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嬴看到秦梅香時眼神在微不可察間閃過一絲飄忽,不過他凹造型凹習慣了,變臉變得很快,馬上就恢複了一副笑臉的模樣迎了上去。


    但就這一丁點的變化都還是被陳全捕捉在了眼裏,他拍拍衣袖將長槍抱起,衝萬長嬴拋去一個嫌棄的眼神。


    “幹嘛?”萬長嬴疑惑地也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漠語氣鋒利地懟道:“眼睛壞了?”


    陳全勾起嘴角,絲毫不怕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眼神若有似無地看向秦梅香,又看迴萬長嬴,輕飄飄說了句:


    “幹嘛?娶媳婦兒咯。”


    “你閉嘴吧你。”


    萬長嬴翻了個白眼,抬手召出青雲橫在空中,靈光四溢,他翻身躍上劍身,自空中低頭看著陳全淡漠地拋下一句:“你還要靠著我們這些有劍的載你,小心惹我不高興了飛半路上給你扔下去。”


    陳全長槍撐地,足下微點便也站到了青雲之上,他將武器拿在手中抱住,撇了撇嘴略微不服氣地嘟囔道:“好怕哦。”


    兩個年齡大的在劍端之上耍著嘴皮子,絲毫沒管底下的三個徒弟。


    秦梅香和肖若塵互相看了一眼,都對幼稚的兩個仙尊無奈地搖搖頭,而後分別召出自己的佩劍躍身而上,肖若塵側頭向下看了一眼趙剛…


    他分明都沒法禦劍還半點沒有急色,依舊冷著一副麵孔站在樹下,抱著他懷中的那柄長槍一動不動。


    秦梅香懸在空中看向他喊道:“趙師兄,你跟我一起吧。”


    陳全笑著衝秦梅香擺擺手,說道:“沒事,他能飛。”


    秦梅香聽了他這句話,擔憂地抬起頭看向萬長嬴,企圖從他的臉上得到答案。但萬長嬴麵色如常,淡漠地閉著雙眼在凝神調息,壓根沒在意趙剛跟不跟得上來。


    能飛?長槍不是不能禦駛空中載人嗎?


    肖若塵瞪大眼睛坐在劍上,好奇地盯著趙剛,想看他能怎麽個飛法,結果下一秒差點被閃瞎了眼。


    趙剛手中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長槍忽然飛至空中,化為炸著火花的寸寸靈光消散開,又於頃刻之間重新凝聚,變成一把火紅銳利的長劍,他冷著麵飛躍而上,坐在火焰之中,一氣嗬成,衣袂翩飛。


    肖若塵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脫口而出:


    “以靈化形?”


    長嬴仙尊自創的藏物術就是建立在以靈化形的基礎之上的,所以肖若塵和秦梅香都十分熟悉。


    將一件物體融入自己的靈力,再將它變換成自己想要它成為的樣子,這便是以靈化形。


    但按道理以靈化形隻能改變那件物品的基本外形,大小,長度,卻沒法改變本質。例如說長槍就隻能是長槍,就算你把它打扮地再花裏胡哨,小到寸微之間,它也隻能是長槍…


    沒理由能把長槍變成能飛行的劍啊。


    秦梅香仔細觀察了一番,蹙著眉沉聲分析道:“不是以靈化形,應當是趙師兄的靈寵吧。”


    “哈哈哈!”陳全抬手拍了拍萬長嬴的肩膀,卻被萬長嬴閉著眼側過身子躲開了。他尷尬地輕咳兩聲看著秦梅香,眼神中滿是讚許:“不愧是掌門的首徒啊,目光獨到,這都能看出來。”


    萬長嬴淡淡說道:“行了,出發吧,再拖耽誤事。”


    “是。”秦梅香和肖若塵聞言,瞬間正色,收起了目光,與眾人一同禦劍啟程。


    劍起直入雲端,迎著夕陽往前飛去。


    肖若塵禦劍往趙剛那邊靠了幾分,想了半天還是對他那個靈寵特別好奇,正準備開口問呢,陳全便已經先注意到了他的打算,笑著解釋道:


    “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會兒宗門共赴玄山屠殺大妖,我還是一界散修,想著如此盛事去湊湊熱鬧。結果在山腳底下遇到兩隻火隼,一公一母,已經成了精。我一踏進去啊就看到有個人在追著兩隻隼跑…你們猜那人是誰?”


    肖若塵湊著耳朵聽得正起勁呢,於是配合地問道:“誰?”


    萬長嬴聽陳全提起往事,肖若塵和秦梅香又都好奇得緊,就不等他賣關子,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地迴答道:“你們的寅木長老,祁正淵。”


    “寅木長老!?”


    九年前—玄山—冬


    樹木高聳,遮天蔽日,陽光艱難地從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擠下幾縷,卻被黑暗迅速吞噬。陳全腳下踏著雜亂無章的枯枝腐葉,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長槍拖地,蓄勢待發。


    四周嘈雜吵鬧,林間迴蕩著修士的歡唿和妖族的嘶鳴尖叫。


    突然一陣旋風卷來,泥沙飛撒,隼精的啼哭混合著倉促奔跑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陳全長槍撐地,翻身後躍躲過飛擊的砂石,兩隻火隼以極快的速度從他頭頂掠過,像在奔逃。


    下一刻,一個攥著長鞭的男子倉惶趕來,身著一襲墨藍色長袍,渾身傷痕累累,緊蹙著眉頭滿是殺氣。


    陳全瞅他那個樣子,暗自腹誹,看樣子又是一個不分好壞胡亂殺妖的臭修士!不過既然今天這兩隻可憐的火隼精被他碰到了,他還非得要護著!


    “站住!”陳全提著長槍閃身上前,槍身一橫猛地將祁正淵攔住。


    “?”


    祁正淵趕忙刹住腳,身軀一踉蹌,差點就撞到這柄長槍之上。他轉頭看向陳全,麵色疑惑,目光中的銳利卻絲毫不減。


    陳全見他一句話不說,隻是充滿敵意地盯著自己,仰起頭眉毛一抬,語氣輕蔑道:


    “怎麽?不服?”


    祁正淵才覺得真的有些莫名其妙,這人從哪兒冒出來的,突然攔住他做什麽?他握長鞭的手指捏得更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看著陳全憤然問道:


    “有病?”


    好家夥!胡亂殺妖就算了,被攔下來了之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罵人?


    看來不僅心壞,嘴也歹毒!


    陳全將靈力灌入槍尖,加強了威脅,憤憤不平地衝他喊道:“你這人!火隼精又不害人的,你追它們做什麽!”


    祁正淵氣極反笑,看著麵前這個跟二愣子一樣莫名其妙的傻子,眸子裏的殺氣都減下去幾分,他翻了個白眼,說:


    “誰說我追他們了?!”


    沒追??


    陳全被他這個迴答搞得有些懵,底氣都不足了起來,他故作大聲想把氣勢保持住,又問他:


    “那你追著那兩隻火隼跑什麽?”


    “逃命啊!”


    “逃命?逃誰?”


    “蠢貨。”


    祁正淵突然朝陳全甩鞭而來,一道疾風忽至眼前,陳全瞳孔瞬間放大,猛地用槍杆直擊祁正淵的腹部,勁力乍然將他彈飛到地上,又後仰輕鬆躲過長鞭。


    一番動作行雲流水,飄逸靈動,很快就把祁正淵打在地上起不來,陳全踏步而上,將槍尖指到他的脖頸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怒斥道:


    “卑鄙小人!竟然偷襲!”


    原本以為一招製敵,怎料祁正淵卻並沒有因為被他打倒而發怒,反而麵色變得十分驚恐擔憂,強忍著疼痛衝他又揮了一計長鞭,大喊道:


    “我說了,你個…蠢貨!你看背後!趕緊躲開!”


    陳全聞言,不自覺側頭看了一眼身後,可還沒看清到底有什麽,腰身就已經被祁正淵的藤鞭纏住,一股勁力頗重,將他甩飛到旁邊。


    “你!”


    他被如此聲東擊西地又偷襲了一番,心裏怒氣更甚,正準備翻身躍身提槍反攻,卻不料他方才站的位置背後真的…有東西!


    那是一隻巨大的,周身噴薄著火焰的鳳凰!


    祁正淵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道:“你再後撤一點點,你就灰飛煙滅了知不知道!別動了你,裝死!”


    陳全眼睛瞪得溜圓,使勁用衣袖揉了好幾遍再睜開都不敢相信,這麽大一個鳳凰!!!他趕忙和祁正淵一起躺在地上裝死,側過頭去低聲問:


    “不是!玄山腳下怎麽會有鳳凰!你方才就是在躲它?”


    鳳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昂首左右警惕地轉著眼珠子,使勁收緊了羽翼,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外散發著火焰,似乎是在保護什麽東西。


    祁正淵眯縫著一個眼睛去看它的狀態,又小心翼翼地沉聲迴答陳全的問題:


    “不是躲它,是躲大妖。”


    還有大妖!?


    “什麽?那咱們在這兒躺著不會被追上嗎!”


    要不是那隻鳳凰還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陳全恨不得馬上就跳起來溜之大吉。初出茅廬來玄山湊個熱鬧,怎麽此刻連小命都要丟了!!!


    祁正淵看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蹙著眉頭低嗬道:“閉嘴吧你,現在起來就是現在死,快點死和慢點死你選那個?”


    陳全心如死灰,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一般閉上雙眼仰躺在枯葉上,無奈歎息:


    “能選不死嗎?”


    二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真的跟死人一樣平靜,陳全感覺自己都快要睡著了。他心裏暗自思考著,有些奇怪,鳳凰這麽厲害的種族按道理應該住在山巔,怎麽會出現在山腳下,而且一直收緊翅膀立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不應該啊…


    難不成…護著崽的?


    他睜開眼睛準備去看一看情況,這一睜眼才真是不得了…


    一團幽深漆黑的妖氣宛如遊蛇般從樹林深處飄來,仿佛發現了鳳凰的存在之後,那妖氣突然化成一個長著尖牙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蛇,直直朝著鳳凰吞噬而去。


    陳全心中連忙驚唿不好,恐怕是祁正淵口中所說的大妖追過來了!真要是大妖的話,裝死肯定是沒用的,還不如奮力一搏趕緊跑。


    想到這兒,他默默去瞥長槍的位置…


    該死的,方才被長鞭甩開的時候長槍脫手了,離得遠得很!真是人該死的時候武器都拿不到!


    眼看那大蛇即將要纏緊,鳳凰急得嗷嗷啼叫試圖唿喚同族來幫忙,不僅如此,它還瘋狂地釋放出火焰想抵擋住纏繞,但那大蛇仿佛根本不怕,隻一直收緊身軀。


    鳳凰原地直跺腳,悲慘啼鳴,可就是不願張開羽翼飛走。


    “啾啾…”


    幾聲微弱稚嫩的輕啼從它羽翼之下傳出,叫得陳全心中一驚。


    雖說妖族之間互相吞噬殘殺是十分正常的事,但那鳳凰…原來真的是為了護著自己還不能飛的幼崽才寧死不走…


    為母則剛,人類如此,妖族亦如此。


    陳全忍不了了,胸中一橫,死就死吧!


    他正準備起身去抓自己的長槍,卻不料祁正淵先他一步,忽然一掌擊地直起身子,甩出藤鞭裹住長槍就扔到他懷裏。祁正淵堅毅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能忍?”


    陳全堅定地搖搖頭,正聲道:


    “忍不了,打!”


    藤鞭揮舞,靈光乍破,祁正淵猛然纏住大蛇的尾巴朝後使勁一拽,陳全也持槍躍身而上,朝著大蛇的頭部刺去,配合完美無缺…


    但那大蛇反應極快,隻在一瞬之間便化作黑煙飄散,鬆解了對鳳凰的纏繞,也躲開了二人的攻擊。


    “找死?”


    充滿殺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全和祁正淵都震驚地轉身,隻見大蛇已經變成了一個黑衣長袍,頭戴發冠,身形十分高大的男子,隻剩那雙墨黑纖長的眸子還能確認,這確實就是方才纏繞住鳳凰的那隻妖孽。


    “孽畜受死!”


    祁正淵反應極快,瞬間將靈力灌滿藤鞭揮出,直擊蛇妖而去,但那蛇妖不僅沒躲,反而立在原地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隻輕輕抬手,就將祁正淵十成十力的一擊接了下來,拽住了鞭尾。


    待祁正淵反應過來想收鞭時,鞭子已經被蛇妖拽得死死的,崩直了身子,仿佛一用力就會斷裂。


    陳全見他們僵持不下,槍尖直刺蛇妖的心髒而去,勢如破竹,鋒利非常。


    眼看槍尖就要刺中,蛇妖另一隻手一揮,陳全霎時就被彈飛了出去,脊背撞擊在粗糲的樹幹上,喉嚨腥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你!”


    祁正淵見他受傷,急得說不出話,可鞭子還被桎梏著扯不出來,擔憂又不知該怎麽辦,隻好放出靈力想殊死一搏。


    “護…護好…”


    嘶啞低沉的女聲傳來,陳全強忍著疼痛抬眸看向聲音的主人,誰知竟是方才那渾身焰火的鳳凰在說話。


    鳳凰纖長的眼角落下一滴淚,尖喙一開一合,緩緩鬆開了羽翼,露出之前緊緊掩住的兩隻幼鳳,繼續道:


    “護好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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