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宋北北和趙知月一同去上課。


    快到書院門口的時候,汪旭從旁處衝出來,氣勢洶洶地對著趙知月叫道:“趙知月,你給我站住!”


    趙知月和宋北北一起停下腳步,皆迴頭不解地看向他。


    汪旭板著臉,指著趙知月罵道:“你有什麽好傲的?你爹貪贓枉法,你可是罪臣之女!有人看上你就不錯了!”


    趙知月愣了愣,張了張口,卻沒說出半個字。


    宋北北微微蹙眉,立馬幫趙知月迴懟:“汪旭你有病啊!我們招你惹你了?你幹嘛罵我表姐?!”


    “沒你的事,邊去!”汪旭瞪了宋北北一眼,繼續對趙知月道,“你這種家世不幹不淨的官宦之女,拿百姓血汗錢中飽私囊,依我看呐,這種人三代都會遭報應!”


    “以後誰娶了你誰就是倒了血黴要替你爹娘還孽債!”


    “你還當你是官家小姐?瞧不起這兒瞧不起那兒的,你也別瞧瞧你自己是什麽身份!”


    趙知月那雙眸子一點一點失去了光彩,慢慢垂落下來。


    她爹娘落難,是她心底最深的傷。


    她本不該是寄人籬下的“表小姐”,她本來是養在爹娘身邊長大的官家長女,可是因為那些事,她的一切全沒了,爹娘也被流放到北疆,至今杳無音信。


    這事兒若是不提,她不會刻意去想,就可以繼續在宋家安安穩穩地做她的縮頭烏龜表小姐。


    可一提到,那些不甘,那些難過,通通都迴來了。


    姨夫姨母對她再好,她依然隻是寄人籬下的“表小姐”而已。


    趙知月心裏疼得厲害,連吵架的心思都沒有了,抬手捂住臉,轉身往宋府跑去。


    “表姐……”宋北北著急地喊了一聲,趙知月卻沒理她。


    她氣得瞪向汪旭,質問道:“汪旭,你發什麽瘋?幹嘛要這麽對我表姐?!”


    “哼,你怎麽不問問她對高鏗做過什麽?高鏗那麽愛慕她,一直留在書院讀書就是為了她,可她卻說出那般不堪入耳的惡毒的話侮辱高鏗,害得高鏗無心讀書,迴去被他爹打了個半死!”


    宋北北才不相信趙知月那麽柔柔弱弱,和男生說話都臉紅的小姑娘,能說什麽傷害到高鏗。


    她上前抬起腳要踹汪旭給表姐報仇,汪旭雙手一擋,反倒叫宋北北重心不穩,重重摔倒。


    汪旭撇撇嘴,嘲諷道:“宋北北,我本不討厭你,但你若是非無理取鬧,我一定連你一起打!”


    說吧,揚長而去。


    宋北北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上去上課了,轉身就往宋家跑。


    飛快地迴到自己的院子之後,立馬去叫釋放:“釋放,有人欺負我,你去幫我揍他!”


    釋放“嗯”了一聲:“是誰?我現在就去。”


    “是汪旭!”


    宋北北說罷,帶著他出去找汪旭麻煩。


    汪旭今天罵了趙知月,又惹了宋北北,怕這兩丫頭迴頭告狀害得自己被先生責罰,所以也不敢去書院上課,正在外頭遊蕩。


    宋北北問了幾個熟悉的街坊,從他們口中詢到了汪旭的下落,在一條小巷子裏堵住了汪旭。


    釋放打這種小孩就和宋北北欺負雞仔一樣,完全不費力,沒兩下就把他按到地上了。


    釋放單膝壓著汪旭的肩,使他動彈不得,抬起頭詢問宋北北:“小姐,要怎麽處置他?”


    宋北北冷哼一聲:“汪旭,你去給我表姐道歉我就原諒你!我告訴你,我表姐是我們宋家的人!你竟然欺負她,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哪知汪旭這個平時總是跟在高鏗屁股後麵的少年竟還挺有骨氣,他迴頭怒視宋北北:“我偏不!誰叫她傷我好兄弟?”


    宋北北掐起腰道:“那你說說,她怎麽傷得?高鏗一個大男人這麽脆弱嗎?我表姐說幾句話就傷到他了?”


    “她說她討厭高鏗,還說高鏗若是在書院,她就不去了!”


    汪旭怒目而視,即使被人壓在身下,也絲毫不虛,“宋北北你不懂這話對高鏗傷害多大,你沒資格在這裏為趙知月出頭!”


    宋北北眼睛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她倒真的沒想到,汪旭居然這麽能說。


    汪旭也和她對視。


    兩個人看了對方許久,誰也不願意先服軟。


    釋放覺得不能在這裏白白浪費時間,直接抬起手道:“小姐,我先把他打暈吧。”


    “算了算了。”宋北北收迴目光,深吸一口氣,“釋放,放開他吧。”


    釋放猶豫一下,便站起了身。


    汪旭也站了起來,氣唿唿地看著宋北北。


    宋北北現在冷靜下來了,就覺得自己挺丟人的……活了兩輩子的大人了,處理小孩子之間的感情糾紛,竟然還動武。


    她走到汪旭麵前,親自給汪旭拍了拍身上的灰。


    然後又拍拍他的肩膀,心平氣和地與他道:“汪旭,你倒也是重情重義之人,但是我表姐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又沒強迫高鏗喜歡她,沒強迫高鏗為她不上學,她和高鏗提前說清楚,其實是為了他好,她若真的是個壞姑娘,她就會吊著高鏗一直不清不楚,還能叫高鏗處處為她出頭呢,但是她沒有這樣做。”


    汪旭聽了這席話,心思有些動搖。


    他沉默會兒,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宋北北道:“你與其欺負我表姐,不如去勸勸高鏗振作起來。他確實不是讀書的料,但是他人還算善良,而且老實講信用。從他給災民捐銀子就可以看出來。這點比他爹強好多,若是做生意,定也比他爹有成就!”


    汪旭再次看向宋北北:“真的?高鏗那性子,還能做生意?”


    “做生意就要靠誠信和老實,不然難道靠坑蒙拐騙嗎?”宋北北笑著開了句玩笑,道,“你去勸勸他,叫他去他高家的米鋪,從搬米工人慢慢做起來,日子一久,他爹一定會看見他身上的優點的。說不定……到時候我表姐也會看見他的優點。”


    汪旭默了會兒,點頭:“知道了。”


    ……


    當晚,有一顆裹著紙條的石子從宋家後門飛了進來,被路過的嘉樂撿了起來。


    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一段話:


    “趙知月,對不起,是我衝動了,我不該罵你。這件事裏麵你沒有錯,高鏗不讀書也不賴你。我和高鏗商量過了,他日後會去高記米鋪從低做起,爭取將來成為江南一帶的米業龍頭!到時候你若是沒嫁人,還可以來找他!汪旭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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