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不比京城,不分白天黑夜的熱鬧。


    現在這麽晚了,宋北北和殷佑棠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餛飩探,而且攤主也正要打烊,被殷佑棠及時攔了下來,才願意給他們倆做一份再打烊。


    很快熱騰騰地餛飩端了過來,攤主還熱情地端來了一碗辣椒醬:“二位客官嚐嚐,這是小店的招牌辣椒醬。”


    “謝了老板。”


    宋北北這幾天就愛吃口味重的,當即舀了一勺,打算放到自己餛飩裏的時候,發現這醬沾勺子,怎麽也掉不進碗裏。


    她隻好用力甩了甩,結果竟全甩到了自己的鞋子上……


    宋北北低下頭無奈地看了一眼,本來就破破舊舊的鞋子,現在還髒掉了,簡直不忍直視。


    殷佑棠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然後拿出手帕,蹲下身為宋北北擦鞋。


    宋北北意識到他在做什麽,都嚇壞了,趕緊站起來後退兩步:“棠棠,別這樣,你身份尊貴,就算尊重我這個姐姐,你也不能這般作踐自己。”


    而且根據沈昭的計劃,他以後要捧殷佑棠登基做新帝的,堂堂一帶帝王,蹲下身為她擦鞋,這算什麽?


    殷佑棠的手僵在遠處,心裏隱隱有些難受,因為宋北北對自己這份顯而易見的距離感。


    宋北北見他不動,索性自己伸手將他拉了起來,做出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道:“快起來吃餛飩,再不吃就涼了。”


    殷佑棠看著碗裏的餛飩,半晌也沒動筷子。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委屈地望著她:“我再尊貴,在你麵前都是普通人,因為……”


    宋北北故意打斷他的話:“因為我曾經是你的先生,你尊師重道嘛,我知道。”


    她伸手拍了拍殷佑棠的肩膀,滿眼讚許。


    殷佑棠見她如此,終究隻是幽幽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吃餛飩。


    而同樣低下頭的宋北北,臉上那抹讚許之色又不見了,隻剩下濃濃的擔憂。


    一開始以為小弟弟對她隻是感激進化後形成的親情,但現在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再看不出來殷佑棠對她什麽感覺就真的白活兩輩子了。


    得趕緊讓小弟弟知道,他們倆不可能。


    二人吃完後,老板也收攤了,兩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前一後地走著,隔著一段地距離。


    殷佑棠走在後麵,一直盯著前方的宋北北看。


    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舉動嚇到她了。


    她之前對自己總是有說有笑的,什麽時候這麽沉默過?


    殷佑棠緊了緊手心,片刻後又鬆開,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加快腳步追上宋北北。


    “北北。”殷佑棠在客棧門口叫住她,“你不是總想讓我叫你姐姐嗎?”


    宋北北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試探著問:“怎麽,你願意叫了?”


    殷佑棠點點頭,張了張口……還是沒能叫出來。


    本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決定先以姐弟身份和她相處,使她不要突然離自己那麽遠,但是這聲“姐姐”到了嘴邊又叫不出口。


    太羞恥了……這小姑娘比他矮就算了,一張秀氣靈動的臉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要小幾歲,怎麽能撒嬌一般的叫她姐姐……


    宋北北見殷佑棠點頭,卻很是期待,興奮道:“叫啊叫啊,我等著呢!”


    殷佑棠抓抓耳朵,又摸摸自己的鼻子,扭捏半天,才細若蚊呐地來了一句:“姐姐……”


    宋北北揚起微笑,湊近他道:“你這哪裏算叫了?再叫一聲。”


    殷佑棠盯著她白皙圓潤的耳垂,像著了魔一般愣了半晌。


    宋北北好奇地看向他,叫不叫倒是說一聲啊。


    殷佑棠慌張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咬咬牙,豁出去一般,叫了聲:“姐姐。”


    宋北北心滿意足,怕拍他腦袋:“真乖。”


    她開心不僅僅是因為調戲小弟弟成功,還因為定了姐弟關係之後,以後就不用再怕他有別的想法了。


    宋北北真如親姐姐一般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臉,帶著他迴了客棧。


    而客棧二樓窗口,沈昭靜靜看著樓下的一切,將殷佑棠對宋北北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這臭小子真是不得了,不能再這麽縱容他下去了。


    ……


    殷佑棠迴了房間,本想趕緊睡覺,明天早起趕路,可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全都是她的模樣,怎麽也睡不著。


    他還不停地想到之前宋北北湊到他麵前讓他叫姐姐時,露出的那細膩圓潤的耳垂。


    既然睡不著,殷佑棠索性不睡了,起身拿出畫筆和紙張,這是他昨日剛買的。


    他磨了墨,然後幾筆揮就了宋北北的模樣,和以前一樣依然是沒有臉的。


    以前因為沒有見過她女子裝扮,那些穿著好看衣裳的畫像都是他想象出來的,臉都空著,打算見到她的時候,仔細看過再花。


    可現在殷佑棠又犯了難。


    如今確實是天天能看見她,他卻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落筆。


    她是那麽的靈動,每一瞬都能抓走他全幅注意力,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將她用畫筆描繪出來。


    想到這裏,殷佑棠又放下筆。


    他靜靜地看著麵前這張沒有臉的話,想著等明天幹了之後帶走。


    但再仔細一想,若是帶在身上,萬一被宋北北看見,她又要遠離自己而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殷佑棠便將那幅畫燒了。


    ……


    春城官府裏,吳雲已經將行李都收拾好了。


    現在他就等到告老還鄉的最後一刻,然後立馬收拾東西迴老家種地。


    現在吳雲沒別的事,便在院子裏賞春花。


    跟了他十多年的老管家走過來道:“大人,夜亮了,您先進去吧。”


    吳雲擺擺手,含笑道:“無妨。我不冷。”


    老管家見他精氣神十足,便問道:“大人好像很開心,是不是因為今天救了那個長得像宋貴妃的小姑娘?”


    吳雲含笑點點頭:“是啊,其實我幫助他們,除了不想讓小姑娘白遭罪之外,也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你可知,那日送土匪過來的三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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