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弘曆就去給皇上請安,被皇上叫進去,留了一個上午,連午膳都是一起用的,這件事直接傳遍了圓明園,都知道四阿哥弘曆要出頭了。


    育有三阿哥的齊妃慌起來了,她自個不聰明,可不是平淡中庸的人,既然養著皇帝最大的阿哥,心裏麵當然是有些想頭的,比如說,皇位。


    從前宮裏頭隻有一個三阿哥,無論怎麽看都是她的弘時上位,這是不用質疑的,可現在突然冒出個四阿哥來,就讓齊妃有些慌張了。


    至於說為什麽不擔心華妃和皇後的孩子,那都有賴於她私下一直拜菩薩,求菩薩讓她們生女孩,好在是在小佛堂裏拜的,也沒留下人,所以沒人知道。


    除了拜菩薩,她也想過,皇上年紀大了,還指不定能活多久,皇後的孩子就算是個阿哥,那麽小,大臣們也不會同意。


    齊妃不擔心小阿哥,卻擔心長成的阿哥,如四阿哥弘曆,今年已經十三了,真說起來都可以賜下侍寢的宮人了。


    齊妃的擔憂旁人不知也管不著,倒是一個成年的阿哥,還是母家卑微,還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隻是礙於皇上態度不明,還不敢明著去示好,暗裏卻吩咐下麵人打聽起四阿哥的情況。


    而幫著四阿哥在皇上跟前露麵的曹琴默徹底隱身,像是全然放下,半點都不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似乎那一日隻是隨意一提。


    皇上在考問四阿哥課業的同時,這段時間也關注著其他人的動向,得知宓妃什麽都未做,心道自己沒看錯人,隻是對那些有小心思的嬪妃們冷落下來。


    桃花塢內,皇後躺在床上休息。


    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算很好,能懷上這一胎實屬不易,更不要說孕中症狀,光是前幾個月的嘔吐,就十分熬人。


    剪秋憂心忡忡的從外麵進來,著人退下後,將一封信交給皇後。


    “娘娘,這是太後從宮裏傳來的信。”


    皇後哪怕不看都知道太後說的是什麽,想來也是,自己眼看也快要生了,如今又不是在宮裏,而是在圓明園,若無她同意,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她為什麽要為旁人做嫁衣裳,哪怕她生得是個女兒又能如何?那照樣是大清朝最最尊貴的嫡公主。


    隻是皇後到底接過信來,看著太後信中隱隱的威脅,皇後指尖泛白,情緒波動甚大。


    “姑母,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為什麽你們眼裏隻有姐姐?”皇後悲憤的說。


    “哼,十四爺,真是大膽,莫非他以為有姑母在,事情就能成嗎?真是異想天開,本宮絕對不會允許的。”


    皇後咬緊牙齒,心道姑母你既然不仁,就別怪侄女不義,偷鳳轉龍之事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如果十四爺非要換,那這個孩子就別活下去了,她不信為了烏拉那拉氏,姑母會為了一個還沒活下來的孫子來報複她這個皇後。


    她把剪秋叫到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剪秋點了點頭說:“娘娘放心,奴婢這次定會成功。”一個貝子府的侍妾,想懷上生下來難,想流掉就很容易了。


    “還有接生嬤嬤,把她們的家裏人都控製起來……”皇後小聲交代了剪秋幾句。


    “本宮和小格格活下來,她們和家裏人就能活,若是本宮和小格格出了岔子,她們……”皇後蒼白蠟黃的臉上帶著一絲陰狠,眼中更是帶著殺氣,讓跟隨皇後許久的剪秋都不由毛骨聳起,對她產生懼意。


    ……


    雨後天晴,沈眉莊翻看完賬本,揉了揉眉心。


    采月端著茶水走進來,見沈眉莊麵上疲憊,明明還是花一般的年紀,卻生生的仿佛老了五六歲。


    “小主,您先休息一下,賬本重要,您的身體也很重要。”采月勸說道。


    沈眉莊淡淡一笑道:“好了,小管家婆,這就聽你的。”


    她飲了一口茶,望著窗外枝葉含露的景色,忍不住說道:“也不知嬛兒那裏如何了,昨個小格格還哭鬧得厲害,也不知叫了太醫看後好了沒有。”


    采月一聽自家小姐提起莞貴人就十分不滿,她道:“小主,您念著莞貴人,卻不知莞貴人有沒有念著您。”


    沈眉莊皺眉道:“采月,你說什麽呢!本小主與嬛兒情同姐妹,在宮裏守望相助,與旁人不一樣。”


    “您當莞貴人是姐妹,可莞貴人伴駕時可想到您?莞貴人有寵愛有孩子,但凡她跟皇上提過您,皇上也不至於冷落小主多時……”采月將肚子裏的話全都吐露出來。


    “好了,越說越離譜了。”沈眉莊打斷采月的話,原想著斥責她,又念著她到底是自小跟著自己的,加上采月的話也勾起了她心裏的隱秘,隻淡淡道:“以後可不許說了,你也說了嬛兒是莞貴人,她有封號比本小主還高半級,若不是本小主肚子不爭氣,何至於此。”


    沈眉莊不由難堪,她揮退采月,獨自一人待在房中,想當初剛進宮時,她是新人第一,皇上不僅給她住處改名為“存菊堂”,又將宮中菊花都賜給她,還給了她協力六宮之權,那時華妃都嫉妒她的寵愛。


    誰能想得到,才不過一年,已然門庭冷落,皇上上次見她已是一月之前了。


    就像采月說的,難道說這姐妹之情在宮中真的隻是虛言嗎?


    如今區區一個答應都要踩到她頭上了。


    想起之前在宮中與餘鶯兒相遇時,她坐著皇上賜下的轎輦,囂張的讓太監從她眼前經過。


    那時她總想著這樣囂張的人是不長久的,可縱使這樣的不長久她等了又等,等來的卻隻是餘鶯兒晉封為常在的聖旨。


    沈眉莊起身來到梳妝台前,望著銅鏡中滿麵憔悴的女子,在對比從潛邸中出來的宓妃,竟不知誰才是大的那人。


    她翻出進宮前額娘給她的盒子,打開盒底,裏麵是一張養顏的方子,聽說是從外祖母那邊兒傳下來的。


    先前她總覺得以自己的德行品性皇上總歸是會看到自己的好,如今沈眉莊不信了,說到底還是她容顏有損,才失了皇上的寵愛。


    她也不求盛寵,隻希望能有個孩子,能在這孤冷的後宮中有個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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