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羅雲兒起床的時候,聞見她大哥的屍首已經開始腐爛了。


    她大哥的臥房朝陽,如今天氣又炎熱,這麽放著肯定不行。


    她想將她大哥暫且搬到平時放鹹菜的地窖裏,可以多放幾日。


    可是她一個人搬不動,便隻好去把還在熟睡的羅豹叫醒:“阿豹,起來幫我一起搬大哥,他那個房間太熱了,若不搬走指不定過兩日就要腐爛了。”


    羅豹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哎呀,你今天問宋幫主要到錢,給大哥買口棺材下葬不就可以了?我再睡會兒。”


    羅雲兒輕歎了口氣,見弟弟睡的這麽香,也不忍心再叫醒他了。


    她一個人去把羅老虎的屍首搬到板車上,將他拉到地窖,又費力地把他搬下來。


    羅雲兒累得氣喘籲籲,坐到地上稍作歇息。


    這麽一折騰,一後背都是汗。


    羅雲兒抬起衣袖擦了擦,擦完看了一眼袖口,竟看見滿袖子的血漬!


    她這才意識到有粘稠的東西從自己鼻腔流出,她趕緊摸了一把鼻子,攤開手一看,果然一手的血!


    看來宋南風找的大夫說的對,她真的不能再做重活了,不然說不定真的要沒命……


    她昂著腦袋安靜了一會兒,等鼻腔裏的血總算止住了,匆匆趕去殺馬山。


    到了殺馬山,她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宋南風,詢問了牛勇才知道,原來宋南風今早出去辦事了,要過兩日才能迴來。


    偏偏是這種緊要關頭他出去了!


    羅雲兒想到家中大哥的屍首,心裏就萬分焦急,可是在殺馬山上,除了宋南風她和別的人都不熟,也不好意思向別人開口借錢。


    到底該怎麽辦呢……


    對了!庫房!


    她上次親眼看見,牛勇帶著人抬了一箱子銀子過來,那裏麵一定全都是錢!她隻需要拿一點點,就可以給她大哥買口棺材!


    羅雲兒現在就被安排在殺馬山庫房,負責打掃。


    她拿著掃帚,一邊掃,一邊悄悄往庫房的大門看去。


    可能是殺馬山庫房從未有外人闖入過,庫房附近並無任何人把守,隻上了一把普普通通的鎖。


    這種鎖,她應該會開。


    羅豹小時候不懂事,總是胡亂花錢。她為了不讓羅豹拿到家裏的錢,就把錢都給鎖了起來。沒想到羅豹卻拿小繡花針別開了鎖,還是拿到了家裏的錢。


    她當時覺得自己的弟弟好聰明啊,這個都會做,不僅沒有責備他,還與他學了一下,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就有機會用到了。


    她左顧右盼一番,見附近沒有人,便悄悄走到庫房門口,拔出自己頭上唯一一根素簪,胡亂擺動。


    沒一會兒,就聽見哢噠一聲,鎖開了。


    羅雲兒連忙閃了進去,反手虛掩上門。


    庫房裏麵,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原以為,葬愛家族的庫房,一定是擺滿了各種金銀珠寶,滿地都是黃金白銀。


    可這裏麵,隻有一個大大的祭壇,擺放著高大的關二爺相,左右刻著兩行字:義薄雲天,忠肝義膽。前麵還擺了一個香爐。


    旁邊放了兩個架子,架子上全都是葬愛幫的賬本,架子旁邊是兩個大箱子。


    羅雲兒走到大箱子旁邊,打開一看,裏麵果然都是沉甸甸的銀錠子!


    她連忙拿了好幾塊塞進自己衣服裏。


    拿完了正打算趕緊走,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唿喊:“牛勇大哥,你在嘛?”


    不好,宋北北來了!


    她本就討厭自己,若是被她知道自己還偷拿了葬愛家族的銀子,這次說不定真的沒有活路了!


    羅雲兒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悄悄走到祭台旁邊,抓了一把煙灰,然後躲在門後,等著宋北北。


    “牛勇大哥?人不在怎麽也不把庫房的門鎖好……”


    宋北北果然推門進來了,目光繞了一圈沒看見牛勇。


    她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一把煙灰忽然朝著她飛來!


    “啊……”宋北北立馬捂上眼睛,那煙灰燒灼著她的眼睛,她疼的生理淚水直直往外淌。


    她試圖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襲擊了她,卻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灰白色的身影。


    她怕這人還要襲擊自己,連忙嚇唬她道:“你別過來!殺馬山是我五哥的地界,你若是敢對我做什麽,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灰白色的身影飛快地跑了出去。


    宋北北什麽也看不見,眼睛也不能睜開,一睜開看見光,就更疼的叫她受不住。


    她伸出手摸索著往前走,想出去找人幫幫自己。


    “牛大哥,你在嗎?有人嗎?”


    她腳步試探著往前伸出,沒有碰到什麽東西,便以為前方沒有阻礙,將腳放下,卻一腳踩空,不可避免地朝前摔去。


    就在以為自己要磕到地麵上時,一雙手忽然扶住了她,擁著她的腰肢往裏麵一帶,又把她抱迴了庫房中。


    宋北北摸到他的胳膊就認出了來人:“昭昭哥哥,你有沒有看見方才有人從這裏跑出去?”


    “沒有,我是聽見你的叫聲才過來的,來的時候已經沒人在了。”


    沈昭微微俯身,手指抹過她眼角的淚和煙灰:“疼嗎?還能看見東西嗎?”


    “一睜開看見光就疼。”宋北北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我想洗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行。”


    沈昭拉著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到方才宋北北踩空的門檻處時,他自然而然地將她橫抱了起來。


    宋北北乖乖地靠在他懷裏,又看不見,隻能小心翼翼地依靠他。


    她怕自己磕著碰著,怕自己亂動從沈昭懷裏掉下來摔著,所以靜靜抓著他的衣衫,格外的乖。


    她一向愛惜自己的小命,危險的事是絕對不會去做。


    沈昭本想將她抱出來就放下她的,可是現在,她這麽乖的靠在他懷裏,他忽然舍不得鬆手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平日滿肚子壞水的她會露出這麽柔弱嬌氣的一麵。


    他知道她在害怕,也知道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他,她隻能依賴他,再也沒有什麽秦少瑜,也沒有她的幾位哥哥,她這個時候隻有他。


    他喜歡這種被她依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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