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來華陵,如果他不是對蒔泱起了邪念,那麽他也不會親手毀掉他的驕傲,淪為階下囚。


    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他的皇族血脈還要被國人懷疑,他的生母,還要待在又黑又冷的宮殿,身負一世罵名。


    死後,甚至都不能進皇陵。


    他,親手毀了他的人生啊!


    扶孤先是痛哭,朦朧地看著麵前所站的一排人,便是直接哭嚎了起來。可瞥到蒔泱這邊時,那眼中的恐懼卻未能消散,搖頭晃腦地想要離蒔泱更遠些。


    見他這般樣子,眾人都是知道,這人已經被毀了。


    他,輸給了他自己。


    扶孤,已經對那晚的蒔泱,起了刻骨銘心的恐懼,若是論修煉,他已是起了心魔了。


    鳳琰看著,眉頭輕蹙了下,走到了蒔泱的身旁,以手隔開了扶孤和蒔泱的視線接觸。


    這樣的扶孤,可還不知道會做什麽事情呢。


    萬一……


    他的猜想還沒出,扶孤就先有了動作。


    隻聽扶孤的哭嚎忽然停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起了鳳琰和蒔泱兩人,眼中複雜得讓人看不明,嘴唇開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見此,鳳琰竟是沒來由地想要聽清他說的話,把蒔泱拉到身後,鳳琰向扶孤伸出了手,本想要將他拉起,不料剛碰到他的衣服,男人卻忽的對他扯出了笑容來。


    噗的一聲——


    扶孤嘴角一抹寒光閃過,對準鳳琰吐了出來。當寒光接近眼球不到一寸的距離時,鳳琰這才看清扶孤最後的掙紮是什麽。


    一小指頭大小的刀片,背麵光滑,頂端削尖,淬著淡淡的灰黑,便是知道,是提前淬過毒的了。


    偏偏,由於男人出招太過於猝不及防,鳳琰即便是看清了,這般短的距離,都不能來得及躲閃開來。


    亦或是,男人這一躲開,就怕傷到身後的蒔泱來。


    眼睜睜地看著刀片要襲入自己的眼球,鳳琰閉上了眸子,可預想的疼痛沒有迎來,反而是一陣熟悉的鬆香傳入了自己的鼻腔間。


    鳳琰不由得一怔,猶豫地睜開了眼。便見鶴稹不知何時閃到了他的麵前,手上一團霧凝,好好的把刀片凝在了半空中。


    瞧著,鳳琰抿唇,別扭地撇開頭,小聲地道了一聲謝。而男人好像並不在意這個,迴頭對著鳳琰淡淡一笑後,把頭轉迴來時,看向僵著臉的扶孤,男人的眼神聚滿了寒意。


    嗤的一聲——


    鶴稹把刀片反轉過來,釘向了扶孤的鎖骨處,隨即在他的痛喊要從喉嚨叫出之時,封住了他的穴。


    一起動作行雲流水,鶴稹繞到了鳳琰身後,溫柔地抱起懵懂的蒔泱來,往外走去。


    背過身之際,鶴稹沉聲道:“他非良善,這等人,不值得阿泱動手。”


    血腥的場麵,也不能讓小姑娘看見。


    鳳琰眼瞥到被鶴稹抱走的蒔泱,頭一迴沒有了要跟鶴稹爭風吃醋的心思,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便讓人拉開了牢門,讓二人走出。


    然而小姑娘卻是滿肚子的問題啊,見到本來讓自己揍的人不讓揍了,剛剛對自家養的鳳凰出手了自己還不能報複迴去,蒔泱噔時就不樂意了。


    鬧騰著想要鶴稹身上下來,雙手撲向鳳琰的方向,蒔泱又喊又叫,小腳不停地踢著鶴稹的腹部。


    “放開我,我要下去!我要鳳凰,鳳凰!”


    可鶴稹的手,卻一直抱得緊緊的,牢門在蒔泱眼前再度關上,看著鳳琰的背影,蒔泱愣怔了一下,眼眶迅速起淚,一口咬在了鶴稹的肩上。


    “壞人,我要鳳凰,要鳳凰!”


    她的鳳凰,又不要她了。


    蒔泱瘋狂地捶打著鶴稹,方才眼前的一幕,恍如跟了某個時刻重合了起來。


    男人不知何時也是如這般,讓人把她哄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一次,便是萬年。


    蒔泱眼瞳猛地一縮,屬於屍狗之魄的記憶這會才被承接融合,大量的記憶席卷而來,充斥著腦海,蒔泱不禁痛囈了一聲,又是一口咬在了鶴稹的肩部同樣的位置。


    “嗯哼……”


    鶴稹悶哼了一聲,眼角瞥到小姑娘這般,卻並未發現她的日常,見其如此,男人輕歎了一聲,堅持往外走去。


    身後,隨著蒔泱壓抑的哭聲,扶孤的慘叫聲也從裏頭傳了出來,鶴稹的腳步,不禁又加快了幾分。


    牢中,眾人依舊杵在原來的位置,可麵上的表情,可就不那麽如意了。


    視線皆觀鳳琰,伴隨著他手臂的幅度,眾人的表情也是不同程度地變化了起來。就連鳳南珹這位萬年冰山臉的表情上,見到鳳琰這會的動作,都是破裂了。


    隻見鳳琰半蹲而下,不停地擺弄著扶孤,手起手落,伴隨著扶孤一聲又一聲,卻漸至弱下的慘叫,鳳琰的雙手都沾滿了暗紅和鮮紅的血液,順著腕骨的方向滑下。


    再觀扶孤,竟是被鳳琰拿著方才他襲擊的刀片,在他身上割起了密密麻麻的傷口,最重的那一刃,不過才離心髒旁不到一寸的距離。


    “你要對我動手,可以;可你偏偏不該做的,就是想對我的泱泱動手,就算是想,都不行。”


    他剛剛要是沒有留個心眼,那他的目標就該是小姑娘了。


    “啊!”


    隨著扶孤最後的一聲嘶聲,鳳琰把刀片插進了他的心口,並順著左邊剮了兩下,隨即把刀片留在了他的身體內。


    做完這些,鳳琰後退了幾步,坐在了幹草上,臉上並無任何快意。


    “我們去了暮荒之後,大哥便放任著山宣窩裏鬥吧。”


    若不是華陵以和意在先,他現在就想把山宣給攻下了,倒也算是給他們百姓一個解放了。


    少了扶孤,山宣皇帝長年紀不長智商,那群皇子又是窩裏鬥的貨色,隻窺伺著那個皇位忽視自身的責任。


    山宣,已經不足為患了。


    盯著扶孤那不堪入目,逐漸變涼的身體,一旁的鳳錫頓了頓,點了點頭。


    ·


    讓人把扶孤的屍體運迴山宣,一行人迴到田府時,鶴稹正窩在那半大的後花園品茶,桌上擺起了方正的棋盤,隻是對弈的人,卻是他自己。


    鳳琰見狀擰了擰眉,走了過去。環顧了四周都沒發現蒔泱的影子,男人眉頭又是皺了起來,問道:“泱泱呢?”


    鶴稹頭也沒抬,修長的手指撚著棋子,指了指另外一邊的房屋,便又專注於棋局上了。


    “鬧騰了一路,迴來被田大人端來的紅燒鱸魚哄上了一番,這會倒是乖乖睡下了。”鶴稹說著,語氣滿是無奈與寵溺。


    棋子落手,鶴稹微微抬眸,上下打量了下鳳琰,眉頭輕擰起,“隻是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不適宜去見她。”


    鳳琰聞言,不由得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當看到自己滿身的袍子都沾上了血汙時,頓時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了。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嘖聲搖頭。


    他說呢,怎麽迴來的時候那麽多人看著自己都是恨不得鑽地走,敢情是因為這茬。


    怎麽就不能認為他是打獵迴來的呢?


    示意自己知道後,鳳琰習慣性地把手抬到了自己的頭上,忽又想起自己的手好像也是髒到不行,又訕訕地放了下來。


    看著聚精於自己的棋局上的鶴稹,鳳琰挑了挑眉,正欲說些什麽時,鶴稹卻開始趕人了。


    “這位鳳爺,”鶴稹抬起頭來,手中一直把玩著一顆黑棋,男人竟是調戲起了鳳琰來,“什麽時候我的吸引力,倒是比阿泱的大了?賴這不走,是想讓在下與你共浴一番嗎?”


    聞言,鳳琰嚇得唿吸一滯,冷不丁地後退了幾步,驚嚇未定。


    雙手交叉在胸前,鳳琰驚懼道:“你,你吃錯藥了?!”


    自出現起就要跟自己各種相鬥,這會竟是鬥出了這麽些話來???


    看著鶴稹似笑非笑的臉,鳳琰喉嚨一噎,含糊地找了個借口後,連忙逃出了院子。


    腳步聲由近到遠,鶴稹“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男人的笑容轉瞬而逝,原本平緩的唿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抬頭看到鳳琰的身影消失在院中,鶴稹眼眸暗沉,倏而褪下了半抹衣裳來,皙白的皮膚上,蒔泱留下的兩個牙印格外的醒目。


    鶴稹抬手輕撫過那兩個牙印,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摸上了自己的脖間,上麵,也留著一個。


    隻是因為時間的消逝,那牙印也是慢慢褪去了。


    撫著,鶴稹指尖靈力忽的輕點在了那牙印身上,拉迴衣裳,自嘲地笑了笑。


    “可不正是,吃錯藥了嗎?”


    要不然,何至於被小姑娘咬上幾口,都要自己下棋來平複了。


    ·


    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幹幹淨淨地清洗了一番,又熏了陣子香,鳳琰這才朝蒔泱的房屋走去。


    可剛到門口,又忽然想起小姑娘好像不喜歡熏香,又跑了迴去,再洗上了一遍澡,才去找蒔泱。


    輕輕推開門,鳳琰輕聲地走了進去。看到床上咬著手指睡得香甜的蒔泱,鳳琰輕笑了一聲,坐到了床邊,條件反射地給蒔泱掩起了被子來。


    “又哭鼻子了……”


    倏然瞅見蒔泱眼下的微紅,鳳琰不由得一怔,擰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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