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世子府寂靜無聲。


    原本府上請來的下人們,大部分都被遣散了,如今隻剩一些南疆王的親衛。


    藍青躲開這些人的視線,拎著一食盒熱騰騰的飯菜,來到關押王妃的房間。


    她拿出從南疆王那裏順來的鑰匙,悄悄打開了門鎖,推開門走了進去。


    王妃聽見響動,迴頭看過來,見是藍青,又把臉轉了迴去。


    “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


    藍青將食盒放到她麵前的桌子上,從裏麵拿出飯菜。


    “王妃,您誤會了,我隻是怕你餓著。”


    王妃看著這些飯菜,忽然冷笑了一聲:“你是來問你身世的吧?”


    既然她已經猜出來了,藍青也就不隱瞞了,點頭道:“對,我想請王妃告訴我,我究竟是不是南疆王的女兒?”


    王妃看著她悶笑:“你想知道我便要告訴你?嗬嗬……做夢!”


    藍青攥了攥雙手,沉默片刻道:“王妃若是願意告訴我,我也會幫您找迴世子的屍首。”


    王妃臉色先是一白,片刻後竟然又笑了。


    “人死都死了,你把屍首給我就能活過來嗎?”


    她說完這話,忽然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一盤醬鴨就朝藍青扔過去。


    “滾!”


    藍青沒躲,硬生生接了,醬鴨從她身上滾落,衣服上全是醬汁。


    藍青無聲地歎了口氣,手指輕輕動了動,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她將門鎖上後,卻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門口,等待著……


    隔了沒多會兒,房間裏忽然傳來王妃撕心裂肺的驚唿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你別過來……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這些年也很照顧阿青啊……”


    門口的藍青一聲不吭地繼續聽著,臉色越來越沉。


    是的,她剛才給王妃下了瘴蠱。


    如今王妃看見了她的心魔,她此生最害怕的人物。


    藍青知道,王妃口中的“表姐”,就是她的母親。


    她做了什麽對不起母親的事?為什麽母親會成為她的心魔?


    房間裏繼續傳來哭喊聲和求饒聲,接著是一聲接一聲地撞擊聲。


    藍青微微蹙眉,怕她傷害自己,趕緊開鎖開門。


    王妃果然在傷害自己,她不停地用自己的腦袋撞床。


    藍青趕緊走過去,本想拉住她,可王妃看見藍青卻更害怕了,瑟縮著躲在角落裏,驚懼萬分地道:“表姐,我知錯了,我不該害你難產而死……”


    藍青唿吸一滯,一把拉住她的衣領:“你說什麽?我娘是被你害死的?”


    王妃已完全把藍青當做了藍英,她恐懼極了。


    嘶吼、哭喊……歇斯底裏。


    她已經沒有說完整一件事的能力了。


    聽見聲響的南疆王很快趕了過來。


    他見此時王妃滿頭是血,而且驚慌失措,驚道:“阿青,你對王妃下蠱了?”


    藍青退迴兩步,看著南疆王:“對!”


    南疆王眼神又驚又不解:“你怎麽能這麽做?”


    “因為我想知道我的身份!大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


    南疆王看著藍青,還沒說話已經已經濕潤了。


    他雙唇微顫,許久,也沒有迴答藍青的問題,隻道:“你快替王妃解開毒蠱。”


    藍青望著南疆王花白的鬢角,她心裏也跟著難受,這種感覺仿佛真的是父女之間的心意相通。


    她有些不忍心拒絕南疆王的吩咐,可她又是鐵了心思地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糾結片刻,藍青鐵下心腸:“大王,您告訴我真相,我就救,否則不救。”


    南疆王那雙原本矍鑠的眼睛,此時已經全然黯淡下去,不見絲毫的王者風範。


    他靜靜看了藍青許久,終是點了點頭:“好,你跟我出來,我告訴你。”


    藍青跟著他離開了房間,將神智失常的王妃繼續鎖在房間裏。


    兩個人在外頭的院子裏談話。


    南疆王道:“阿青,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你的親生父親。”


    月色下,南疆王佝僂著背脊,緩緩講述起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南疆王比藍英大了快二十歲,他當世子的時候,藍英還是個剛剛學習煉蠱的小女孩兒。


    有一次南疆王跟隨父兄上山打獵,覬覦他世子之位的兄長在他的吃食裏下了能夠致命的毒。


    他就快死的時候,小藍英跟隨母親上山找培養蠱蟲的藥物,偶遇了將死的他,然後用自己的血為他解了蠱。


    後半夜南疆王身體發寒,小藍英還抱著他為他取暖。


    至那之後,南疆王就忍不住對小藍英側目了。


    但是當時藍英太小,他自然也不會對她做什麽。


    他娶了第一任王妃,將小藍英當妹妹一樣疼愛。


    再後來,藍英也長大了嫁人了,南疆王徹底將這份情誼埋藏在了心裏。


    接著,他的王妃因病過世了,藍英的夫君也在戰場上犧牲了。


    南疆王和藍英又重新走近彼此,不過他們倆一直恪守禮儀,將那份感情埋在心底。


    可是有一日,他中了致幻之毒,無法遏製衝動,強行對藍英……


    隨後藍英就與他決裂了。


    可他也沒想到,那一次竟然讓藍英懷了身孕。


    再後來,藍英難產血崩而死。


    死前給南疆王留了封書信,上麵讓南疆王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還說她的表妹對南疆王一往情深,要南疆王娶表妹為新的王妃。


    所以,南疆王對如今的王妃談不上多愛,但一直很關心她,就是因為,這是藍英的要求。


    ……


    聽完這個故事,藍青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過,她更好奇的是,她母親為什麽能用自己的血解蠱?


    不是隻有金蠶蠱才可以解百毒嗎?


    難道當初金蠶蠱在母親體內?


    那如今……金蠶蠱為什麽又在釋放身上?


    難道釋放和她母親之間也有關聯?


    藍青想著這麽問題想的腦袋疼。


    南疆王聲音沙啞地開口:“阿青,就看在王妃是你母親表妹的份上,你為她解開毒蠱吧。”


    藍青蹙眉:“可是,她剛才提到我母親是她害死的……”


    “她可能隻是嚇壞了亂說吧。好好照顧她也是你母親的遺願。”


    “好吧。”藍青自然也尊重自己母親的心意,點點頭,正好她也想去找釋放,就順便問他要些血來解毒。


    她轉身欲走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宋北北說過的另一件事……


    她頓住腳步,迴頭看向南疆王。


    “大王,世子真的是您的親生骨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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