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了很久。


    地麵成了濕噠噠的一片,泥濘渾濁不堪。


    清挽被黎川托著,連衣角都沒濕,泛紅的眼睛愣愣的看著他。


    “別怕。”黎川低下頭,衝她勾了勾削薄的唇瓣,話語是說不出的溫柔,和剛才鋒芒畢露的神明判若兩人,“我說過的,不會讓你受傷。”


    清挽鼻翼發酸,她緩緩搖了搖頭,將黎川抱的更緊。


    她從來都不怕受傷,但她害怕有人會因為她受傷。


    黎川用尾巴抱著她,尾巴尖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她背後輕輕拍著,細軟的毛發在她肌膚上輕撫,給她安心和寬慰。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總算是停了下來。


    周圍變得濕噠噠,連空氣中都透露著涼意。


    清挽在他脖頸間抬起頭,問:“你會冷嗎?”


    黎川笑著衝她搖頭,“我很強,不會怕冷。”


    他頂著殘損的龍角吻了吻清挽的額角,輕聲呢喃,“阿挽要相信我。”


    清挽沒有說話,她很相信黎川。


    可剛才那股力量她也切切實實的看到了,抬手間便可毀天滅地,實在是太過恐怖。


    黎川真的能和他抗衡嗎?


    若是能,他又怎麽會被困在這裏呢?


    “阿挽想聽聽我們以前的事嗎?”黎川忽然道。


    “可以嗎?”清挽倏地抬起頭,眼裏有明晃晃的期待,下一秒又變得黯淡,“不是不能說嗎?”


    “有些可以。”黎川道,他低緩的聲音在清挽耳畔響起,在被衝刷過的世界中別有一番雨過風停的味道。


    “我以前住在一個很高很高的山洞裏,每天的日子都和前一天一樣,平淡而又枯燥。”


    他睫毛很長,清挽盯著他張張合合的唇瓣,不知不覺著了迷。


    “直到有一天,來了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他臉上帶上了笑,煙青色眸底暈染著抹暖光,像是彩霞墜落其間。


    “那小姑娘從山腳下爬上來,很是狼狽,華麗的裙子都是泥濘,還破了好幾個洞,臉蛋髒兮兮的,一看到我就撲了上來。”


    清挽眉梢猛跳。


    黎川嘴角的笑意多了些,低下頭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她說,她找了我好久好久,還說要當我的妻主。”


    清挽:……


    那是她?


    是不是弄錯了?


    “然後呢?”清挽臉頰有些泛紅,又很好奇:“然後怎麽了?”


    “然後她就纏著我。”黎川繼續說,眸底帶著笑意,盈盈落在清挽身上,話語寵溺的不得了,“一直纏了三年。”


    “三年?”


    清挽震驚了。


    “這麽久?”


    “對啊。”黎川道,眉梢眼角都是暖色,他眼中有被大雨衝刷過的世界,還有小小的她,輕軟的語調好似微風拂過,“我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愛人。”


    清挽:……


    她怎麽聽出了驕傲的意味。


    “你在驕傲嗎?”她問。


    “我不應該驕傲嗎?”黎川反問,眸底帶著鮮少有的狡黠。


    “那個小丫頭身邊那麽多人,我是唯一一個,她千辛萬苦才追迴來的人。”


    清挽:……


    那是應該驕傲。


    “所以啊。”那個驕傲的人低下頭,輕輕蹭了蹭清挽的額頭,嗓音綿綿悠長,“那個小姑娘別總是打著要離開我的心思,要千萬千萬記得,我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清挽被蹭的心頭發癢。


    她在迷霧中待了好久好久才出去,才發現外麵天都黑了。


    在她出現的那一刹那,墨離焦急的臉就湊了過來,一雙眼眸紅的嚇人。


    “殿下您終於迴來了,您剛才去哪了?我到處都找不到您。”


    清挽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突然消失不太合適,當即道:“我沒事。”


    她握住墨離冰冷的手,又看向一臉沉重的滄溟,想到那些事情,心中很是複雜,但她現在沒有解法,也隻能暫且擱置,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滄溟緩緩搖了搖頭,他大約知道她去做了什麽,“隻要您沒事就好。”


    墨離問:“殿下您剛才去哪了?怎麽突然就消失了?”


    清挽陷入猶豫,而後道:“這個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我以後再和你們說。”


    滄溟和墨離都沒有強求,對他們來說,隻要清挽安然無恙就好。


    “雲崢呢?”清挽問。


    “上午的時候就醒了。”滄溟迴答,“現在正在鬧呢。”


    雲崢就不是個消停的。


    他感受到了清挽的精神力,還發現她治好了他就瘋了,非要吵著鬧著要見清挽。


    籠子都幹碎好幾個。


    要不是蛇星的地牢有好幾層禁製,搞不好還真會讓雲崢跑出來。


    “把他帶過來。”清挽道。


    滄溟和墨離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情願。


    但還是乖乖照做。


    人形的鐵架被推了上來,雲崢的手腕和腳踝腰部全都被特製的鐵鏈鎖住,那鐵鏈比碗還要厚,重的不得了。


    雲崢神色陰霾,眸底深沉似海,目光沉沉,好似有雷電在其中醞釀,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清挽。


    他嗅到了她身上濃烈的蛇族氣息,格外刺鼻。


    銳利幽冷的鷹隼移動,如刀子般落到一旁的墨離身上,濃烈森冷的殺意毫不掩飾。


    墨離被氣笑了,“你看什麽看!?”


    都這樣了還想弄死他嗎?


    雲崢薄唇輕啟,五官分明的臉上籠罩著明晃晃的殺意,一字一頓,“你、該、死!”


    “要死的是你!”墨離道,才不怕他。


    這雕就是個傻的,但凡他有司耀百分之一靈活,他現在早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清挽身邊了。


    連墨離都覺得他笨。


    “雲崢。”清挽叫道,語調沒什麽起伏。


    被鎖住的金雕看向她,瞳仁依舊冷厲,周身都充斥著極冷的氣息,沒有絲毫悔改,他偏執到極致,即便差點死過一次,也絕不迴頭。


    那視線緊緊盯著清挽,看似鋒利陰森,實則在陰冷邪肆之中深藏著哀傷,他藏得很好,沒叫任何人發現他的狼狽。


    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他很清楚,清挽不會愛他。


    也不會讓他陪在身邊。


    “殺了我。”雲崢道:“你要是不殺了我,我還會來搶你。”


    “一次兩次,我會攪得你們不得安寧。”


    他說的出,便做得到!


    清挽微微歎了口氣。


    她上前一步,輕輕仰首,用澄澈柔軟的眸子看向他,道:“這是最後一次。”


    她問:


    “你願不願意陪在我身邊?”


    雲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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