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黑衣人踢飛了出去,看著剩下黑壓壓的一群人,蒔泱眉眼染上了幾分不耐,晃了晃手中的劍,似是覺得不太稱手,直朝蒔興的方向飛了過去。


    蒔興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硬是拉著身後的黎曼敏推到了前邊,黎曼敏尖叫地連連擺手,隻聽“當”的一聲——


    一個黑衣人拿劍擋之,卻低估了蒔泱甩劍的力度,劍身歪了個方向,狠狠地拍在了蒔興的臉上。


    紅色的腫痕,從蒔興的嘴角蔓延到了眼角處。


    “啊!”蒔興捂住了臉,痛得直跳腳,“上!給我上!我要把這小賤人抽皮剝骨!”


    黑衣人跟身旁的同伴相互對視了一眼,齊齊朝蒔泱撲了過去。


    逃過了一劫的黎曼敏看著蒔興,隻覺得心涼不已。


    同床共枕十多年,甜言蜜語說盡,在這種關頭卻是把自己的女人推了出去,說孬種都是不為過的。


    還有剛剛說出姬霜的死因,原來她一直以為所謂的她鬥贏了姬霜,不過是成為了枕邊人的一把刀罷了。


    黎曼敏自嘲地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就繞到了後頭,懷抱住蒔嫣然,安撫地摸著她的頭,聲音有些哽咽,附在了蒔嫣然的耳邊小聲道:“嫣然,待會若是有機會,記得逃出去……”


    雖然不知道蒔興具體做了什麽事,但是衝著忤逆璃王,說要造反,那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


    嫁入蒔家,她的命肯定是跟蒔興綁在一起的了,但她不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即便沒了這榮華富貴,好歹能保住一條命啊!


    蒔嫣然瑟縮著肩膀,嘴裏不斷念叨著:“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再觀蒔泱這邊,一群黑衣人圍著一身白裙的蒔泱,顯得格外突兀。


    落三舉著劍繞到了前邊,看著對方的眼神充斥著殺意,周身的氣場都變得不一樣了。


    蒔泱蹙眉,正要把她拉迴身後,落三迴頭對著蒔泱勾起了唇,“姑娘,可不要小看了三兒呀。”


    說完,腳尖踮地,飛躍而起,揮著劍就衝進了人群中,跟殺手們打的一片火熱。


    手中的劍招招都是衝著殺手的脖子而去,每每所及之處,便有一人倒了下來。


    就連驟然躥到身後想偷襲的幾個黑影,剛落地,就被割掉了腦袋。


    “咕嚕嚕!”


    三個新鮮的人頭滾落在地上,落三一腳把人頭踢開,抬手揩去了臉頰上沾染的血滴,迴頭對著蒔泱嗬嗬輕笑。


    “姑娘,如何?”


    蒔泱睫毛輕顫了下,右腳後撤了小半步,忽然掌心握拳衝著落三的頭頂打了過去,落三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眼看著蒔泱已經到了眼前,她依舊是站著不動,下一秒,隻聽她的身後發出了聲響,落三倏地迴頭。


    一個黑衣人抱住自己的頭,嘴角溢出鮮血,倒了下去。


    蒔泱扭動了下自己的手腕,“還不夠。”


    落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


    大意了,得虧主子不在,不然她可就要受罰了。


    蒔泱轉頭看著剩下約莫十幾個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的殺手,再看向縮在一旁抖的如篩子一樣的一眾女眷,還有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蒔興。


    “你,你們,真的討厭極了。”蒔泱指了指蒔興,又指向了殺手們冷聲道。


    瞪著蒔泱,蒔興捏緊了拳頭,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的蒔泱,不一樣了。


    不是從前的軟弱可欺,受欺負隻會忍氣吞聲的蒔泱,從前那雙隻充斥著懦弱的眸子此刻深不見底,裏麵仿若養著無數兇猛巨獸,隻等著擇人而噬。


    從蒔泱出生起,他就不喜歡這個女兒,一來是因為她是女孩,二來就是因為她的這雙罕見的眼睛,每看一次,便覺得會給人帶來不詳。


    “你不是蒔泱。”蒔興說道,語氣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哪怕是說蒔泱因為生活和境遇和姬霜在時不同,從而性情大變,那也不該是等到現在。


    從知道她上吊的消息到現在,這才幾天?還有剛剛掐他脖子的力度,一個十三歲的瘦弱丫頭,怎麽會有那般力氣!


    越想著,蒔興心裏頭就愈發恐慌了,這外表是蒔泱,他不會認錯,可這內裏……


    既不是蒔泱,又會是誰?


    想到民間流傳的那些鬼怪之事,蒔興嚇得脊梁一寒,頓時收迴了瞪著蒔泱的目光,可他躲避蒔泱,不代表蒔泱就放過了他。


    蒔泱一步步地朝他走近,那些黑衣人被落三震懾住也不敢上前阻攔,說到底,他們的主子也不是蒔興,沒必要為此白白丟掉一條命。


    看著蒔泱上前,黑衣人們默契地主動讓出了一條路來,不想蒔泱手中忽然冒出了塊青石板磚來,每走一步,板磚就往一個人頭上砸。


    那力道,竟是無人能抵擋!


    落三看著蒔泱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驚得瞪目結舌,“姑,姑娘……”您那磚頭,哪裏來的?


    而且,她還是頭一迴見著有人能把磚頭耍成殺人利器的。


    嗷嗷嗷!她好想學哦!姑娘好颯!


    收拾完黑衣人,蒔泱看著手裏沾血的磚頭,滿是嫌棄地丟在了一旁,轉頭看向了縮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想著要逃跑的蒔芷柔。


    “你,過來。”


    蒔芷柔猛一激靈,“哇”的一聲尖叫了出來,對著蒔泱就是一頓磕頭,“嗚……二姐姐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都是大…都是蒔嫣然!都是蒔嫣然逼的!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也對你好過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嗚嗚……”


    說到最後,竟是語無倫次了起來。


    蒔泱皺眉,“我不過是想你拿塊磚頭過來而已。”


    她長的有這麽嚇人嗎?


    眼見蒔芷柔磕的額頭都破了皮,滲出了血跡,蒔泱眉頭皺的更深了,落三見狀忙走過去把蒔芷柔拎了起來,扔給了其他人,“看好她。”


    隨即朝蒔泱嘿嘿笑道:“姑娘哪裏來的磚頭,三兒給您去拿過來。”


    蒔泱便指了指她身後的牆,落三迴頭望去,隻見那青石灰牆角處突兀的少了一塊磚。


    落三走過去,溜溜達達地轉悠了一圈,又徒手試著掰了一下,倏地頓住,迴頭。


    “姑娘,你是怎麽拿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蒔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輕輕往牆上一摳,一塊磚頭就出現在了手中,往上拋了拋,道:“不是這樣拿的嗎?”


    落三嘴角猛地抽搐了起來,行吧,還真是她想的那樣。


    原諒她先入為主了,還想著姑娘是個柔弱女子呢,現在看來……嘖。


    落三心裏甚至大逆不道地想著,要是姑娘跟她家主子打起架來,會是誰更勝一籌呢?


    想到鳳南珹那張冷臉,落三身子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轉頭看到蒔興一個人想要偷偷往後院那頭溜走。


    “喲,我們的太傅大人這是要去哪呢?這妻女小妾們都在這呢,也不帶上?”


    說話間,落三身形突然動了起來,整個人騰空而起,瞬時便到了蒔興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


    蒔興猙獰著一張臉,寬大的外袍下,竟是拿出了一把漆黑的匕首,不同於落三平常所見的匕首,那上麵還勾勒著幾道蛇紋。


    “山宣的東西。”落三沉下了臉,寒聲道。


    山宣那群蠻人,向來是喜歡蛇這種陰險毒辣的動物,在他們的兵器上,都勾著這些花紋,更有甚者,還會淬上了毒。


    想如此,落三後退了幾步,見蒔泱朝她這邊過來了,忙抬腳踢掉了蒔興手上的匕首,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掰,鉗製住他。


    “啊!放開我!”蒔興掙紮著想著掙脫落三的桎梏,大叫道。


    “老實點!”落三擰眉,一腳踹向蒔興的後膝處,反押住他的脖子,迫使他跪了下來。


    本來今日隻是陪著姑娘來玩一玩的,畢竟蒔興這老狐狸都藏了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他露出什麽破綻來。


    沒想到姑娘一來,他就這麽沉不住氣,有了那匕首,即便沒有找到其他勾結山宣的證據,蒔興這罪名也是坐定了。


    蒔泱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眸光流轉著,琥珀色的異瞳一閃而過。


    隨即對著落三說道:“他和那個山宣往來的書信,都藏在書房前的那口大缸底下,下麵有一個密室。”


    聞言,蒔興猛地抬起了頭,眼裏是驚詫,接而是噴薄而出的怒氣,瘋狂地要撲向蒔泱。


    “啊啊啊!小賤人我要殺了你!”


    落三忙加大了力氣,一隻手跟鐵鉗一樣把蒔興鉗住,仿佛要把蒔興的骨頭都給捏碎了,後見他實在掙紮的厲害,一記手刀把人給劈暈了過去。


    “姑娘,您是怎麽知道的?”


    明明無論是璃王府還是景王府的人,查了這麽久也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呢,姑娘這感覺什麽也沒做啊……


    蒔泱一頓,不動聲色地撇開了眼神,“他自己說的。”


    “啊?”落三不解。


    “沒什麽……”


    蒔泱撓了撓頭,正在思忖著要說什麽,忽而一陣陰風吹過,風揚起了地上的沙塵落葉,伴隨著熟悉的銀鈴聲。


    不遠處的蒔嫣然她們一個個瞳孔也渙散開來,失去意識倒了下去,蒔泱臉色一變,轉而看向落三,隻見她仍是一雙清眸看著自己,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可有聽到什麽聲音?”蒔泱問道。


    “什麽?”落三用手掏了掏耳朵,眸子裏滿是不解,“有什麽聲音嗎?”


    然而話剛說完,她隻覺得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不受控製地合了上去,努力地睜開,又不由自主地合上。


    “姑……”小心。


    落三身子朝後倒去,蒔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看著緊閉雙眼的落三,蒔泱隻覺得心裏一股莫名的怒火燃了起來。


    把落三輕緩地抱到牆上倚靠著,蒔泱手掌心起了一層白霧,環視了一周,死死地盯住了一處,眸底蘊起了冷意。


    “嗬嗬……小龍兒不必擔心,她隻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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