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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說得很是客氣,這降尊紆貴之舉,令許氏受寵若驚,忙道:“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如此,甚好!”周康笑道,“那小的便在王府,恭候各位!”


    大家又說了一會兒客套話,周康告辭自去,裴玥彤這邊,自然要開始準備赴宴。


    既然是去王府作客,自是不能空著手去。


    許氏進了庫房,替幾人各選了應景的禮品。


    因著場合比較隆重,自然也要用心妝扮一番。


    裴玥彤不願跟甄千鴻穿同樣的衣裳,想要要換下來,卻被許氏阻止,非要她穿這一件。


    “這件又喜慶又好看!”她道,“你櫃中那些衣裳,有幾件能穿得出門的?”


    “就是就是!”尹初月附和,“那裏麵一套一套,都醜得沒眼看!那老貨選給你的衣裳,存心就是來埋汰你的,你怎能穿到王府去?”


    裴玥彤在櫃子裏扒拉了一番,也歎了口氣。


    自重生以來,一天又一天,跟打仗似的。


    她還真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


    上次跟尹初月逛街,倒也買了那麽兩三套衣裳。


    可那顏色都過於素淨,日常穿著不錯,可要去晉王府赴宴,總有點冷清隨意之嫌。


    王府盛情相邀,她的著裝,表達的是自己的態度,愈是隆重端莊,愈顯得鄭重其事。


    她這櫃中,倒也還有一套紅裳可穿,前次還穿去東宮見太子。


    可那套紅裳,又過於豔麗,難免有喧賓奪主之嫌。


    看來選去的,還真是身上這一套,更端莊大氣,低調內斂,卻又顯喜氣祥和,很適合今日的場合。


    窘迫之下,裴玥彤隻好硬著頭皮,跟甄千鴻穿了“情侶裝”。


    裴長安那邊,也刻意挑選了跟尹初月顏色相近的著裝。


    等這四人打扮停當,齊唰唰站到許氏麵前,許氏樂得合不攏嘴。


    “哎呀,瞧瞧這些孩子們!可真是好看啊!”


    “可不是?”趙嬤嬤笑道,“男俊女俏的,真是養眼!將來若是生了孩子,那也定然是俊俏的緊呢!”


    “哎呀,那可得多生幾個!”許氏浮想聯翩,“叫我說啊,一家生五個,加起來便是十個,十全十美……”


    裴玥彤:“……”


    “母親,您當我們屬母豬的嗎?”她撇嘴。


    “死丫頭,你又混說!”許氏笑啐了一口,“我還想你一個人就生十個呢!多子多福!你明年嫁到甄家,自是要為緩之開枝散葉的……”


    裴玥彤翻翻白眼,捂上耳朵迴屋。


    裴長安因著一件玉佩放在蘭心院,便迴院去取。


    胡氏得知他要出門,很是興奮。


    她因著在鄉下照顧母親,已有一段日子沒去赴宴,此時聽聞有這種場合,那邊也忙不迭的妝扮上了。


    “安郎你怎的不早些說?”她一邊往臉上擦粉,一邊道:“若早說了,我也好早早預備!晉王府可不是尋常地兒……”


    裴長安站在那裏看著她,半晌,啞聲道:“你既也知不是尋常地兒,今日便留在府中吧!”


    胡氏倏地抬頭看他:“安郎,你……什麽意思?”


    裴長安垂下眼瞼:“花兒,那裏……你怕是……不適合……”


    “安郎?”胡氏盯著他,“以前你出去,都帶著我的!哪怕去沈世子那樣的皇族貴胄府上,咱們也是一起去的,不是嗎?晉王府跟候府,原沒有太多差別,不是嗎?”


    裴長安不知說什麽好。


    是啊,以前,不管去哪兒,他都會帶著胡氏同去。


    那個時候,他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相反,別人愈是指指戳戳的,他反而愈是有種莫名的快活。


    墮落的人,自有墮落的快樂。


    挑戰了別人的底線,淩駕於世俗禮數之上,讓他有種跳脫出塵的快感。


    可現在……


    現在他不是爛泥中的裴長安了,他亦不願再做世人眼中的窩囊廢。


    他想站起來,挺直腰杆,頂天立地,做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他不再想要那種墮落的自虐的快樂。


    當然,這些,不是最主要的。


    若是那日,他沒在西院看到胡氏,今日,他仍會帶著胡氏同去。


    在他心裏,一向是把胡氏看得比尹初月,甚至比家人還要重要的。


    可是,他看到了,哪怕再努力,想當作沒看到,還是不自覺的起了戒備之心。


    該死的,他怎麽突然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安郎……”她委屈的眨眨眼睛,那眼淚啪嗒嗒的掉下來。


    “安郎你不愛我了嗎?就因為我多花了你些銀子,你便不想要了嗎?”


    她跪在他腿邊,扯著他的衣角,眼淚汪汪哭求。


    “安郎,我以後再也不敢買東西了!不,我會想辦法,我會刺繡,會把那些銀子賺迴來,再還給你的!”


    “我隻求你,安郎,隻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安郎,奴家不能沒有你啊!那麽多苦日子,我們都一起熬過來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啊!”


    她一邊哭天抹淚,一邊偷眼打量著他。


    以前,若是她做了什麽錯事,惹到了他,隻要這般哭訴一迴,他定然會舍不得再責怪她的!


    裴家的大少爺,性子最軟,最好誑騙的。


    果然,裴長安聽到她這些話,立時俯下身,將她扶了起來。


    “花兒,你怎麽又說這些話?”他輕歎,“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要你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胡氏聽他這麽說,心中暗喜。


    果然窩囊廢就是窩囊廢,幾句軟話便能叫他迴心轉意。


    “安郎,你當真還將我放在心上嗎?”胡氏立時破涕為笑。


    “自然!”裴長安點頭,“我自是放你在心上的!”


    “那麽……”胡氏眸光微轉,“奴家這就去妝扮,好伴安郎同去王府赴宴!”


    她說完,也不管裴長安同不同意,跑到梳妝台前又忙活開了。


    “哎……”裴長安歎口氣,想說什麽,卻被胡氏生生堵迴去。


    “安郎若不帶奴家去王府,那便說明,安郎沒真心將奴家放在心上!”


    裴長安隱約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愣怔半天,方想起來,以過去的那些日子裏,胡氏已經不止一次這麽做過了。


    像那次去安平候府,她便亦是如此軟磨硬泡。


    以前他被纏得沒辦法,又不忍她難過傷心,總歸會遂了她的心願。


    可這一次,他突然一陣難言的膩煩……


    “你要非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裴長安冷下臉來,“總之一句話,我是不可能帶你去晉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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