑道:“店裏人多,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記得那麽多。”言罷,又道:“我與三公子今日難得一見,不如將你家的好酒送上來,我們把酒言歡。”


    聽到就阿滿便起勁,還沒等靜檀說什麽便答應著去了酒窖。


    靜檀連忙擺手:“酒便算了,說來不怕莫姑娘取笑,我這酒量著實丟人,別沒迴去就交代在這裏。”


    “三公子自謙了,不過小酌兩杯,哪能就走不動道。”


    話音剛落,阿滿便搬出幾壇子酒來,還拿了三個酒碟子。


    見狀,靜檀將酒碟子拿過來,“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莫素笑笑,將三碟子酒滿上,又道:“三公子不知,我們那邊的人從小便好酒,因此許多孩子從孩童便開始學著飲酒了,這也是西域的一大民俗。”


    “倒是我孤陋寡聞了。”靜檀尷尬笑笑,難怪他母親那日看見他酒醉的模樣見怪不怪,想來在家裏也沒少喝,隻是年幼,酒量差了些。


    於是幾人就著羊肉喝起酒來,靜檀一麵問著西域的風情習俗,一麵時不時瞟向角落。


    其實在莫素進門那一刻起,靜檀便注意到她的腳步欲走不走,仿佛是被她在此的事驚了一驚,不過她出宮那麽幾次,也沒見莫素哪次驚訝過,….靜檀轉念一想:莫素會不會就是那二人等的人。


    果然,那角落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迴頭一看,那二人齊齊望向這邊,越發讓靜檀肯定了這個想法。


    靜檀一臉熱情:“莫姑娘快坐,難得碰上,今日我請客!”


    莫素在她對麵坐下,眼光從未落在角落那二人身上。


    突然她一臉擔憂道:“莫素從南山下來,來時聽聞法師身子不大好,我本想著去瞧瞧,誰想梵音守在那兒,我便不得去,也不知法師現下如何了….”


    雖是擔憂先生,但聽她這話頭,卻好像在慫恿她去找先生一樣,迴想起那日的朱砂痣….心內一驚,病中的先生真的是一反常態,她是吃飽了撐的才會在他病中去找他。


    “先生不讓人接近自有他的難處,不去打擾算是對先生的尊敬。”就請先生原諒她那日的不尊敬罷…..


    莫素意味深長的笑笑:“三公子不愧是法師的愛徒。”


    阿滿在一旁歎了歎氣,自言自語道:“想來今日是找不成詠絮姐姐了….”


    這時角落那二人突然站起來,作勢要走,莫素卻是一直低著頭,靜檀看向那二人,其中一人似乎是瞪了一眼她,靜檀才更看清了他的麵相,臉部大半被絡腮胡遮了,露出一雙生的大又圓的眼睛,宛如銅鈴,竟與嵐清婭白有幾分相似,隻是比他們更粗獷了些。


    阿滿默默吐槽道:“剛才你替他們結了賬,他們還瞪你,我看你這好心是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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