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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謹給她下的毒,毀掉的,不光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精神和意誌。


    八年的非人生活,她已經被裴明謹掌控,泥足深陷,若想拔除,必將經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那痛苦,他是親身體會過的。


    到這時,裴長安忽然明白,自家妹子在他自殺時,為何會崩潰哭嚎了。


    看著自已的親人,一步步墜入深淵,而身為至親,拚盡全力,卻還是無法把她拉迴來。


    那種深沉絕望的無力感,真的是能叫人發瘋崩潰的!


    憐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她是自己的母親,是幼時將他捧在掌心,疼愛寵溺的人。


    所以,他便算再怎麽憤怒絕望,卻還是要耐心的等待著,煎熬著,希望終有一日,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母親……”裴長安緩了聲調,上前一步,蹲在許氏膝前,握住她輕顫的雙手,“您累了,也迴去歇著吧!”


    許氏低歎一聲,閉上雙眼。


    “母親,我扶您到我的房間休息!”尹初月貼心的將她攙扶起來,送去了隔壁廂房。


    看著許氏清瘦蹣跚的背影,大家都無聲低歎。


    “你們哥幾個,先迴府吧!”白氏看向許至安他們,“我留下來,跟緩緩聊會兒!”


    “唉!”許至謙和許至信俱是癟眉皺眼。


    “我們還想著今日開個慶功宴的呢!”許至信撅嘴。


    “我剛還想著去酒樓訂個雅間,好好的喝上一迴!”許至謙攤手,“沒想到……唉!姑母怎麽這般糊塗啊!”


    “姑母糊塗,非一日兩日,也非一年兩年了!”白氏哀歎,“她呀,自從十七歲那年遇見裴明謹,就是一條道兒走到黑,撞了南牆也不迴頭!”


    “可是,為什麽啊?”許至信不解,“以前姑母是天真少女,年幼無知,可現在,她都這麽大了,怎麽還是這般的……”


    “難不成,這裴明謹,給她下了蠱了?”許至謙歪頭胡亂臆測著,“我聽說,**有一種情蠱,名喚桃花蠱,人一旦中了這種蠱毒,就對這人死心蹋地,不管他如何待她,她都癡心不改,哪怕是要殺她,她都還要幫他磨刀子呢!”


    “啊,我也聽說了!”許至信用力點頭,“這麽說來,姑母是真的中了桃花蠱嗎?啊啊,那咱們就不能幹等著了!快去請那位林神醫,請她想法破解才對啊!”


    “你們兩個,莫要混說!”許至安唾了一口,“那不過是傳言罷了!若真有那種盅,還能有這麽邪性,那豈不是亂套了?”


    “可姑母這事兒,又要怎麽解釋啊?”許至謙咕噥著,“就算她忘了之前那些事,可是,以前她所受的委屈,她可是還記得吧?”


    “這裴明謹待表哥表妹他們是好是壞,她也是全看在眼裏了吧?我就不信,她什麽都不知道!”


    “唉!”白氏輕歎一聲,“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了!我有時覺得,她什麽都明白!可有的時候,又覺得,她好似糊塗的緊,什麽都瞧不出來!”


    “所以啊!”許至謙堅持自己的中蠱說,“我是覺得,不如還是找那位神醫,再給姑母瞧瞧吧!”無憂中文網


    “她並非中蠱!”甄千鴻忽然開口,“她隻是,被馴化了!”


    “馴化?”幾人一齊看向他,“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甄千鴻迴,“像牛羊馬犬猴一樣,被人馴服了,就會乖乖聽人的話!哪怕人拿鞭子狠狠的抽它,它還是不自覺的,要依賴那個人!”


    “再比如驢子拉磨,它終日就圍著那個磨盤轉,便算有一日,解開了繩子,它也忘了逃跑,還是會圍著那個磨一直轉!”


    “緩之,你越說,我們越糊塗了!”許至信大睜著眼,“姑母她也不是孤兒啊!沒有裴明謹,她還有表哥表妹,還有我們,我們都是她的親人啊!”


    “在她不顧父母親人的反對,執意要嫁給裴明謹時,她就隻有裴明謹一個人了!”甄千鴻道,“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她就成了裴明謹的掌中之物!”


    “那個時候,她孤立無援,又不諳世事,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就好比是一張白紙,任由別人塗抹!”


    “裴明謹此人,卻自幼在複雜混濁的環境中長大,以他的心機和手段,想要控製一個傾慕他的少女,又有何難?”


    “後來伯母一病多年,病人本就虛弱,裴明謹給她找來韓良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又一次控製!叫她覺得,別人都不可信,唯有他才是她的救世主!”


    “更不用說,他後來又對伯母下毒,導致她的記憶,發生了扭曲,林姑姑雖然幫她解了毒,但那毒的後遺症仍在!”


    “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加上病體的需求,再加上餘毒,三者合一,除非是心智堅定強大者,尋常女子,根本就難逃其控!”


    “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許至信撇嘴,“姑母一個大活人,又不蠢又不傻的,竟能被人用那花言巧語,騙到這般程度?”


    甄千鴻微曬:“人人都有弱點和心結,隻要斟透她的心結,並加以利用,萬事皆有可能!”


    “聽你說的這麽邪乎……”許至信看著甄千鴻,笑:“難不成,你用此邪法,控製過別人嗎?”


    “我沒控製過別人,卻被別人控製過!”甄千鴻扯扯唇角,“所以,才得出這個經驗,也算是親身經曆了!”


    “是嗎?”許至謙好奇問,“你被誰控製過?那你又是怎麽擺脫那個人的?”


    “這個,說來話長……”甄千鴻苦笑,“還是孩童時的事,便不說了!”


    “哎呀,說說嘛!”許至謙和許至信一起笑嘻嘻道,“說出來給我們聽聽!也叫我們長長見識!”


    “何必要他說?”外頭有人輕聲道,“我和兄長,不就是現成的一個例子嘛!”


    “緩緩?”甄千鴻抬頭看向門邊,裴玥彤推門進來。


    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待著,是越待越氣悶,索性又跑迴來,想就柳氏所說之事,跟白氏好好聊聊。


    剛走到門邊,就聽到甄千鴻在解釋許氏之事,心中黯然。


    他也曾是被那樣邪惡掌控過的“孤兒”,哪怕陳氏待他再差,卻還是幻想著,渴盼著,能從她身上,得到想要的母愛和疼惜。


    這樣的經曆,任誰都不想再迴憶!


    許至謙和許至信看到她,低低喟歎。


    “是啊,你們就是現在的例子呢!”許至謙道,“你原本是多可愛活潑的小姑娘啊!後來變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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