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


    尹墨有些不明所以,雖然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她裝的:


    “紀先生請我來不會就是為了向尹墨打聽尹墨的家庭情況的吧?”


    他淺淺一笑,“當然不是。”緊接著他又鄭重其辭的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所以尹小姐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之南省###(高職位級別)尹霆韻的女兒,銀聲集團ceo蒲銀之女,尹家的大小姐——尹墨。”


    他的話語如同滾滾雷聲狠狠地擊中在她的心間,她感覺心髒好像有一瞬間的狠狠地緊縮了。


    又是如此怪異的感覺,她一瞬間也愣了一愣:


    尹霆韻的女兒……


    她的瞳孔開始慢慢變得晦暗深沉:


    “說!尹霆韻的女兒是誰?”


    肮髒、血腥、罪惡的畫麵突然電閃雷鳴一般的在腦海上演,其中夾雜著女童的哭泣聲和皮鞭抽打的聲音。


    她控製不住的想要繼續往深處迴憶,但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不,”她搖搖頭很是鄭重其事的緩緩出聲,聲音極其嚴肅:“銀聲集團與我無關,尹墨從不從商。”


    她為什麽如此的厭惡利益鏈呢?她不知道。或許是她清高,但她也真的不缺少那些世人竭盡全力所追求的東西。


    母親當然也不會被利益鏈所驅使,她的製藥有限公司已經無償接濟和救濟了許許多多的人。


    銀聲集團是屬於母親與母親的親生妹妹——她的姨母“蒲聆”的。


    姨母做事向來嚴謹縝密,在商場上也是叱吒風雲;才華極高卻也從來不懼世俗的眼光。


    其實追逐利益又有何不可?至少她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至少她們未曾泯滅良心。


    組織給的薪酬不可謂不高昂,不可謂不讓人眼紅但很多人窮盡這一生也無法觸及皮毛。


    眼紅了,心就黑了。她在組織的時候也曾經遭受過不懷好意的人的惡意陷害,所幸她撐了過來……


    當然那些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最後被逐出組織並且終身不得錄用。


    組織是個絕對保證公平公正的地方,絕對。前提是首先得是組織的一員。


    因為黑暗勢力的存在形式是那麽的隱秘而表現形式卻又是那麽的明顯;所以與之相抗衡的組織的存在形式也是非常的隱秘表現形式更加的隱秘。


    紀潛承一笑,也不在意,他忽然間就想起了蘇白曾經說過的話:她的身上哪有一點點利欲熏心的氣息?她分明就還是一個單純的小孩。


    單純的……小孩嗎?


    “那就是,零壟世家,尹家的大小姐。”


    他的聲音平平靜靜,如極度寒意之下凝結成的冰霜。她不知道他為何忽然間如此?


    “零壟世家”是之南省的一雕刻世家,長期以來都是一個若隱若現的存在,聽說因為年代更迭現如今已逐漸隱沒了。


    尹墨一頭黑線,接著她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吧。”


    “勉強?”他覺得很有趣,“尹小姐,您的情報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希望您能對我說實話。”


    尹墨沉默了片刻,然後站起了身走到了窗戶邊,她看著窗外背對著他:


    “紀先生,並非是尹墨刻意要隱瞞。有些事情錯綜複雜,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你們。


    不過請您相信,我對你們的問話沒有任何的隱瞞,我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們或者妨礙你們行動的、損害人民群眾利益的事。”


    她的聲音如懸掛在窗邊的風鈴清清泠泠卻無比篤定,如雨滴滴落卻又如流水一般深深的蕩滌過他的心靈。


    他微微一笑:政治覺悟挺不錯!能這樣說,說明她什麽都知道了。


    她接著又給他打了一針強心針:“除了那些尹墨的私事,其他的事情紀警官但問無妨。尹墨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終於他也不再顧忌,雖然她之前也不知道他在顧忌什麽。


    “那就恕我直言了。##月##日##時的時候,尹小姐在什麽地方?跟什麽人在一起?幹了什麽?”


    直到現在,紀潛承才重新打開了與蘇白保持聯係的藍牙耳機。


    這不是在調查她嗎?


    她沒有想要撒謊,也沒必要撒謊。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字一句都落進了蘇白的耳裏。


    “我……”她正氣的臉上平眉微蹙欲言又止:他問的是,上個星期六她在什麽地方?跟什麽人在一起?幹了什麽?


    容她想想啊……


    “嗯?”他認真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他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好一個紀警官。


    韓琛和鍾訴與說她的身份很特別,她本身也很特別。紀潛承亦是緩緩的皺了眉:


    他們口中的特別到底是指的什麽特別?難道是因為她是尹霆韻先生的女兒?這一點確實很特別。


    可……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終於她也轉過了身認真的看著他:


    “我上個星期六的淩晨到早七點半之間都在寢室……


    ……再然後發生的事,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言說,那天她不是一個人和他遇見的。”耳機裏傳來蘇白平淡的聲音,紀潛承繼續開口:


    “那天你是一個人遇見的顧青言同學嗎?”


    “不是。”她囁嚅出聲。


    “他是你的什麽人?男的女的?家鄉在何處?姓甚名誰?今年年齡多大了?”


    “朋友,男的;家鄉在之南省。他叫千譯,他今年剛滿十七歲。”她的聲音冷漠的沒有一絲其他的感情。


    愛查查吧!反正她也沒幹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嗯。”蘇白淡淡的聲音繼續傳來,他繼續追問,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他出現在那裏幹什麽?”


    “父親讓他轉交一封信給我。”


    涉及到她的隱私且與案子無關,紀潛承便也不再追問了,


    “抱歉,是我冒犯了!”那天的地鐵安檢錄像顯示,她盒子裏的物品確實像是一封書信。


    確實是一封信,隻是那信封裏是加蓋了父親私人章的一白紙。


    父親希望那張加蓋了他私人章的白紙可以在關鍵的時刻救她,如果她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畢竟他遠在之南,她與他相隔的那麽遠……雖然她非常清楚她的身份很特殊,可她也確實不太清楚為什麽會特殊到這個地步。


    特殊到無論她去什麽地方總會有很多人在暗中保護著她,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父親有派人保護她;爺爺留給她的人亦在默默的保護著她(這一點除了她自己連父親母親都不知道);組織的人(她的手下)也在保護著她。


    這三者如果某一天、某一時刻之間不經意相撞,還不知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場麵?


    她的手下了解她可以被了解的一切,關鍵的時刻可以隱藏起來;前兩者素未謀麵卻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都是為了相同的信仰,便也算不上是敵人。


    “不礙事。”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選擇幫我們?”


    她抬起頭問的似乎有些天真:“這不是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嗎?”


    她看見他不明深意的一笑:“所以也包括你在警方不知道的前提下往殺手a的身上放追蹤器?”


    他說什麽???她的臉色忽變:他意識到什麽了……這可怎麽辦?


    他忽然起身朝著她走近,他一邊朝著她靠近一邊冷冷的出聲:


    “倘若尹墨小姐隻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麽會想到要在一個殺手的身上放追蹤器?


    雖然您是尹霆韻先生的女兒知道這樣的刑偵常識,往犯罪分子身上放追蹤器這一點能夠解釋得通;


    可偏偏這個犯罪分子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他可是殺手a——


    一個國際通緝犯,不定時的混跡於多個國家之間;


    fbi還專門針對他成立了一個調查組,通常情況下常人都很難接近其身更何況是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往他的身上放置追蹤器。


    我疑惑的是:尹墨小姐不僅能在不被殺手a發現的情況下往他的身上悄然放下一個追蹤器,還能擁有那樣特殊的一個追蹤器?


    此外,你想要通過那個追蹤器的追蹤設備來與我交換米蝶的證詞以及希望在警方審訊她的時候旁聽?”


    紀潛承已是站在了她的麵前,他說著微微俯身靠近了她,


    “尹墨小姐,您想幫助並且願意配合我們警方查案這一點讓我感到很欣慰,可是對於您這一切奇怪的行為,抱歉,我不能理解。請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白聽到這裏也是深深的無言,他開始嚴肅的沉思:她能夠悄然的在一個國際通緝犯的身上放置一個追蹤器?而且還是那樣一個不同尋常的追蹤器?


    可若是她能夠如此悄然的在殺手a身上放置追蹤器,又怎麽會就這樣被他輕易的勒傷了胳膊?


    難道,她是裝的?她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受傷之後,也不讓他知道?若不是他自己調取了監控,恐怕至今也還被她蒙在鼓裏。


    她費盡心思的隱瞞,他又怎麽忍心拆穿她?


    所以他裝作不知道。


    忽,驚夢醒:原來,看似普通大學生身份下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所以,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她與他們相處的方式都那樣的稀鬆平常,客套禮貌,平常得讓人挑不出任何一點毛病。


    若是她隱瞞自己是尹霆韻先生的女兒這一點尚有理由,可她為什麽要隱瞞自己……好像她的所有隱瞞,都有理由,都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畢竟樹大招風,可是,她有如此可怕的實力,恐怕會給她隱瞞自己的所有身份一事招致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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