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風本打算按照嶽銘燭交代的那樣,全程不開口,隻把謝伏特騙到無人處痛打一頓就算了。


    但現在他忽然不想這麽做了,光是這樣太便宜他了!


    宋南風捏著嗓子,細聲細語地道:“我忽然不想迴家了,夜來疏雨,湖上風光正好,我遊湖去了。”


    說罷,宋南風又迴了畫舫之上。


    謝伏特越瞧宋南風這雙眼,越覺得心神蕩漾,不等宋南風招唿,也跟上了畫舫。


    他見宋南風並沒有太過矜持,沒有將他這麽唐突的男人趕走,心下便了然了。


    估計是這湖上的妓子獨特的手段,裝出一派不食煙火的模樣,其實就是為了勾搭男人上他的船。


    這樣的手段,他見過太多次了。


    沒想到這樣的絕色佳人,竟也是風塵女子。


    “明珠蒙塵啊!真乃明珠蒙塵。”謝伏特小聲感慨了一句。


    他跟進船艙,畫舫便動了起來,朝湖中心劃去。


    船艙之中有一張桌子,上頭擺了一壺酒,兩隻杯子。


    謝伏特主動坐到宋南風對麵,心想既然這妓子想做戲,那他就陪他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戲。


    他主動給給宋南風倒了杯酒,道:“姑娘提前預備好了兩隻酒杯,可就是為了等待有緣之人?”


    “對。”宋南風爽快應了,端起酒杯道,“喝酒!”


    謝伏特被他的舉止逗得哈哈大笑。


    這美人兒半掩麵,原以為是個嬌作的,沒想到說起話來居然這麽豪邁直接。


    謝伏特喝了一杯酒,掏出一把扇子,裝模作樣地扇了起來。


    宋南風心裏冷笑,熱是吧?待會兒就把你丟湖裏涼快涼快!


    謝伏特見他對自己不是很熱情,猜估計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為在他身上得不到好處?


    他便想了個話頭引出自己身份高貴:“如今杭城水患,又有疫情,姑娘的生計有沒有受到影響?”


    宋南風搖搖頭,臉上珠簾微動,半遮半掩下,不小心露出來的半點朱唇更叫謝伏特心馳神往。


    他咽了口吐沫,恨不得現在就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後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迴家做他的小妾。


    但他到底忍住了。他隻需要告訴對方,自己身份高貴即可。


    若是現在就透露出自己是欽差的身份,萬一泄露出去可就不好了。


    他接著道:“聽到姑娘沒有被水患和疫情所影響,本官……我就放心了,看來楊崇辦事還算不錯啊。”


    宋南風輕嗤一聲,道:“關楊崇什麽事?賑災的錢都是本地富商湊的,主持賑災的是四縣的縣令,甚至漕幫這樣的平頭百姓和葬愛家族這樣的江湖義士為了護送賑災的銀子也死傷許多,楊崇除了每日陪著那京城來的狗官吃喝玩樂還會幹什麽?”


    謝伏特沒想到一個妓子竟然還有這等見識,一時間被罵的迴不過神。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能在佳人麵前丟臉,咳了兩聲,道:“嗬,姑娘還是太單純了,那些江湖草莽之輩,販夫商賈之徒,難登大雅之堂。背後若不是有欽差大臣運籌帷幄,他們能做什麽?!”


    宋南風道:“哦?照你的意思,那些富商捐錢是他們應該捐的,漕幫的人死了是他們活該死的?這功勞全都是那欽差大臣的?”


    謝伏特高高在上地道:“這些人,迴頭以朝廷的名義誇他們倆兩句,他們就感恩戴德了。”


    宋南風目露嘲諷,笑了兩聲。


    謝伏特聽見佳人笑聲,身子都酥了,直接起身坐到了宋南風旁邊,掏出一張銀票道:“姑娘,我的身份暫且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若是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


    宋南風看了一眼,這人果然有錢啊,直接就掏了一千兩的銀票,難怪會拿五十萬去買一隻鳥。


    宋南風接過銀子,不動聲色地道:“光是一千兩就想我跟著你?你可知,以我的身份,有些人光是為了要見我一麵,就得花三萬兩。”


    謝伏特稍稍吃驚,他聽過江南這代名ji的傳聞,據說這裏的青樓女子和其他地方的可不一樣,她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許多還賣藝不賣身,才情不輸才子。


    若是能取得一個做妾侍,那說出去可太有麵子了!


    難道自己今日這麽巧,真的碰到了一個?


    謝伏特想到今日出來玩的時候,楊崇和他說過一切開銷由他來負責,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他將身上所有的銀票都拿了出來,放到宋南風麵前,道:“銀子對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麽,我在乎的,是佳人難得……”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揭宋南風臉上的珠簾。


    宋南風習武之人,哪裏會被他占了便宜。


    他一抬手推開他,竟直接將謝伏特推地往後摔去。


    謝伏特倒也不怒,扶著船壁坐起來,佳人嘛,肯定有些脾氣在的。


    宋南風將那些銀票全都收好,抬頭問外麵劃船的人:“到湖中央了嗎?”


    劃船的人迴道:“已經到了。”


    “停船。”


    “是。”


    謝伏特還未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又朝著宋南風湊了過去,笑道:“美人有在湖心成事的習慣?朦朧夜雨,船身輕蕩,一圈圈漣漪氤氳開來,細想起來,倒也算景。”


    宋南風快被他猥瑣吐了,問道:“若是有一日你要斷條胳膊,你打算斷哪條?”


    謝伏特愣了愣:“嗯?”


    宋南風捏了捏拳頭,咬牙上前:“狗官,你作惡多端昭昭在目,這等小人我必將鏟除!”


    說罷,拉過他的右胳膊,直接一個過肩摔,隻聽“咯嘣”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謝伏特痛聲慘叫。


    隻斷他一條胳膊算便宜他了!這樣的人在朝為官,不知道多少百姓被他害死!


    宋南風將他拉到船艙外頭,直接一腳將他踹下湖去!


    外頭劃船的就是漕幫的人,他方才聽見謝伏特怎麽罵他們、怎麽拿他們的人命當兒戲了,此時立馬拿起船槳狠狠敲了一下謝伏特的腦袋!


    見謝伏特沉了下去,漕幫的人朝著湖裏麵吐了口痰:“呸!狗官!死了活該!”


    既然他草菅人命,就應該料到會有報應!


    宋南風靜靜地看他下沉,未做任何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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