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令可算是迴來了。


    這一路奔波,他自己的骨頭幾乎都要散架了,原本清俊儒雅的一個人,此時滿臉胡渣,一身滄桑。


    但是他什麽也不顧上了,皇上的身體一天都拖延不得。


    他立馬進宮為皇上診治。


    此時殷照林正忍受著這種極致的疼痛,他渾身青筋暴起,龍床上的絲緞床褥也全都被抓破了。


    餘令隻得先刺了他的穴道讓他徹底昏迷過去,才能安心為他診治。


    可是診斷過後,餘令的表情沒比外頭那些太醫好多少,他心裏想到的結果也與他們差不多。


    沈昭見他沉著臉,著急問道:“到底如何?能不能救?”


    餘令沉默片刻,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


    沈昭急道:“哪怕有一線生機都要救!”


    餘令迴頭看向沈昭:“一線生機,有,但真的隻有一線……還治嗎?”


    “治!要怎麽治?”


    餘令又是一陣猶豫,然後說出了兩個字:“換血。”


    “換血?”沈昭微微蹙眉,“換血是不要用血脈相融的親人的血才可以?可是皇上的兄弟大部分都在京城外麵,京城裏隻有明珠公主和十一皇子,他們倆的血就算夠,是不是也會讓他們元氣大傷?”


    餘令搖頭:“雖然親人的血融合的概率更大,但不是必須要親人的血。我曾經問整個諜探局的人借過他們的血做過驗證。我取出皇上的血,再拿著去和整個宮裏的人測試,選出能和皇上的血相容的,接著每個人貢出一點點就可以了。”


    沈昭明白餘令口中的“一線生機”是什麽意思。


    換了,也有極大的可能會死。


    不換,肯定會死。


    沈昭沉思許久,篤定地道:“換。”


    餘令點點頭應下:“不過……主子你做這個決定,若是皇上沒有救下來,你可能會惹禍上身。要不要等皇上醒過來,問過他的意見?”


    “別等了,多等一刻皇上就多一份危險。任何後果我一力承當。”


    沈昭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殷照林,“換血一事不可張揚出去,隻有你知我知,對外隻說是給皇上準備藥引。”


    “好,屬下明白了。”


    隨後,整個宮裏上下都忙碌起來。


    餘令叫宮人拿了幾千隻碗,取了皇上的血,分別滴在裝了水的碗裏,然後讓宮裏的宮女太監們挨個刺破手指往裏麵滴血。


    結果竟然滴了幾百個還沒能找到與皇上的血液相融的血。


    餘令明白過來了,他在做驗證的時候也發現過這樣的,有一中血極其珍惜,幾乎不能與任何人的血相容。


    這種情況下,隻有親人的血概率大一些。


    他立馬又叫人去取十一皇子的血和公主的血過來。


    此時殷珠玉也和宮外的人一樣,到現在都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事。


    太醫騙她說是皇後生了病,要用最尊貴的女子的血來當藥引子,公主不疑有他,便放了一小瓶血。


    結果,殷珠玉的血,也不行,也無法相容。


    殷佑棠的血倒是能融,可是這一個小孩子又能貢獻多少?別到時候皇上沒治好,他也出問題了。


    餘令隻能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繼續在宮人之間尋找。


    整個宮的人幾乎都試過了也沒再找出一個。


    看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沈昭不想再這樣幹等下去,他抱著試試看地態度也滴了自己的血。


    結果……他的血,竟然也能融!


    餘令本都覺得是天意要他放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轉機!


    這萬中無一的概率居然遇見了,一定是皇上命不該絕!


    換血的過程比殷照林身上的毒還要令他痛苦百倍,血一點點從身體裏流出來,他遊走在死亡的邊緣,瀕死的感覺是什麽也體會不到,就連之前的疼痛都沒有了。


    他有意識,可是對自己的身體卻無能無力,這種無力感讓他更加恐懼。


    ……


    一夜之後,這前無古人的換血之舉終於結束。


    沈昭本還想繼續等著看皇上的情況,不過餘令考慮他失血過多,再堅持下去可能自己也受不住,便讓他先去休息了。


    沈昭在這兒也沒別的用處了,便聽餘令的話離開了寢殿。


    他打算去看看宋北北。


    不過還沒走到宋北北的寢殿,他就被殷佑棠給攔住了。


    殷佑棠緊張地問他:“沈督主,我皇兄究竟是什麽病?我的血夠用嗎?不用可以再取。”


    沈昭一個人總不能把自己的血都取幹,所以餘令也從殷佑棠身體裏取了一些血的。


    殷佑棠到現在還不知情況,他還以為自己那罐子血是為了給皇兄做藥引。


    沈昭看著他緊張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小少年心性挺不錯的。


    他和皇上分明沒有太多交集,兄弟二人感情也不算特別好,他依然願意如此關心皇上。


    這樣的少年,假以時日必當成為明君。


    沈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夠用了,皇上很快就會康複的。”


    ……


    餘令一個人盯著殷照林的情況。


    其實餘令也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他現在也頭疼欲裂,感覺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但是他知道不能倒下,不管這次的冒險之舉能不能救下殷照林,他都要堅持到結果。


    此時殷照林血脈裏的毒已經解了,但是他能不能熬得住,還要看天。


    餘令每隔一刻功夫就為殷照林診斷一次。


    他看著殷照林的脈象從虛無逐漸強健起來。


    看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此舉真的能讓皇上起死迴生!


    然而就在他心存慶幸的時候,上天仿佛跟他開玩笑一般,殷照林的脈象陡轉直下!


    餘令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麽迴事,龍床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半張著嘴,心口劇烈起伏,仿佛脫水的魚一般。


    光是看他滿身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有多難受!


    可沒一會兒,他又平複下來。


    他心口的起伏平緩下來,直至消失。


    餘令緊張地為他診斷,竟發現,他的脈象消失,心跳唿吸全都消失!


    餘令難以置信地跌坐在地上。


    他甚至來不及想任何搶救的辦法……


    皇上,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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