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訓再次來到巴黎十六區的47號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兩點左右。


    張訓並不知道法蘭西人有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擔心自己進去打擾他們,因此一直在門外徘徊。


    還是羅貝爾家在巴黎美術學院讀書的大兒子迴家時發現的他。


    “張先生,你是來找我父親的嗎?”


    羅貝爾家的大兒子背著畫板提著顏料桶一臉疑惑的問道。


    張訓訕訕一笑,不知道對方發沒發現自己一直在外麵轉悠,隻能硬著頭皮道:“是的,我來找羅貝爾先生有些事。”


    羅貝爾家的大兒子了然的點了點頭,上前敲響了自家大門。


    “媽媽,媽媽,您最愛的羅伯特迴來了!”


    沒一會兒院裏便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大門很快便被打開,羅貝爾夫人熱情的同自己的大兒子擁抱。


    “哦,親愛的,你今天怎麽想起來迴家了呢,媽媽真的好想你。”


    “哦,媽媽,不要這樣。”


    羅伯特·羅貝爾漲紅著臉掙開自己母親的懷抱,羞惱道:“還有別人在呢,媽媽。”


    羅貝爾夫人從大兒子迴來的喜悅中抽離,這才發現張訓就站在一旁尷尬的笑著,一臉驚訝道:“張!你不是去見你的朋友們了嗎?”


    張訓聞言苦笑一聲。


    “是的,我是去見他們了,但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過來尋求羅貝爾先生的幫助,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哦,上帝啊!”


    羅貝爾夫人臉上露出些許擔憂,她柔聲道:“怎麽會是打擾呢,快進來吧,希望我丈夫真的能幫到你。”


    嘉德·讓·羅貝爾再次見到張訓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


    他淡定的將自己的夫人請了出去,隨後便關上了書房的大門。


    這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的意思。


    羅貝爾夫人隻能擔憂的望著書房,輕歎一聲便離去了。


    嘉德·讓·羅貝爾也很是苦惱。


    他沒想到張訓竟然真的這麽衝動,他明明已經警告過他了。


    張訓則一直觀察著嘉德·讓·羅貝爾臉上的表情,見他一臉苦惱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他是知情的。


    張訓不知道嘉德·讓·羅貝爾會不會幫他,但死馬當活馬醫,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羅貝爾先生,我......”


    隻是還沒等張訓說明自己的來意,嘉德·讓·羅貝爾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來是想幹什麽。”


    他沉重的歎了一口氣,苦惱道;“親愛的張,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聽我的意見,不要參與這件事,這裏麵摻雜了太多的利益!”


    嘉德·讓·羅貝爾眼神複雜的看向沉默的張訓,說道;“你根本阻止不了這場交易,誰都阻止不了。”


    “也許是這樣的,先生。”


    屋內在長時間的沉默後,突然響起了這麽一句話。


    張訓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向麵前一臉為難的嘉德·讓·羅貝爾,一臉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他似是無奈的笑了一下,繼續道:“我當然知道這裏的風險,先生。”


    “可我沒有選擇。”


    “我是一名華國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腐敗的正府為了自己的利益賣了我的國家,我也知道這樣做我一定會被針對,甚至被迫害。”


    “但是,先生。”


    “總要有人站出來的,不是嗎?”


    “如果您了解過,那您也一定清楚,我這位被捕的同學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


    “可他從來沒有懼怕過。”


    “明明隻要他願意答應正府的條件,他就可以過上金錢名利雙豐收的生活。”


    “他可以暢遊歐洲,也可以高官厚祿,可以擁有人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可他並沒有這麽選。”


    “因為他的國家正在飽受戰亂之苦,因為四萬萬華國人依舊朝不保夕。”


    此時的張訓雙眼亮的驚人。


    他緊緊地盯著他,眼睛裏燃燒著熊熊火焰,令嘉德·讓·羅貝爾不敢與其對視。


    那是一個民族的信念。


    嘉德·讓·羅貝爾突然明白為什麽經曆了兩次革命的法蘭西沒能延續輝煌。


    也許正是因為他們缺少這種民族的信念吧!


    “先生!我知道我的請求很讓您為難,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果您不願意幫我,那我就隻能強闖警察局將人救出來了。”


    嘉德·讓·羅貝爾的內心正洶湧澎湃著呢,張訓突如其來的豪言壯語驚得他差點岔氣。


    他捂著自己腹部不敢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是怎麽有這種想法的?!”


    張訓毫不臉紅的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我是一定要救出這位同學的。”


    嘉德·讓·羅貝爾十分苦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無奈道:“你知道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嗎?”


    見張訓一臉茫然,他歎了口氣接著道:“是中法實業銀行。這次借款他們會從中抽取一億法郎的手續費用存儲在中法實業銀行用作保證金,但誰都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中法實業銀行經營不善,即將麵臨倒閉,因此這筆錢他們是勢在必得的,他們是不會允許任何不穩定因素存在的。”


    “你的那位同學就是最不穩定的因素,早在他來到法蘭西之後便有人通知過法蘭西正府這個人不是一個老實的學生。因此法蘭西正度對他格外關照。”


    “加上你們上次在樂歇公園鬧得事情太大了,雖然因為沒觸碰到法蘭西的利益而被從輕處置,但法蘭西警察局對你們的監視程度已經提到最高了。而你的那位同學,就是法蘭西警察局最關注的。”


    張訓沒想到這裏麵的事情竟然這麽複雜。


    他在國內沒有消息渠道,最近這段時間又忙著出書的事情,因此對於這些消息都是一知半解的。


    看來他還是高估了文學俱樂部的力量,也許這個俱樂部隻在文學界有份量,在政界怕是掀不出什麽水花了。


    難道自己真的要聽朱成義的那個餿主意了嗎?


    張訓不想放棄,依舊不死心的問道;“先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嘉德·讓·羅貝爾則閉目不言,許久之後他才睜開了眼睛,狠狠瞪了張訓一下。


    “我可以幫你,但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但無論是否成功,你都把你腦子裏那個危險的想法扔掉,知道嗎!”


    張訓頓時喜出望外道;“當然,先生,我保證。”


    嘉德·讓·羅貝爾無奈的歎了口氣,起身走到電話旁開始撥動轉盤。


    卡拉拉的聲音不斷響起,就這麽響了六下之後,嘉德·讓·羅貝爾聲音低沉道:“請給我接通法蘭西警察局副局長羅威茨·道格先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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