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定定地望著宋北北,看出她眼底滿含委屈,不過更引他注意的,是她的臉。


    她剛才許是去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髒汙,如今已經沒有那麽黑了,但很多地方沒擦幹淨,像隻小髒貓。


    沈昭抬起自己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想為她擦去臉上的髒汙,但卻被宋北北側過臉避開了。


    “我說的很清楚,沈昭,你放過我吧。”宋北北的語氣裏帶了顯而易見的傷心絕望。


    沈昭很是不解,發生了什麽事要這麽決絕?甚至想拋下他一個人走了?


    “北北……”沈昭又一次拉住宋北北的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你和外麵的女人連孩子都有了……這是我親眼所見,這還有什麽好誤會的?”


    宋北北本來不想說的,因為覺得既然已經把他們倆之前發生的事都忘了,和他之間也沒什麽關係,自己沒資格多說什麽。


    但心裏其實在氣不過,憑什麽要被他騙這麽久?


    還什麽羈絆很深的戀人……放狗屁!


    宋北北氣唿唿地說完,轉身下樓,剛好碰見抱著孩子走上來的鄭四娘。


    宋北北有些尷尬,低下頭趕緊下樓。


    鄭四娘剛才也站在樓梯口聽了半晌,此時正含笑看著沈昭:“原來是我叫你家小姑娘誤會了。”


    沈昭滿臉無奈,但其實心裏還有些想笑,看得出來,他的小姑娘其實很在乎他。


    鄭四娘道:“你家小姑娘這性子挺不錯的,雖然氣,好歹也直接說出來了,我見過很多姑娘,生氣吃醋了自己還不說,就憋著,憋得自己生病。”


    沈昭點點頭:“她這麽直接,我自然也不能讓她繼續誤會,我去跟她解釋清楚。”


    “我去幫你解釋。”鄭四娘看了一眼他身後,“你攔著別人,別叫其他人破壞。”


    沈昭迴頭看去,原來是殷佑棠也收拾好東西出來了。


    殷佑棠看見走廊裏這“一家三口”,板著臉大罵了句:“狗男女!剛欺負北北,你們好自為之!”


    哪知道剛罵完,鄭四娘懷裏的小豆丁眼睛一亮,又朝著殷佑棠張開雙臂:“爹爹!”


    “???”殷佑棠一臉問號。


    沈昭笑了笑,對殷佑棠道:“你也看見了,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北北的事,小豆丁是見誰都叫爹。”


    殷佑棠微微蹙眉……莫非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小豆丁見殷佑棠不理他,鼓了鼓臉,著急道:“爹爹抱!”


    鄭四娘輕輕捏了一把小豆丁的鼻子,帶著幾分寵溺地責罵他:“臭小鬼,說了別總是叫別人爹!”


    說完,鄭四娘直接抱著小豆丁下樓去找宋北北解釋了。


    宋北北此時正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等著殷佑棠下來。


    鄭四娘將小豆丁放下,讓他自己玩兒,小豆丁乖乖地坐到樓梯上玩去了。


    鄭四娘走到宋北北麵前坐下,含笑看著宋北北。


    宋北北被她盯得不自在,索性主動對上她的眼睛,冷冰冰地發問:“怎麽,有事?”


    鄭四娘低低地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搖頭:“小姑娘,你真的誤會了,沈督主是我的恩人,除此之外我與他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宋北北也想相信她,可是剛才三人立在客棧門口,那小孩子還甜甜地叫著沈昭“爹爹”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她實在沒辦法相信。


    鄭四娘不急不緩地解釋:“諜探局裏大部分都是太監,那些人都是楊公公手下的門徒。但也有很多不是,他們都是楊公公從外界精挑細選,帶迴去培養的高手。我相公就是其中一個。”


    宋北北聽到她有丈夫,臉色才微微開始鬆動,試探著問:“你……你相公人呢?”


    “他追查一個貪官汙吏的時候,被對方殺了。”鄭四娘轉臉看向正在旁邊專心致誌玩耍地小豆丁,“他就那麽狠心的丟下了我和小豆丁孤兒寡母。”


    宋北北細細打量她的神色,瞧見她眼底深處泛著點點水光,提到死去的丈夫時好像很是動情,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宋北北也帶了幾分憐憫:“你一個女子帶著孩子生活,確實蠻不容易的。”


    “是啊,多虧了沈督主一直照顧我們母子。我和小豆丁定居在春城之後,做小生意時常被人欺負,是沈督主直言我們母子是他心腹探衛的家人,還放話說誰要是敢傷我們母子,他必定追查到底,我才得以將小豆丁帶大。”


    宋北北也看向一旁玩耍的小豆丁,很驚訝沈昭竟會這麽細致體貼。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鄭四娘喃喃自語一般道,“沈督主看起來狂妄無度,在位期間整個朝廷都怕他。但其實他心底卻很柔軟,尤其是對自己人,據我所知,他對他手下意外身故的探衛留下來的家人都很照顧,所以他們也拿真心對待沈督主。”


    好吧,就算沈昭是個鐵骨柔腸、重情重義的大英雄,可宋北北心裏還有一個坎。


    “我聽說,他最近總是去找你。”


    鄭四娘笑道:“他找我,是因為這些年我通過做生意為掩護,繼續做我相公之前做的事,就是暗中為諜探局查探消息。他希望我能夠為他聯係上先前諜探局的探衛,他們掌控了朝中大臣很多秘密,足以在日後正打起來的時候,手裏有個本錢可以不戰而勝。而且我的身份在明,行動起來比他更方便。”


    宋北北是聽明白了,她又看向小豆丁:“可是……可是我親耳聽見你兒子叫沈昭爹爹。”


    鄭四娘無奈扶額:“我兒子就那毛病,他見誰都叫爹。”


    說話間,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從二樓走下來。


    本蹲在一旁玩耍的小豆丁,抬頭看了一眼,竟然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轉過身噠噠噠跑迴鄭四娘身邊了。


    “……”鄭四娘無語了,她剛說好自己的兒子見哪個男的都叫爹,兒子就直接打臉了。


    她隻好又改口:“我兒子看見長得好看的就叫爹,剛才還叫你那個小弟弟為‘爹’呢,不信你待會兒過去問問他。”


    “……”宋北北一時無言。


    那……是自己無理取鬧地吃醋了?


    鄭四娘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認真地道:“之前我在眾人麵前為你解圍,也是他暗中吩咐的。剛才你瞧見我和他在一起,其實是他來找我幫忙尋你的。宋姑娘,他真的很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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