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微微垂眸,眼中寒光一閃,再抬頭看向府尹之時,卻又是滿滿的怯弱。


    “迴……迴大人,我確實看見了,我看見宋解元確實打了王宗。”


    王徊哼笑一聲,對府尹道:“你也聽見了,確實是這個姓宋的做的,皇上可是說了,查到誰是兇手之後格殺勿論!”


    宋北北臉色一白,直直看向沈默:“沈默,我確實打了王宗沒錯,可那是因為他將我鎖在戒室……”


    宋北北還沒解釋完,王徊忽然大喝一聲:“宋北風,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府尹也拿起了驚堂木,正要敲下去的時候,沈默又柔柔弱弱地開口:


    “大人,宋解元雖然打了王宗,但當時王宗一點兒事都沒有,我與宋解元一同查看了王宗的傷勢,我可以證明當時他真的沒事。”


    宋北北愣了愣,沈默怎麽突然改口了?他到底是敵是友啊?


    王徊也愣住了,不過他很快迴過神來,大喝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說!”


    沈默直直看向府尹:“府尹大人,我想清楚了,我也沒有撒謊。後來萬公公忽然來了,宋解元便和萬公公去明堂了。我因為害怕就躲在戒室的門後麵,打算等萬公公走遠我再離開。”


    沈默說著,看向王徊:“哪知道這個時候,王老爺忽然來了,他看見地上的王宗,便又拿起一旁的燭台狠狠砸向王宗的傷口處,又將宋解元給王宗包紮的帶子解開,這才導致王宗死去。”


    王徊氣得站了起來:“你……你竟敢如此信口開河?我根本就沒有去過戒室!”


    沈默被他吼的抖了抖,看他樣子幾乎要哭出聲來,連鼻子都紅了。


    他這麽害怕,可還是堅持:“我真的沒有撒謊……我還聽見你自言自語地說,宋家害得你王家許多生意受損,所以你要拿宋解元開刀給宋家一個教訓,你才殺了王宗嫁禍宋解元的。”


    “你……你放屁!”王徊氣得白胖的臉憋得通紅。


    後麵的這些事,宋北北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不插話,隻是不解地看著沈默。


    這小朋友說話到底幾分真?


    王徊走到沈默麵前,抬手就給了沈默一巴掌:“戲子所生果然下賤,滿口謊話!”


    沈默白皙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五根手指印。


    他唇角顫抖,看得出他怕,但是他的眼神裏又滿是倔強不屈。


    他帶著哭腔道:“府尹大人,我真的沒有撒謊,你可讓仵作查一查,王宗腦後到底挨了幾下致命傷。還有……我記得那個燭台上好像應了一個手掌印,宋解元的手掌如此之小,那掌印到底是不是她的,很明顯就可以看出來。”


    府尹確實在現場找到了燭台,也發現上麵有掌印,不過他看見掌印時就默認為是宋北北的,所以都沒有仔細查看。


    現在被沈默一提醒,他也仔細看向宋北北的手,這才發現,這個宋解元的手骨真的很小,好像比這個年紀相當身高的男子都小很多。


    他立馬令人去把燭台拿過來。


    燭台上的血手印都已經幹了,拿過去和宋北北的手一對比,宋北北的手根本覆蓋不住這個手掌印。


    宋北北當時太著急了,真的沒有注意到燭台上麵還染血了。


    這個時候她才來得及細看,仔細一看,發現這血手印中間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圓形印記,好像是手裏握著什麽東西打下來的似的。


    宋北北開口告知:“府尹大人,這個手印很特別,中間有顆圓形的東西。”


    王徊一聽,立馬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背後。


    但是他手裏長個大瘊子,以前是他引以為豪的事,他到處宣揚過,京城裏為官的人幾乎都知道,府尹自然也知道。


    他為難地看向王徊……這手印是誰的,也太明顯了。


    可王徊在位的時候,也對他有過提拔之恩,如今要怎麽開這個口查他呢?


    府尹尚未開口,王徊迴過神來了:“這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趙大人,你可不能信他們的一麵之詞!”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今日到底是誰審案?!怎麽什麽人都能橫插一腳?”


    聽見這聲音,府尹和王徊皆是臉色刷白,連忙走上前迎接。


    在那抹明黃轉進來之時,眾人一起跪下道:“參見皇上。”


    皇上冷冷看了府尹一眼:“沒用的東西!”


    說罷,走上台前端坐,親自審理此案。


    府尹冷汗岑岑,後悔不迭。


    早知道今日皇帝要來,就不給王徊麵子了,現在皇上一定覺得他辦事不利,假公濟私了……


    萬公公將一旁記錄審案過程的冊子拿過去給皇上看。


    皇上掃了一遍,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道:“來人,拿張紙和朱砂水過來。”


    東西端上來後,皇上看向王徊:“王徊,你再印一個掌印。”


    王徊猶豫片刻,不敢不從,隻得上前把手沾了濃稠度類似於血的朱砂水,在紙上按了一個手印。


    侍衛拿著掌印和燭台上那個掌印對比,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中間那一塊。


    至於指紋掌紋這些細致的東西,血手印比較模糊,不能那麽細致地作對比。


    皇上拿起那張紙重重揮到王徊腳邊:“你怎麽解釋?!”


    王徊腦子一片混沌,隻能道:“皇上,草民真的沒有做過啊……”


    “證據確鑿豈容你抵賴?!”皇上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敲,“王徊,你膽敢殺人栽贓,朕念在你曾經也算對朝廷有功,所以饒你不死,將你流放塞外。趙甲,你身為京兆尹辦事不利,今日起貶為推官。”


    王徊咬咬牙,狠狠地看了沈默一眼。


    他到這個時候,又豈會不知再爭辯下去也是徒勞,反正自己還有一條命在,有的是機會再迴來東山再起。


    於是忍了下來,磕頭謝恩:“謝皇上隆恩。”


    哎,隻是這次輸的真是丟人。


    伯侄倆前些日子還口口聲聲說等沈昭和宋北風進書院了,好好教訓他們。


    結果這才第一天,他們倆就被沈家這個小雜種給滅了!


    王徊再次恨恨地看向沈默,遲早有一天弄死他!


    那府尹也隻能認栽:“謝皇上隆恩。”


    皇上判完了他們倆,又對宋北北道:“宋北風,念在你傷人是出於自衛,故不再追責你,你明日迴書院好好讀書。”


    那兩個被罰的都謝皇上了,宋北北也趕緊磕頭:“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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