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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長安細細一盤算,這才發現,今日所花數額,實在太驚人,居然有七千兩!


    再加上昨日她在玲瓏閣等店鋪的花銷,也有六七千兩。


    這加起來,便是白花花的一萬五千兩銀子花出去了。


    如今,便算將他手中現有的銀票和現銀加在一起,也不夠這家俱款項。


    他將自己的體已全都填進去,如今,也還是差了八千兩的虧空!


    他與尹初月剛成親半年,又跟許氏一起,住在寧心院。


    所以,這院中的各項開支,還是由許氏在管。


    她一向疼愛兒女,從來不會在銀錢上虧著他們,不管要什麽,花多少,她連眉頭都不會皺一皺。


    每月她都會發放份例給這院中的三個孩子,裴玥彤和尹初月每人五百兩,裴長安因著是男子,每月一千兩,比女孩子們多了一倍。


    這隻是平日的零花,由著他們隨意作主,購買他們喜歡的東西,至於買了什麽,根本無需向她迴報。


    至於他們生活的必需品,自有她身邊得力的丫環和婆子負責采買,衣食住行各方麵,都是準備充足,更不用說,還有過年過節過生辰時的大紅包之類的。


    像裴玥彤和尹初月,並不愛購買那些豪奢之物,每月的份例,十成倒有九成能剩下來。


    可裴長安就不行了。


    他身邊有胡氏,而許氏卻是絕對不會給她討厭的這個通房發份例的。


    胡氏的份例,從來都是從他那一千兩裏頭出。


    就算如此,裴長安每月還是能存下不少銀子來。


    在大棠朝,一個五品官員,每月也隻得百兩銀子的俸祿,一年也不過才賺個一千兩。


    相比之下,他們這生活,已是足夠豪奢,胡氏一個通房,每月從裴長安手裏得的銀錢,也總有個三五百兩。


    裴長安本身也並不是喜歡奢侈之人,所以除去胡氏的花銷,每月依然還有盈餘。


    可現在,這幾年的盈餘,竟然在這兩日之間,都花了個幹淨。


    這且不說,還拉下了七千兩的饑荒。


    這七千兩的饑荒,裴長安實在是沒處找補了。


    裴玥彤從裴明謹處奪來的鋪子,白氏交給裴玥彤打理,各項進項開支帳目等,也由鋪子掌櫃向裴玥彤匯報。


    而這些鋪子,雖是許氏的嫁妝,可因為柳嬌蘭掌管裴府中饋,引起外祖和舅舅不滿,便直接派人接管了那些鋪子,由許府派人打理,不允許裴府的人插手。


    但鋪子經營所得收入,大半卻還是源源不斷的送到了許氏這裏,每一筆進帳,皆有帳可查,出帳如何,原也是嚴格管控的。


    隻可惜,許氏常為裴明謹哄騙,那筆帳便變成了一筆糊塗帳。


    然而許氏對裴明謹糊塗,對胡氏卻是半點也不糊塗。


    她最是討厭胡氏,也因此,對裴長安的份例,管控較嚴。


    她從來不查裴玥彤和尹初月的帳,不問她們銀錢如何花,可是,裴長安房中的大筆開支,她卻是每個月都要過問的。


    而像昨日和今日這樣的巨額的開支,若是讓許氏知道了,隻怕要活活氣暈過去!


    裴長安看著許氏,嘴張了又張,卻還是沒敢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可是,不說怎麽辦啊?


    今日不花,月底也是逃不過的。


    而且,不花,那虧空的七千兩,他又要怎麽辦?


    靠著攢份例,那要攢到猴年馬月去?


    再者,那店鋪的老板,也不會容得他慢慢攢著還啊!


    裴長安思前想後,隻覺得前狼後虎,不由煎熬異常,整個人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到底出了什麽事?”許氏看著他漲紅的臉,滿麵狐疑。


    “母親……”裴長安最終結結巴巴的開口,“是這樣的……那個,孩兒新搬去蘭心院,那房子大,空蕩蕩的,所以孩兒便……便置了些新家俱……”


    “這些小事,你自己看著辦便好,不用特意跟我說啊!”許氏看著他。


    “是……原是不必說……可是……可是……”裴長安硬著頭皮,道:“可昨兒出去,一時沒收住手,便多買了幾件……”


    “多買就多買啊!”許氏看著他,“你手中銀錢,應該夠用呀!”


    因著每月都要查兒子的帳,許氏對於他手上盈餘還是多少有點數的。


    便算多買了幾件家具,也不過就是一兩千銀子的事兒,而裴長安手裏,有近萬兩盈餘呢。


    許氏這麽一說,裴長安又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他心裏明白,胡氏這兩天,實在是花得太過份了!


    別說她一個小小通房,便算是安平候府那位候夫人,也是不會這麽買東西的。


    據他所知,裴玥彤和尹初月看似什麽都買了,可實際上,下午真正運送過來的,也就隻有兩把椅子和一麵屏風。


    她們並沒有花多少銀子,隻是出於好奇新鮮,什麽都想看,什麽都想要,在那裏說笑玩樂而已。


    誰會像胡氏這樣,惡狠狠的買,竟挑那些華而不實,貴得要死的……


    裴長安想到下午運送過來的那些昂貴家俱,頭皮又開始啪啪亂炸。


    隻有皇族貴胄,才有資格用那樣貴的家俱吧?


    瘋了,她真是瘋了!


    要命的是,他居然也沒攔住,也跟著一起瘋了!


    現在,到底要怎麽辦啊!


    深秋的天氣裏,裴長安硬生生的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安兒,你到底怎麽了?”許氏看著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羞愧難言,便算是開口,那話也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


    許氏聽得一頭霧水。


    “安兒,你這都說什麽呢?”她看著他,“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裴長安苦苦臉,咬咬牙,正想著將實情告訴她,忽聽身後腳步聲響,繼爾,尹初月的聲音在身後有脆生生歡快快的響起來。


    “阿安,你在這兒啊!我正找你呢!”


    說話間,人已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看到她那快樂開懷的樣子,裴長安又是一陣心煩意躁。


    “你……”他看著尹初月,想著午間的事,如哽在喉。


    “阿安,我新買了一麵屏風,打算繡些山水畫在上頭,你快過來,幫我選一幅,看看哪幅更適合!”她扯了裴長安的袖子,就把她往兩人之間的房間拉。


    裴長安正處糾結之時,被她這麽一拉,也就跟她走了。


    其實尹初月便算不來尋他,他跟許氏說完這樁事之後,也是要去尋她的。


    午間的事,一直在他腦子裏翻滾著呢!


    她剛迴來時,他便想跟她單獨談談的,隻是恰巧遇上家俱店的夥計來送家俱,因著那驚人的虧空,他心急如焚,這才忘了那檔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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