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陡然加重了的負擔,以他低於蒔泱的修為而言,這無疑是讓鶴稹支撐不住的。


    瞬即,鶴稹膝蓋微彎,臉色有一刻的扭曲剛好被蒔泱捕捉到後,蒔泱眨了眨眸子,白霧從指尖溢出,繞成一團簇著一團後,她往鶴稹的周圍圍攏了過去。


    觸及男人的那一刻,溫柔的白霧立即變得兇猛異常,強行把還在輸出靈力的鶴稹團團圍住,把人往鳳琰的方向給拽了過去。


    “砰”的一聲,兩個男人應聲摔倒在了一塊,中斷了他們的靈力輸出,蒔泱以一己之力又擔上了對慕晚澄亡魂在陽間的維持。


    等看到兩個男人從地上爬起又要奮不顧身地壓上時,蒔泱擰起眉,冷眼朝兩人掃了過去。


    “誰要是幫我,我以後都不理他了。”


    不知道是蒔泱的眼神太過於冰冷,還是小姑娘的言出必行,兩個男人果真是頓在了原地,不敢有所動作。


    鳳琰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看向嶽敏酬,發現對方還在呆滯地杵在原地,對麵前的慕晚澄沒有一丁點反應時,男人額間青筋猛地爆起,直接飛身過去,把嶽敏酬給拉到了慕晚澄的跟前,摁著他的腦袋使他跪著。


    “你看清楚了!這才是你最愛的女人,你一直不敢承認的感情!”


    鳳琰對他大吼道,看迴蒔泱蒼白的小臉時,他又是滿臉的心疼,隻恨遭著那份罪的不是自己,可小姑娘的話,他和鶴稹都清楚,是說到做到的。


    若是他們插手了,不自量力是事小,要是讓蒔泱因此用另外一種更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跟他們倔,那才是真的大事不秒。


    轉身走迴蒔泱的身邊,鳳琰和鶴稹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抹凝重和堅決時,兩人的手撫向了丹田處,把他們的一部分靈力給蒔泱輸了過去。


    混沌之力,能淨化世間萬物,亦能吞噬萬事萬物,小姑娘不讓他們幫忙,可沒說不讓他們治療著她靈力的大幅度耗盡而起的經脈、丹田的損傷。


    感受到自己體內多出來的暖意,蒔泱怔愣了兩秒,反應過頭正準備阻止兩人,那旁的嶽敏酬忽然的哭嚎卻吸引走了她的注意,蒔泱不由得往嶽敏酬和慕晚澄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因為鳳琰把人帶到跟前的緣故,從方才遠處所看到的慕晚澄,到現在嶽敏酬眼前所看到的飄渺虛影,男人愣神了片刻,竟是大哭了起來。


    “沒了,沒了!你們為什麽都要一個個離我而去,慕晚澄,我還沒親手報複迴你,你怎麽就能先走了,怎麽可以!”


    “你果然是個壞女人,壞女人,我都會讓她們嚐嚐我所受的煎熬,讓她們生不如死,嗬嗬哈哈哈哈哈……”


    嶽敏酬嘴裏不斷嘀咕著,時而鬼哭狼嚎,時而又是喋喋怪笑,要不是他眼中的清明依舊還在,幾人都以為他是真瘋了。


    對於男人這樣的舉動,慕晚澄麵色如常,眼中的波光更是宛如一灘死水,毫無嶽敏酬熟悉的愛意可言,莫名的,嶽敏酬感到自己心慌了。


    怔怔地望著慕晚澄,隻見她往後退了兩步,嘴唇輕啟,張開雙臂淡聲道:“是嗎?那我現在站在你的麵前,你可曾想過殺我?”


    “當,當然!我無時無刻都想親手把你撕碎!而不是讓你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就這麽走了!”


    自覺心裏沒來由地感到慌張,嶽敏酬更是煩躁了,說出來的話,自己也分不出是真言,還是嘴硬。


    不自覺地打量起慕晚澄的表情來,見到她麵露幾分難過後,隨即悲憫地看著自己時,嶽敏酬又後悔了。


    “你,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對此,慕晚澄隻是無奈一笑,感覺到自己魂體不定地抖動了一下時,她不禁迴眸朝蒔泱看了過去,見她在兩個男人的幫助下,那小臉也越發蒼白了,慕晚澄既是感激又是歉意。


    微微垂下眸子,噔時轉過身來時,她倏地朝嶽敏酬邁了過去,魂體狀態下握住任何實物,她這會卻能握住嶽敏酬的手,稍稍驚訝於自己此時的變化,慕晚澄也沒有耽擱,心知自己迴到陽間不過是了了未了的死前的遺憾,她拉過嶽敏酬的手,把他剛剛丟到的刀拾了起來,對準自己的心口。


    “既然你那麽恨我,現在,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殺了我。”


    慕晚澄語句平緩,對上嶽敏酬陡然一縮的瞳孔,她也隻是把刀朝自己的心口又湊近了幾分。


    “殺了我。”她又重複了一遍。


    嶽敏酬從起初的震驚,到恍如真受蠱惑了一般執起刀刃向慕晚澄捅去時,這一段時間,對他來說卻感覺如同經曆了半輩子那麽長。


    等眼看著刀的尖端要插進慕晚澄時,嶽敏酬好似潘然醒悟一般,哐當一聲——


    他發抖地把刀給丟掉了。


    “不,不是,不要……”


    他怯懦地縮著腦袋,連連搖頭,卻抗拒不過慕晚澄又抓起了他的手,撿起那把刀來。


    慕晚澄手中異於常人的冰冷,讓嶽敏酬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要縮手,可那纖纖玉手露在自己麵前,他又是不舍,直至在他錯愣的時候,慕晚澄直接經他的手,把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不!”


    男人淒聲地嘶叫了一聲,慌不擇時地伸手想要將慕晚澄擁入懷中,雙手卻從她的身上直愣愣地穿了過去。


    “何懼大驚?”慕晚澄淒笑了一聲,不甚在意地低頭看著自己被捅穿了個窟窿,卻沒有半分鮮血流出的心口,她嗤笑道:“口口聲聲說要殺我的人,不是早就做到了嗎?”


    “被你傷的,又何止這一刀?”


    見麵前的男人錯愣不已,慕晚澄揚了揚眉,提醒道:“我喝的藥,你可記得?”


    此言一出,嶽敏酬恍惚複雜的神情總算是有幾分緩和,隻不過,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竟是連連朝慕晚澄跪地磕起了頭來。


    “不,澄兒,對不起,對不起……”


    見他這樣,慕晚澄不禁苦笑了一聲,歎道:“果然啊……”


    哪有什麽情深意重,讓她無法忘懷;這世間,又哪有什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唯有的,不過是她黃泉路上的千般折磨,奈何橋前的掙紮,隻為了一個真相罷了。


    是的,她死前的遺憾,從來都不是沒有獲得嶽敏酬的愛。


    她的陪伴,她的付出,無論是對於嶽敏酬和她來說,都是侵入骨髓的習慣罷了。


    不肯投胎轉世,是因為死時她才知道,自己的藥被動了手腳,日複一日的慢性毒藥,終究將她拖垮了。


    而罪魁禍首,便是眼前,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


    嶽敏酬慌張失措地哭求著,視線的朦朧讓他看到慕晚澄的身影好似更加虛渺了,他狼狽地擦拭著眼淚,一次又一次嚐試著伸手去擁慕晚澄,換來的隻是空落。


    刻意被他遺忘的過往終於一幕幕地浮現在嶽敏酬的腦海,衝擊著他長久以來的自欺欺人,終於——


    慕晚澄的亡魂,在蒔泱的支撐不住下,慢慢消逝了。


    “能夠親耳聽到事實的真相,我便能放下前世憾,嶽敏酬,其實無論是初箏還是我,你都沒有真正的愛過,從始至終,你最愛的,隻是你自己。”


    不負上天所給的才能,偏偏枉無沒有完好的人格,一昧隻會逃避,隻會把過錯揪於他人身上……


    她愛上這樣的男人,也是她的蒙蔽了。


    最後,直至慕晚澄最後的一抹釋懷的苦笑消失在嶽敏酬的麵前,男人也不堪其負地崩潰地說出了那個“愛”字,癱倒在了地上。


    隻是這份愛,已經沒有人會在乎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嶽敏酬,同一時刻,即便是有鳳琰和鶴稹的守護,蒔泱也不堪重負地往後倒去,嚇得本就倚在她身後兩三步距離的鳳琰眼疾手快地把人給接在懷裏。


    鶴稹也是同一時間伸出了手,見人被鳳琰擁入了懷,他表情微僵,訕訕地收迴了手後,邁到蒔泱的麵前,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之意。


    蒔泱虛弱地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看鶴稹,又抬頭看了看鳳琰,小姑娘癟起了嘴來。


    “我要吃肉,吃大份的。”


    “好,泱泱想吃什麽都行,我這就帶泱泱……泱泱!泱泱!”


    鳳琰的話還沒說完,懷中的小姑娘就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


    七日過,在祁南北和祁清瀾父女倆的努力下,不說短時間內就能把祁州恢複了當時的繁華,但到底是將那些無辜少女都歸家了。


    很多冤假錯案的屍骨未寒,也有讓祁清瀾著手調查,還一公道。


    次日,在祁州的老百姓的目送下,嶽敏酬步履蹣跚,卻格外安靜地走上了斷頭台。


    轉身的那個瞬間,他接受了四麵八方的怨恨,臭雞蛋、青菜……都沒能讓他有半分反應。哪怕是跟初箏有幾分相像的祁清瀾,也隻是讓他恍惚了幾秒,就移開了眼。


    劊子手大刀砍下的瞬間,處於判台上的祁南北,親眼看到了嶽敏酬做出的最後的口型。


    “對不起。”他說道。


    血濺地時,與百姓的歡唿和快意格格不入的,是祁南北心情的沉重。


    終其半生,嶽敏酬這顆原本可以大肆發亮的星芒,成在他手,敗——


    也在他自己的手中。


    而他這個昔日的知己好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隕落。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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