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已經盡力偏開身子了,可是他本就身受重傷,又完全沒有設防眼前的人,還是被刺中了,隻是堪堪躲開要害。


    沈昭捂著傷處,重重點了傷處的穴位,直接拔出那把匕首,抬起冷眸看向眼前的女人。


    “周寧,我沒有提前與你說清楚,害得你如今名聲盡失,是我的錯,這一刀就當是還了你,以後你我各不相欠!”


    周寧眼眶裏布滿血絲,盯著他的滿是血痕的傷口,眼神裏的害怕還夾雜著些許興奮。


    她往後退了兩步,忽然指著沈昭,瞪圓了眼眶說話:“我還不稀罕嫁給你!我親手殺了你!哈哈哈……”


    她聲音尖利刺耳,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一般,歇斯底裏地對著沈昭吼。


    沈昭微微皺眉,自己還記得他爹是如何評價周寧的……世家嫡女,溫潤乖巧。如今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周寧一直在往後退,她忽然像是聽見了什麽一般,立馬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恐地看向四周。


    “你看那個癱子,花轎都送到門口了,竟還被退婚了,丟死人了。”


    “哈哈哈,誰叫她之前耍那些壞心眼,還試圖暗害宋狀元,現在得報應了吧?活該!”


    “是她把小公爺和狀元爺的事情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傳出去的,沒想到人家現在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


    “她又惡毒還是個癱子,誰敢要她啊?”


    “真是大快人心!我要是她啊,我就離開京城生活了,哪有臉繼續呆在這兒啊?”


    “……”


    周寧已經緊緊地捂住耳朵了,可那些聲音還是清晰地鑽入。


    她驚恐地看著四周,空空蕩蕩的街道,在她眼睛裏,竟全都是人。


    她看見孩童在衝她做鬼臉,看見農婦在對她指指點點,看見街邊小販在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要臉……


    周寧幾近奔潰,衝著街邊一邊哭一邊大吼:“我不是,我沒有……”


    她轉過身往前跑,不知道要去往何處。


    沈昭靜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忽然想到在月山上初見她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是一個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教養的正常姑娘。


    沒想到,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這場不合適的婚事,害了周寧,毀了他和沈正則的父子之情,也叫宋北北深陷京城的輿論旋渦之中。


    鬧了一圈,誰也沒有得到好。


    沈昭一向不會將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如今他們三人的命運如此,他隻會怪自己沒有在一開始就將事情說清楚,沒有在一開始就直接拚上自己的性命去護宋北北周全。


    這個時候忽然有夜間查探的諜探局探衛途徑此處,發現沈昭竟渾身都是血,那探衛驚訝道:“督主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沈昭輕輕搖頭:“無妨。”


    探衛又看向不遠處行為瘋癲的周寧,此時夜深人靜,此處除了督主就是那人,以為沈昭渾身的傷是被她所害,立馬拔出手中佩劍:“督主,屬下去殺了那人!”


    “不必。把她打暈送迴周家去。”


    諜探局的人是不會質疑沈昭的決定的,那人也不再多問什麽,立馬應了聲“是”,幾步跨上前,抬手將周寧打暈帶走。


    沈昭接著往諜探局去。


    沈正則下手真夠狠的,他如今每走一步,後背的傷就被牽扯的很疼。


    這傷估計短時間內根本好不了,去諜探局……那群糙老爺們哪能照顧得好他。


    他這些傷都是為了宋北北受的,應該讓她伺候自己。


    沈昭想到這兒,拐了個彎往宋府去。


    他到宋府時已是淩晨。


    宋北北已經起床,打算去東宮教殷佑棠讀書了。


    她剛洗漱完畢,下人就趕過來,著急稟告道:“公子,沈小公爺過來了,他身受重傷,渾身是血……”


    宋北北一怔,趕緊迴過神來:“快把他帶進來,再趕緊去叫大夫,對了把我二哥也叫過來!”


    “是。”


    沒多會兒下人便將沈昭帶進來了。


    宋北北見他渾身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心揪的喘不上氣,著急問道:“怎麽會傷成這樣?誰傷的你啊?”


    沈昭因失血過多,雖然還費力撐著神智,但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了,隻能看著宋北北,輕喘不語。


    宋北北知道自己現在著急不是辦法,趕緊起來吩咐別人去燒熱水、拿藥酒,得先幫他清洗傷口,再派個人去東宮跟韓值請假。


    很快二哥先趕到了,立即替他止血,止血完了大夫也來了,又上藥包紮。


    大夫看著沈昭背後一道道的傷痕,有些遲疑:“沈督主,我這藥止血祛瘀是極好的,但是上藥的時候也極疼,要不然我先給沈督主服下一劑安神藥,您睡著了我再上藥?”


    沈昭搖搖頭:“不必。”


    這種傷,以前又不是沒受過。


    大夫隻好不再相勸,直接為他上藥。


    那藥塗在傷口上時,確實是極疼的,就像是塗鹽、塗辣椒水的感覺。


    沈昭微微蹙眉,愣是一聲沒吭。


    大夫也總算知道沈昭為什麽年紀輕輕能做到諜探局督主的位置了,這種意誌力和忍耐力,真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大夫上完了藥,又給他留了許多,交代他要每日換一次,然後才離開。


    ……


    宋北北把五哥也搖醒了,叫他找衣服給沈昭換。


    沈昭那套衣衫都被血染透了,肯定不能再穿,五哥身量和沈昭差不多,他的衣裳沈昭應該可以穿。


    宋南風正要給她找的時候,家丁忽然來稟告道:“公子,沈國公府來人了,送來了許多小公爺的東西。”


    宋北北笑了起來:“真的呀?衣服鞋襪都有吧?看來這個爹對昭昭哥哥還是挺關心的嘛。”


    “衣服鞋襪自然是都有的,隻是……”


    那家丁臉色為難,覷了一下宋北北的臉色才接著說,“來送東西的是沈家的管家,他倒是很關心小公爺,他私下告訴奴,沈國公已經和小公爺決裂了,二人斷絕了父子關係……”


    宋北北很是驚訝:“什麽?”


    家丁又補充道:“今早奴出去請大夫的時候,也聽見京城裏都傳遍了……原來,沈國公昨夜逼迫小公爺斷絕和公子來往,小公爺不願意,才被打成這樣,趕出了府……”


    宋北北心口難受的緊……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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