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張訓看著羅正新抱著掛毯有些吃力,不由搖頭歎道:“正新,你這是怎麽了?在法蘭西的時候,你的力氣可一點都不小呢!”


    羅正新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法蘭西要做小工才能掙到錢,那些都是吃勁的活。”


    “來了這裏就不一樣了,我跟成義找了一份咖啡館的侍應生工作,平時在做些零工,加上比利時對華國留學生也有支援政策,因此過得並不艱難。”


    “這時間長了,力氣自然也小了一些。”


    張訓聞言則高興道;“看來你們是真的過得不錯,在信裏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是在哄騙我,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兩人一路到了朱成義的宿舍門口,正趕上朱成義跟著同學們迴來,見到兩人尤其是張訓時一臉驚喜的大步上前,拍了拍張訓肩膀笑著說道:“好啊!訓之,你來怎麽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好去接你,也盡一盡地主之誼!”


    張訓裝模作樣的捂著被朱成義拍到的肩膀齜牙咧嘴道:“哎呦!我這胳膊要被打壞了,你得賠我個新胳膊了!”


    朱成義也不慣著他,一臉邪笑的舉著雙手開始往張訓身上探,一邊撓癢癢一邊喊道:“好哇!那我就給你治治這老胳膊,看看你還換不換新的了。”


    張訓被他鬧的受不了,趕緊求饒道:“錯了!錯了!胳膊好了!胳膊好了!”


    兩人又鬧了好一陣方才停下來,張訓揉了揉笑僵的腮幫子,一臉埋怨道:“虧的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你可倒好,我這腮幫子都不聽使喚了。”


    然後張訓便一臉得意的拍了拍羅正新手上提著的那兩張掛毯,笑著說道:“怎麽樣,一人一張,我夠意思吧。”


    朱成義先是十分高興,隻是在接過掛毯後仔細看了看後便問道:“訓之,你這掛毯多少錢買的?”


    張訓含含糊糊道;“沒花多少錢,你們用著就是了。”


    朱成義一看便知道他是擔心他們不想收,笑著說道:“這掛毯我十分喜歡,你告訴我價錢,迴頭我也買上一張寄給鄭教授。”


    “國內是不成了,這種手工藝品查得嚴,進去是要交稅的。”


    張訓見他沒有想推拒的意思,便也沒了顧慮,笑著說道:“這價格倒是有些貴了,一張五十法郎,不過倒是值得。”


    聽到價格,朱成義與羅正新臉上均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隨後兩人互相對視,均不說話。


    張訓一看便知這裏有貓膩,一臉狐疑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這掛毯不行嗎?”


    張訓上前仔細看了看,有些納悶。


    這東西是自己選的那兩張沒錯啊,這店家也沒掉包啊。


    羅正新也是才發現這個問題,他不好開口,一臉為難的看向朱成義。


    朱成義是個直性子,組織了一下語言後便開口解釋道:“這種掛毯在布魯塞爾很常見,因為這裏港口較多,手工藝品很便宜,尤其是這種機器製作的大批量掛毯。”


    他抖了抖手上的掛毯,說道:“這種平時對外賣三十法郎,若是買的多,一百法郎四張。五十法郎是有些貴了,還好你隻買了兩張 ,就當買個教訓了。”


    “後麵再買東西一定要帶上我跟正新,華國人在這裏很吃虧的。”


    張訓的臉在聽完朱成義的解釋後一下子綠了。


    天殺的!


    當時那個商家一開始是要賣他一百法郎的!


    是他辛辛苦苦講價,才講到了五十法郎一張。


    他還買了五張!


    想起【異次元空間】裏那保存完好的三張掛毯,張訓不由悲從中來。


    天殺的商販,你還我法郎!


    也許是張訓臉上的表情太過悲憤,朱成義將掛毯折起來後擔憂的問道;“訓之,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舒服嗎?”


    張訓當然不能說自己自作聰明的買了五張掛毯,搖頭道;“沒什麽,我就是心疼我的錢。”


    羅正新見他這幅失落沮喪的模樣不由笑道;“那群商販慣會看人下菜碟,訓之你還是生活的經驗太少,若是像我跟成義這般算計著過日子,怕是就不會被騙了。”


    “由此可見,窮也有窮的好處啊!哈哈!”


    這是羅正新今天第二次表現得這麽開心了,看來他在這裏真的過得很快樂。


    總是在外麵待著也不像話,朱成義便邀請兩人去了宿舍。


    朱成義的宿舍雖然也是單獨的一個小房間,但跟張訓在劍橋大學住的並不相同。


    他們住的雖是單人寢室,但廚房與客廳都是公用的,此時客廳裏已經聚集了一小波人正在聊天,朱成義跟他們簡單的打了招唿,彼此介紹了幾句後便就進屋了。


    朱成義的宿舍並不大,隻有四五個平方大小,但環境比起他在法蘭西可是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房間收拾的十分整潔,朱成義讓他們兩個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後便將掛毯放進了衣櫃。


    “正新,你的掛毯也放在我這吧,快要中午了,咱們先出去吃飯,吃完飯迴來你再取走。”


    羅正新一想也是,便直接將疊好的掛毯放到了朱成義的書桌上。


    張訓此時正在屋內亂逛,瞧見什麽都想摸一摸,尤其是朱成義擺在床頭和窗邊的那些精巧的模型,忍不住低頭開始研究。


    朱成義整理好自己的衣櫃,便瞧見了張訓那副稀罕模樣,不由笑道:“你要是喜歡,臨走時我送你一個。原本是想寄給你的,但一來去英國的郵費太貴,我負擔不起,二來也是這東西不經碰,郵寄我也不放心。”


    他指著模型說道:“這裏有的是我們的家庭作業,有的是我感興趣做的。不得不說,歐洲這邊的技術真的是十分先進,他們的機械構造太巧妙了,真不知道我這幾年能不能全都學會。”


    張訓拿起一個模型來迴看著,聞言迴道:“有誌者事竟成,成義你聰慧不下他人,何必妄自菲薄。”


    “對了!”


    張訓突然想起什麽,說道:“我來之前去法蘭西看了眼鄭教授,她讓你遇到事情就去找駐比利時公使的副手黃有方先生,他們二人是好友,提鄭教授的名字就行。”


    “還有。”


    張訓放下模型說道: “鄭教授總是擔心你報喜不報憂,這次我可要好好的考察考察你的生活,後麵還要給她寫信呢。”


    想到鄭教授在法蘭西也待不長了,張訓不由歎了口氣。


    “鄭教授的學業也馬上就要結束了,她跟我說,最遲今年年底就要迴國去了。”


    朱成義本來笑著的唇角慢慢抹平,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失落起來。


    “沒想到鄭教授也要迴國了,以後大家就都看不到了。”


    羅正新見狀上前安慰道:“好了,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訓之也在英國,見麵還是不難的。”


    張訓也說道:“鄭教授能夠迴國,咱們該為她高興才是。她可是咱們民國第一位學法學的女子,這可是開天辟地的大事!”


    “雖不知鄭教授日後是要入仕還是要當律師,但有了女律師,這也正是社會進步的表現。說起來,我倒是更希望她入仕。”


    張訓歎道:“民國現在自詡為平等自由,那這律法也不能隻由男人製定。是人就有私心,男人製定自然偏向男人,若是加入了女子則不同了,男女雙方互相協調,這樣出來的律法才是真正有益於這個國家的。”


    說完之後張訓便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沒說出口的是,這件事即使是在高度文明的藍星也是難以實現的事情,更何談這連命都保不下的世道呢?


    見朱成義跟羅正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訓也不想他們的相處一直這麽沉重,此時他都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了,不由打岔道:“好了,這件事你們一時半會兒也是想不清楚的。我的意思是,既然鄭教授已經學有所成,咱們也要努力進步,爭取早日迴國,為國出力。”


    “你說的對!”


    朱成義迴過神來說道:“鄭教授身為一個女子,能夠打破重重枷鎖,在風險未知的情況下毅然赴法留學,這是何等的勇氣。咱們也該努力才是。”


    羅正新點頭應是:“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鄭教授確實是當今難得的奇女子。希望她的迴國能帶來一些新氣象。”


    幾人結束話題後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朱成義跟羅正新便領著張訓去了他們工作的咖啡館用餐。


    到了地方,兩人先是給張訓選了個好位置,給他點了一些當地的特色美食後便換上了侍應生的衣服開始工作。


    張訓也沒表現出任何的不自在,而是等到菜上來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以前在法蘭西的時候,他們經常會去一些同學們工作的地方談論聚會,張訓雖然去的次數較少,但時間長了便也適應了。


    尤其是他跟朱成義與羅正新兩人已經這麽熟了,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


    張訓吃完之後就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看著兩人工作,時不時跟著轉悠過來怕他寂寞的朱成義與羅正新搭兩句話。


    也許是咖啡館的老板發現了朱成義與羅正新的舉動,在過了最忙的時期後便大方的給兩人放了假,兩人也脫了侍應生的工作服從後廚端來員工餐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等到兩人吃完,將桌子清理幹淨後,便帶著張訓出去遊覽下午的布魯塞爾了。


    不得不說,有人當導遊跟著自己一個人瞎看感覺就是不一樣。


    雖然張訓也提前做了攻略,但跟在這裏讀書的兩人比還是差了一些。


    羅正新在給張訓介紹完布魯塞爾第一市民,小英雄“於廉”的雕像後遺憾的說道;“訓之,可惜你來的時間不對,每年布魯塞爾的九月一日都會舉辦於廉節。”


    “這是一個民間組織“於廉之友協會”自發舉辦的節日,那一天他們的會員會到處派發糖果啤酒和咖啡,還會在銅管樂的節奏下載歌載舞,十分熱鬧。”


    “我跟成義參加過一次,那次我們收到了許多咖啡跟糖果,那段時間就連空氣都是甜的呢。”


    羅正新有些迴味的咂了咂嘴,顯然對於“於廉節”節日當天派送的糖果和咖啡十分喜歡。


    張訓聞言也有些遺憾,不過自己時間緊張,隻能聳了聳肩道:“看來我是沒有這個福氣了,不過你們可以把收到的糖果寄給我一些,這樣也算我參加了吧。”


    朱成義聞言笑著說道;“好哇,到時候我們寄些給你,隻希望你不要嫌棄才好。”


    “我嫌棄什麽。”


    張訓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白來的東西,就算是坨屎,那也是坨香屎!”


    兩人都被張訓的比喻惡心到了,氣的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還是想到他從英國來到這裏不容易,這才按耐下了想揍張訓的心情。


    不得不說,有朋友陪伴就是不一樣。


    即使朱成義跟羅正新還要忙著打工,張訓依舊覺得十分快樂。


    這期間他按照約定給鄭教授寫了信寄過去,告訴了她朱成義的現狀。


    餘下的時間張訓沉浸在與好友遊玩的快樂中。


    比起原定計劃的五天,張訓又在布魯塞爾待了三天。


    即使張訓再怎麽不舍,三人也到了分別的時刻。


    張訓的下一站是荷蘭,此時三人正站在前往荷蘭的火車站站台上進行最後的告別。


    張訓是十分不舍的。


    不知為何,原本可以忍受孤寂的心在與故友重逢之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前幾日有多溫馨,張訓現在便就有多痛苦。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同二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成義與羅正新也十分不舍,兩人安慰的拍了拍張訓的後背,後來還是覺得時間來不及了這才掙脫開來。


    朱成義與羅正新的眼眶也有些發紅了。


    朱成義哽咽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訓之,你一路保重,一定要記得多多寫信。”


    羅正新的聲音也帶上了些哭腔:“若是遇上事,就趕快去找當地公使,他們再無能,總會保證你的安全。不要去那些偏僻的地方,你一個人,實在是不安全。”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張訓流著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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