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赤塔機場。


    寧衛東抬手看了看表。


    跑道旁邊的屋子裏暖氣燒的十分暖和,外麵正在下雪,能見度非常低。


    寧衛東擔心的跟旁邊的謝廖沙道:“這種天氣能降落嗎?”


    謝廖沙瞅了一眼外邊,淡淡道:“沒事兒,今天天氣算不錯了。”


    寧衛東嘖了嘖舌頭,心說m子的‘天氣不錯’跟普通人的‘天氣不錯’根本不是一個標準。


    正在想著,天空中忽然浮現出一道黑影。


    寧衛東目光一凝。


    黑影漸漸清晰,豁然從雪幕中衝出來。


    寧衛東眼力極佳,不由得瞪大眼睛,隻見那架灰色塗裝的飛機機翼竟在展開更大角度,直衝機場的方向降落下來。


    “特麽!居然是一架蘇-24戰鬥轟炸機!”寧衛東眨巴眨巴眼睛,心裏滿是不可思議。


    這時候,從西邊飛來一架飛機,十有八九是巴基巴諾夫來了。


    可……他居然坐著戰鬥機來,這特麽……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反而旁邊的謝廖沙並不意外,輕描淡寫說了一聲“來了”。


    轉又片刻,飛機降落停穩,眾人一窩蜂的衝出去。


    來到飛機下麵,正見巴基巴諾夫一身飛行員的裝束從梯子上爬下來。


    “巴基巴諾夫伯父!”謝廖沙眼睛含淚,情緒慢慢上前就是一個擁抱。


    巴基巴諾夫拍拍他後背,簡單寒暄就看向了寧衛東,摘下手套伸出手。


    寧衛東立即迎上去,也叫了一聲“伯父”。


    巴基巴諾夫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讚賞道:“你做的非常好,超出我的預料。”


    寧衛東謙虛道:“能最終勝利,是因為有您坐鎮。”


    巴基巴諾夫一笑,再次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才又看向謝廖沙,詢問老基絡廖夫。


    謝廖沙道:“父親正在軍區總院做檢查,除了心髒有些問題,其他都是皮外傷。”


    巴基巴諾夫皺眉,他猜到這次老基絡廖夫會受些皮肉之苦,倒也沒太意外。


    隨後跟來迎接的人一一握手,包括王葉和胡八一。


    當然也僅此而已。


    眾人上車離開機場,來到一座赤塔市中心的宅邸,在這裏寧衛東首次見到了貝加爾州的州長加拉巴喬夫。


    這是一個精瘦的禿頂中年人,留著濃密的棕色八字胡,見到巴基巴諾夫相當熱情殷切。


    其他人被打發走,屋子裏隻剩下四個人:巴基巴諾夫、加拉巴喬夫、謝廖沙和寧衛東。


    巴基巴諾夫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指了指寧衛東,跟加拉巴喬夫道:“這是華國的寧衛東同誌。”


    加拉巴喬夫立即欠身跟寧衛東握手。


    寧衛東道:“州長同誌,非常榮幸。”


    巴基巴諾夫道:“以後你們要精誠合作。”說著又看向謝廖沙:“來之前契爾年可同誌剛跟我通過電話……”


    提到契爾年可,在場的幾人都下意識直了直身子。


    巴基巴諾夫繼續道:“契爾年可同誌說,莫思科有些老同誌對這次遠東發生的事很不滿意,他讓我們務必盡快做出成績,明白我的意思嗎?”


    加拉巴喬夫立即道:“請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巴基巴諾夫點點頭,他這次來主要是敲打加拉巴喬夫的。


    雖然加拉巴喬夫是他這一係的人,但這次把老基絡廖夫弄來當副州長,其實是削弱了加拉巴喬夫的權柄。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加拉巴喬夫心裏肯定不樂意。


    但樂意不樂意,在大局麵前加拉巴喬夫都得捏鼻子認,而現在寧衛東和伏特加走s就是大局。


    巴基巴諾夫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萬一再弄出遠東那種事,他才是真正丟人丟到家了。


    巴基巴諾夫又跟寧衛東道:“三天後是我女兒的生日,到時候你跟謝廖沙一起來。”


    寧衛東眼睛一亮,連忙謝謝邀請。


    出席巴基巴諾夫女兒的生日,這件事的意義非凡。


    說明寧衛東與巴基巴諾夫的關係達到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程度,一旦這個消息傳迴國內,一定會震驚不少人。


    主要是巴基巴諾夫的身份太特殊了,寧衛東能在短時間搭上這條線,而且有資格參加他女兒的生日,簡直不可思議。


    然而,緊接著巴基巴諾夫竟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屆時,孩子的姥爺也會出席……”


    寧衛東的心性,此時聽到這個消息心髒都猛地縮了一下。


    按說姥爺參加外孫女的生日會也不算什麽,關鍵是契爾年可的身份太特殊了。


    而且巴基巴諾夫特地提起,顯然不是隨口說說。


    寧衛東猛然意識到,這次去他極可能直接跟契爾年可接觸。


    這就太誇張了,那可是莫思科的四號人物,波列日涅身邊最重要的幾個人。


    而契爾年可的態度也說明了,速聯高層似乎真有意改善關係。


    其實在寧衛東的印象裏,他穿越前的世界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是波列日涅的後期,包括波列日涅本人,的確想要改善關係。


    隻不過很快波列日涅的健康出現問題,隨後安德羅播上台,進行權力交接,就被擱置了。


    等安德羅播想起這件事,他本人的健康又出現了嚴重問題,短短一年多再次逝世。


    再由契爾年可接任,同樣是健康問題,再次拖延下來。


    從80年到85年,雙方都有這方麵的意向,卻因為互相的不信任和種種客觀因素,一直到85年以後才有些實質性的推進。


    但此時不同彼時,這次因為寧衛東的動作,相當於我們主動向前邁出了一步。


    莫思科方麵,以及契爾年可並不完全了解我們的情況,很可能高估了寧衛東的地位和伏特加走s這件事的份量。


    如此一來,在私人場合,以外孫女過生日的名義,讓契爾年可與寧衛東接觸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聽到這個消息,除了寧衛東,加拉巴喬夫州長更震驚。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都沒獲得邀請,寧衛東竟然能去,還能見到契爾年可,這是什麽概念。


    本來加拉巴喬夫還有些小心思,此時立即給打消了。


    ……


    迴到下榻的招待所,寧衛東第一時間跟胡八一王葉匯合。


    本來今天下午,刻意帶上王葉去接巴基巴諾夫,寧衛東就抱著拿巴基巴諾夫當正績的想法。


    沒想到一轉眼又給他來了個更大的。


    一進屋,胡八一也在。


    昨天突破了窗戶紙,他倆也不背人了。


    剛才接到巴基巴諾夫,寧衛東留下來,他倆提前迴來。


    按原計劃,大概明天他們會盡快返程,迴到國內,組織生產。


    畢竟昨天謝廖沙已經說了,兩周之內一切可以準備就緒。


    見到寧衛東,二人以為馬上要走了。


    寧衛東卻擺擺手道:“現在有新情況,暫時不能走。”


    胡八一和王葉表情嚴肅,以為是壞消息。


    豈料寧衛東接著道:“三天後巴基巴諾夫的女兒過生日邀請我去……”


    二人俱是一愣,反應過來,是想岔了,這是好事啊!


    卻不防寧衛東又道:“到時候契爾年可會到場……”


    王葉一臉不可思議,若說參加巴基巴諾夫女兒的生日宴還在想象範圍內,契爾年可的出現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甚至王葉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契爾年可到場,直接跟寧衛東接觸,這完全超綱了啊!


    王葉的腦子有些亂,此時看寧衛東愈發覺著麵前之人深不可測。


    寧衛東則看向胡八一:“老胡,到時候王葉同誌將會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參加。”


    之所以帶上王葉,是必須有個佐證,不然寧衛東一個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說他見過契爾年可很難令人取信。


    王葉的身份,以及她的工作使命就是這個。


    去莫思科必須帶上她。


    “咕嚕”一聲,王葉不由咽下一口唾沫,立即道:“這件事太重要了,我現在就給家裏發電報。”


    剩下寧衛東和胡八一。


    “老胡~”寧衛東拍拍胡八一肩膀:“你明天就坐火車迴國,跟胖子把廠子的產量拉上來。”


    胡八一嚴肅點頭,他剛食髓知味,有點舍不得王葉,卻也知道孰輕孰重:“您放心,不過……酒瓶那邊。”


    寧衛東擺擺手道:“這個不用擔心,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去跟契爾年可見麵的消息傳迴去,我不信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卡咱們脖子。”


    胡八一也反應過來。


    寧衛東繼續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有人真這麽頭鐵,正好給我個殺雞儆猴的機會。”


    胡八一看出寧衛東眼裏閃過一抹寒意,很明顯上次酒瓶子那事兒,還在心裏記恨著。


    ……


    當天晚上,京城趙家。


    趙父剛下班就接到一通電話,隨即一臉驚訝:“你說什麽!衛東要去莫思科……”


    趙如意在客廳沒精打采的看電視,一聽到寧衛東的名字,好像彈簧似的,一下跳起來,到電話旁邊。


    趙父無暇管她,隻聽電話那邊分說,剛接到了王葉發迴的電報。


    片刻之後,趙父一臉不可思議的撂下電話。


    哪怕是見多識廣,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心緒。


    本來寧衛東說要走速聯線,要用伏特加打開走s貿易的渠道,趙父雖然沒有攔著,其實在他心裏,也並不多看好。


    畢竟這些年跟那邊的關係都僵著,怎麽可能一朝一夕打開局麵。


    不過寧衛東隻是個女婿,並沒有多大試錯成本,既然不用家裏投入多少資源,索性就讓他折騰去。


    如果是趙立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這樣胡鬧。


    而寧衛東二次前往速聯遭遇的情況,也印證了他之前的擔心。


    說好的事情,恆生變故,麵對困境,陷入泥沼。


    趙父都做好了寧衛東铩羽而歸的準備。


    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候,寧衛東神來一手,直接秘密飛抵阿拉木圖跟巴基巴諾夫聯係。


    緊跟著又是一招金蟬脫殼,從遠東這個勝利無望的泥潭掙脫出去,到隔壁的貝加爾重新開辟局麵。


    單是這兩下操作,饒是趙父也暗讚漂亮。


    在京城也引來極大關注。


    之前不看好寧衛東,甚至嗤之以鼻的,覺得他異想天開,也開始正視這個年輕人了。


    本來這已經是高光表現,趙父也覺著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就等寧衛東從速聯迴來,沒想到末了寧衛東又來這一下。


    要去莫思科,參加巴基巴諾夫女兒的生日宴,還要跟契爾年可見麵!


    如果剛才的電話不是外教部打來的,趙父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拿他逗悶子。


    可這種事,誰敢亂說~


    恰在這時,電話又響起來。


    趙父伸手接起,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傳來王父的聲音:“老趙,你也接到消息了吧~”


    趙父道:“剛聽說,我真是沒想到……”


    王父哈哈笑道:“是啊~沒想到,這個孫猴子放出去,還真來了一出大鬧天宮!剛才首長親自給我打電話詢問情況。”


    趙父心頭一動,雖然知道寧衛東在速聯搞出這麽大動靜一定會驚動上頭,但在確認之後還是免不了心潮湧動。


    這說明寧衛東已經入了上麵的眼。


    這段時間接觸,令他對寧衛東非常看重,也沒想到這個準女婿這麽快就能上達天聽。


    這對趙家和他個人,乃至於整個王趙兩家的派係,都是十足的利好消息。


    ……


    與此同時,唐家。


    王國強的臉色凝重,看著同樣麵沉似水的唐先軍。


    本來今天王國強過來,是找老領導商量外調去寶鋼的事宜。


    最近他雖然積極奔走,但收到的反饋並不盡如人意,似乎有人故意給他下絆子。


    沒想到,今天想找唐先軍問問對策,反而接到了寧衛東在速聯的驚人情況。


    即使城府深沉的唐先軍,此刻也是為之變色。


    如果隻是在遠東搞出些名堂就罷了,於他而言暫時影響不大。


    可寧衛東竟要去莫斯科!還直接跟四號人物契爾年可有了直接聯係,這是什麽概念!


    這代表著多大的正治資源,背後又隱含著多大影響力。


    唐先軍的臉色更陰沉,沒想到寧衛東硬是逆風翻盤,在速聯打開局麵。


    他揉揉太陽穴,想想都覺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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