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兄是斷袖?什麽是斷袖?


    秦梅香一連串問了肖若塵好多個問題,肖若塵支支吾吾迴答了一句:“就是喜歡男人的那種!”而後就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一溜煙跑掉了。


    秦梅香看肖若塵一副見了鬼了樣子,更疑惑了。


    男人不可以喜歡男人嗎?


    他也很喜歡師尊啊。那他也是斷袖嗎?


    這個曾經梅院的小公子,後來懷光宗的利刃。根本沒有時間去了解過這些東西,別說男的女的了,除了去除妖的途中遇到的人之外,幾乎都在跟妖打交道,又怎麽懂什麽是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呢。想不明白,看肖若塵那樣子也不好繼續追問…


    時間緊,任務重。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沒有集體訓練時秦梅香就常常自己待在弟子堂中和肖若塵一起練習功法。偶爾宋樂渝和廖夢芸會從隔壁的山頭過來一起探討戰術,商量對策和配合。


    趙剛就跑得更勤了,三天兩頭跑來找秦梅香一同練劍,兩人更加熟悉了之後,甚至秦梅香總覺得這位趙師兄言語之間,許多動作,招式,都和自己的師尊十分相似…


    或許是將近快三個月沒見到師尊,自己簡直瘋魔了…


    那趙師兄偶爾穿件白衣,秦梅香都會將背影看錯。


    每日練完劍,秦梅香還是如同平時一樣會去念梅園前待一會兒,一個人癡癡地透過結界看著裏麵緊閉的大門。庭院中的臘梅樹早已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可那個人還沒出來,始終見不到。


    那一瞬間,思緒仿佛迴到了在梅院中,他也是這麽每日站在聽香閣的庭院中,看著梅樹含苞待放,看著梅樹又再長新芽。如今那一模一樣的紅牆灰瓦,也是依舊大門緊閉。


    害怕,恐懼,擔憂,甚至還有莫名的難過。


    怕那個人又不聲不響地離開,怕又找不到那個白衣身影。


    後來,秦梅香從傍晚練完劍開始就一直站至夜濃時,月朗風清,結界依舊散發著金光,映著紅潤的眼眶,暗暗抽動的身軀。


    “香香。”


    秦梅香霎時抬頭,心中激蕩不休。這聲音是傳音而來入他腦海中的,聽香閣依舊緊閉,可他不會聽錯。


    是師尊!


    “師尊!”他趕忙擦去眼淚,期盼地看著結界裏麵,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


    “怎麽哭了?”萬長嬴的聲音又傳來,語氣中仿佛帶著酸澀和心疼。


    本來就十分思念,秦梅香一聽這句關懷,反而更憋不住淚了,兩行熱泉噴湧而出,嘴唇都止不住地顫抖。人總是這樣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或許還能忍受,可真正被關心詢問了,就會徹底繃不住。秦梅香使勁抹著眼淚,抽泣著。


    “師尊…師尊…我…”


    “明日就是玄山大會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和師兄弟一起解決,別衝動莽撞。”


    這聲音在腦內迴蕩,輕柔又顫抖。


    秦梅香仰起頭對結界內喊道:


    “師尊你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我沒事,你放心,不必擔憂我。我很快就來見你。”


    這一句傳音過後,又迴歸寂靜,除了蟲鳴陣陣,再也沒有了那個溫柔的聲音。秦梅香下意識向結界內衝去,卻被活生生擋在外圍,他隻能貼著結界繼續喊道:“師尊!師尊!我好想你!”


    這次卻沒有迴應了,甚至他都不知道這句憋悶了好久的心聲對方到底聽沒聽到。


    僅僅三月之久,卻如億萬斯年。


    “秦師兄。”


    身後趙剛的聲音突然傳來,秦梅香趕忙將淚痕擦幹淨轉過身,不知道剛才那些對話被趙剛聽到沒有,心中慌亂不堪,還有些詫異這人怎麽會找到這裏。


    不過看見秦梅香哭的通紅的臉和殘留沒擦幹的淚漬趙剛沒有一點驚訝,甚至他的眼眶也有些微紅,唿吸十分濕潤,秦梅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趙剛繼續道:“明日就是玄山試煉大會了,我去弟子堂找你沒找到,肖師兄說你在這兒,我就來了。”


    其實這句話是假的,萬長嬴每日都盯著秦梅香的行蹤,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三月以來他每日都站在自己的門口。玄山試煉大會在即,他又怎麽會不知道秦梅香心中擔憂,今天看秦梅香在結界外站了實在太久,有些酸澀心疼,不忍再看下去了隻好用傳音之術讓秦梅香安心。


    所以那句話,他是聽到了的。且聽得很清楚,看得很明白。


    秦梅香吸了吸鼻子,自己這副窘態被別人看到也確實是有些不好意思。對著趙剛無奈地笑道:“走吧趙師兄,再去練一會兒。”


    可分明他一步三迴頭,眸底滿是傷悲。


    趙剛皺著眉頭,嘴唇顫了顫想說什麽,可還是忍住了。都瞞了這麽久了,明日就是試煉大會,突然告訴他真相的話就功虧一簣了。可他又實在見不得這人難過,心裏揪著疼。隻好伸出手輕輕撫了撫秦梅香的頭,垂著眸跟上腳步一路走了。


    第二日,演武場集結,數百名弟子整齊站在場內,各個麵目嚴肅十分認真。十二位長老大弟子和兩位掌門徒弟站在第一排,秦梅香和肖若塵站在正中。


    十二位長老共立於登神台之上,俯視著下方的弟子。申金長老眸色深邃,麵目嚴峻,語氣沉重:


    “首要的一條,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必要時可以棄賽退出。其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被宗門之人攻擊,擊殘為上,殺之為下。好了,禦劍,出發玄山!”


    頃刻間,數百名弟子禦劍騰空而起,一道道劍光劃破長空,直奔玄山而去。


    待到春風起,共赴道玄山。


    這句話被引用來作為萬千參與玄山試煉大會的弟子春日修煉,立夏赴山的誓詞。


    這玄山是在南方齊月山的管轄之地,但由於齊月山掌門常年托不管事,逐漸就開始變為懷光宗負責舉辦玄山大會,如今已是懷光宗負責的第四屆了。


    齊月山之上的宗門大殿均高入雲霄,宗門頂層有一觀月樓,專門用來作為觀測玄山試煉大會的待客場所。如今各宗門弟子們在玄山底下集合,宗主和長老就紛紛立於觀月樓之上察看戰況。


    “牛鼻宗各位長老到!”


    玉承恩原本是站在觀月樓的最前方,周圍圍著各家宗門的掌門長老侃侃而談。但一聽到牛鼻宗的人來了,玉承恩立馬笑著臉跟各位仙尊打了招唿出去迎接。


    “各位長老幸會幸會,有幸牛鼻宗來參與拙人這一屆玄山大會,拙人真是惶恐啊。”玉承恩對著走在前方的沈玉冰和江潤之點頭哈腰,抬眼望了一圈沒看到萬長嬴,瞬間眸色一沉,又霎時恢複了笑意,輕聲問道:“長嬴仙尊沒來嗎?”


    沈玉冰眯著眼,看著他這副樣子就有些作嘔,不屑地迴道:“掌門師弟如今在閉關,玉宗主是很想看到他嗎?”


    見沈玉冰言語絲毫不客氣,玉承恩倒也不惱,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說:“上次拙人與長嬴仙尊有些誤會,本以為此次大會上能暢談一番解開心結…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嘛!來,各位長老先入座!”


    沈玉冰跨步入座,將長劍往桌台上一擱,蔑笑道:“是嗎?原來玉宗主心裏有數啊,還以為隻是個虛與委蛇之輩呢。”


    玉承恩被沈玉冰一噎,霎時答不出話來。隻好扯開了話題又去觀月樓前恭維別的人去了。


    沈玉冰翻了個白眼,微微側身對坐在一旁的江潤之輕聲道:“看著他那副狗腿子的模樣就想抽他。幸好掌門師弟沒來,不然我都怕他打死這個賤人。”


    江潤之垂眸,拿起桌台上的茶杯看了一眼,確認沒有加東西之後才緩緩吹了口熱氣,眉目含笑,神情自若。“他說是因為靈力滯澀而閉關,可未曾來找過我醫治。萬長嬴這個人,你別真信了他說的話了。”


    一聽江潤之這話,還有那了然於胸的神情,沈玉冰倒是有些懵了,皺著眉問:“你的意思是他來了?這幾個月確實沒見過他人啊。”


    江潤之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眉毛一抬。


    “誰天天跟在他那個大弟子屁股後麵,誰就是他咯。”


    “肖若塵?不對啊…”沈玉冰轉念一想,那原本的肖若塵去哪兒了?


    江潤之歎了口氣,無奈道:“怎麽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蠢…”


    “說什麽屁話呢!”


    沈玉冰原本還好奇,結果一聽罵自己蠢就有些急了,坐直了身子幹脆不聽了。反正也懶得管萬長嬴到底跟沒跟來呢。


    玉承恩清了清嗓,用擴音術開了口,將聲音傳入玄山下的弟子耳中:


    “諸位弟子,先前分發給大家的月丹是出入玄山結界的仙品,服下之後有四個時辰時間可以自由出入結界。過了四個時辰就隻能在結界當中,除非有人登頂了才會結束。所以諸位弟子若有臨時要退出棄賽的,可以選擇不進山,也可以選擇四個時辰之內離開玄山。進山就相當於簽了生死狀,山內情況如何各聽天命,死生不論!”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凡是參賽者,獵殺妖物數量前三的宗門可得極品妖丹一枚,屬性任選!第一登上玄山之頂的弟子可得玄龍護心鱗所鑄的神器寶劍一把。山內結界會壓製禦劍術,所以各位弟子隻可步行上山!”


    沈玉冰一聽這話霎時麵色大變,望著江潤之詫異地說道:“什麽東西?極品妖丹能公然拿出來做獎賞了?”


    江潤之一向柔和的眼神也變得犀利,怒斥道:“果真是野心勃勃,小人行徑!”


    在各修界之間,正常修煉途徑應當是煉體結丹靠自身靈力。但自從玄清宗宗主玄清子發現了一種以妖的靈丹來修煉的邪術之後就沉迷其中殺妖刨丹,築立登神鼎煉化妖丹。


    這種邪門歪道雖然一開始被許多正道宗門所譴責,可玄清子的修為愈發高深強大,就紛紛有宗門修士開始效仿,霎時掀開了人妖之間的對立。


    原本那就是不走正道的邪術,這玉承恩竟然將極品妖丹拿來作為籌碼,引誘宗門弟子屠殺玄山內的妖物,簡直是喪心病狂,枉為人師。


    沈玉冰恨得咬牙切齒,沉聲道:“玉承恩與我們的合作破裂,這是妄圖借著玄山試煉大會把邪門歪道強行搬到明麵上來了!”


    江潤之對著她搖了搖頭,垂眸歎了口氣。


    “就怕他野心勃勃走上玄清子的老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隻是擔心長嬴和梅香,這玉承恩詭計多端,恐怕是已經知道了什麽,衝著他們來的…”


    沈玉冰捏緊了拳頭咬緊牙關,靠在江潤之一旁附耳說道:“不行!他倆不能進山!這老賊絕對是故意引他們來的!我說怎麽會這麽巧剛好獎勵就是秦梅香的佩劍呢!”


    江潤之蹙著眉按住了欲起身的沈玉冰,沉聲道:“先看看再說,如今幾大宗門的掌門長老都在場,這些事別人都不知道,我們別露出破綻。其他的交給長嬴,他心裏有數。”


    玉承恩交代完所有事項,最後留下一句:


    “若無異議,盡可進山去了!”


    隨即轉身,坐在席位上悠然自得地喝茶侃談。


    玄山腳下,各家弟子有的聽到獎賞眼冒金光急忙就衝進了山內,有的還在一旁拉著自己的師兄弟怒斥懷光宗殺妖刨丹的行徑恬不知恥,霎時之間人聲鼎沸嘈雜不堪。


    懷光宗此舉可謂一箭雙雕:一者可以將殺妖刨丹此等原本為世人唾棄的邪門歪道搬到台麵上來試探宗門的底線。二者可以看出哪些宗門與他不謀而合,便於結盟拉攏。


    其心之深沉狠毒,不言而喻。


    肖若塵見趙剛和秦梅香麵色有些怒氣,便歎了口氣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無妨,咱們依照宗訓,盡量避開妖物。隻要給你取到百葉蘭登頂就好。”


    秦梅香紅著眼,緊咬著嘴唇忍著怒氣道:


    “不能讓他們濫殺無辜。”


    趙剛歎了口氣,盡量平複下來心態後雙手扶著秦梅香的肩膀,神情嚴肅:“人無辜,妖亦無辜。人殺妖刨丹,妖吃人魂靈,這玄山之內死在妖手下的無辜修士也不勝其數。我們先完成自己的任務,若是路上遇到了再出手施救,好嗎?”


    秦梅香身體微微顫抖,語氣哽咽:


    “師尊說過,不屠善,不留害。原本就是修士無故打破了玄山的平靜,無故屠殺妖物,如今還要比拚屠殺數量,簡直是…”


    趙剛沉重地看著他這副樣子,皺著眉說道:


    “秦梅香,我告訴你,你無法徹底判定一個人的好壞,妖也亦然。你師尊說的那些話是為了讓你心存正念,不落邪道。但人妖之間左右為難,是對立的,是混沌的,現在的你根本什麽都阻止不了。規矩,都是有能者製定的。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一起,但是我們私底下去做,好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秦梅香瞬間愣在原地,想了半天終於冷靜下來。是了,自己如今能力不足,身份也不能暴露,總不可能拉著肖若塵他們和自己一起去公然做這種與人為敵的事。實在太冒險了,自己被發現事小,連累牛鼻宗連累師尊連累所有無辜的師兄弟才是事大。


    況且人妖本就對立,妖殺人者無數,人屠妖者亦然,自己遊曆時曾無數次見過被妖族所害家破人亡的人族,也親身體驗過被修士屠滅家園的痛苦。


    方才聽到懷光宗提出以妖丹為注的時候,有人歡唿雀躍,也依舊有許多宗門弟子與他們一樣對此嗤之以鼻。


    人妖兩族均有善者,世道如此,本應出淤泥而不染,可秦梅香從來都不是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總有一天他的手上也會沾上無辜者的鮮血。


    “趙師兄。”秦梅香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趙剛認真的眼神,堅定地說道:“我們進山吧。”


    他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能力徹底改變這世道,也沒想過去改變。他隻想查找真相為梅院、為葉青複仇,隻想保護好自己重要之人,和師尊一直在一起。


    本就沒人能成為衡量是非的天平,所以隻需做自己要做的事就夠了。


    我心即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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