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有係統做為依仗,張訓的生活不該這般困頓。


    他隨隨便便從係統兌換出一點金銀就夠自己生活很長時間了。


    原本張訓確實是這麽打算的。


    可就在前幾天,他收到了鄧佑君的來信,信中說因為四月初國內報紙大肆聲援報道他們的那次行動,導致北平正府對在法留學生的力量很是忌憚。


    現在國內軍閥混戰,北平正府實力不濟,戰場上被打的節節敗退,正是最需要資金援助的時候。


    根據鄧佑君信中所言,他從國內得到消息,北平正府想要同歐洲各國借款用以維持軍備,如今隻有法蘭西有合作的意願,條件便是滇緬鐵路的運營權和全國一年的印花稅。


    這則消息不知怎的被泄露出來,弄得國內外沸沸揚揚,國內也爆發了多次遊行抗議活動,可是沒有絲毫作用。


    鄧佑君得知此消息後義憤填膺,已經準備再次聯係學生代表舉行抗議,勢要阻止此番賣國行徑,現如今已經在打聽此次赴法公使的姓名與居所了。


    也是因為鄧佑君的頻繁行動,引起了監視他的法蘭西警察的注意,跟他來往的許多同學都被警察帶走盤問過,隻不過因為隻是個雛形,還沒具體實施,法蘭西警察拿他們毫無辦法,隻能放他們走。


    而鄧佑君被警察嚴密監視也是因為北平政府要員同法蘭西當局通了氣,要求在會談期間不得讓留法學生鬧事,法蘭西警察局這才費了大功夫監視他們。


    等鄧佑君發現的時候,跟他來往的學生代表已經全部被盯上了,而他當時因為知道張訓在忙著出書的事情,這才沒有第一時間找他,就連這封信都是偷偷托人寄給他的。


    信中最後叮囑張訓千萬不要來找他,免得也被法蘭西警察針對。


    但張訓怎麽可能是怕事的人,別說他現在沒有參加行動,就算參加了,隻要沒有證據張訓就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人。


    不過張訓也因此打消了兌換金銀的想法。


    畢竟係統兌換出來的東西是黑戶,去銀行要是被有心人盯著肯定會發現不妥之處,但要是去所謂的黑市去換錢是一定會被黑吃黑的。


    好在張訓現在雖然手頭沒有多少法郎,但有了係統吃喝倒是不愁了。


    看到羅貝爾夫人臉上露出擔憂之色,張訓笑著說道;“夫人您不用擔心,我的新書已經簽訂好出版的合同了,今天來就是想將新書送給羅貝爾先生,畢竟要是沒有他的幫助,我還不會那麽順利的出版。”


    說著便將手上提著的茶葉遞給羅貝爾夫人。


    “夫人,這是我朋友從華國帶來的紅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也不知道您和先生會不會嫌棄。”


    “哦,怎麽會呢!”


    羅貝爾夫人趕緊接過張訓手裏的茶葉,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隻是眼神中充滿慈愛。


    “我最喜歡的就是華國的茶葉了,你真是太貼心了,張。”


    說著便上前熱情的擁抱了他一下。


    張訓也笑著迴抱:“您喜歡就好。”


    寒暄完畢羅貝爾夫人便帶著張訓進了屋,隨後便熱情的說道;“我丈夫現在正在書房看書,你去找他吧,我就不陪著你了,畢竟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跟你們一塊品嚐紅茶的清香了。”


    隻是剛走了兩步她又有些擔心的迴過頭,不確定般問道:“你還認得路吧,親愛的張?”


    “當然,羅貝爾夫人。”


    張訓俏皮的眨了眨眼:“您房子的布置如此溫馨,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羅貝爾夫人沒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嗔怪的看了眼張訓後便擺擺手往廚房走去了。


    書房的門是敞開的。


    嘉德·讓·羅貝爾跟其他需要安靜環境的作家似乎有些不同,他認為人世間的喧囂更能讓他創造出優秀的作品來。


    張訓輕輕叩響房門,聲音驚動了正坐在書桌前閱讀的嘉德·讓·羅貝爾,他抬頭望來,正瞧見張訓一臉笑容的看向自己。


    嘉德·讓·羅貝爾將書放下,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驅散了一些疲憊,隨後便笑著說道;“看你這麽高興,想來出版的事情已經談下來了,對吧?”


    張訓走上前去,將自己手裏拿著的《l''''étranger》與《le petit prince》放到了嘉德·讓·羅貝爾麵前的書桌上,高興道:“很成功,伽利瑪出版社簽了我兩本書,這是樣書,我特意拿來送給您的!”


    嘉德·讓·羅貝爾伸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隨後說道:“很不錯,第一次出版就能讓伽利瑪出版社簽下你的書,這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嘉德·讓·羅貝爾並沒有感覺到意外,畢竟他跟伽利瑪出版社合作過很多次了,要是沒有把握他也不會推薦張訓去找他們談合作了。


    接下來張訓興衝衝為嘉德·讓·羅貝爾講述他跟出版社簽約和去印刷廠參觀的事情,過程中羅貝爾夫人也端著泡好的茶走了進來一起傾聽。


    恐怕連張訓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對嘉德·讓·羅貝爾有著一種對待長輩的依賴感。


    他從來到這裏,一路走來,身後都少不了嘉德·讓·羅貝爾的扶持,可以說要是沒有嘉德·讓·羅貝爾,張訓要想達到現在的地位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而嘉德·讓·羅貝爾呢?


    他當然對張訓十分欣賞,欣賞他的才華,更欣賞他的勇氣。


    為自己國家的同胞爭取權利的勇氣。


    法蘭西已經背離了初衷,他也已無法挽迴自己的國家。


    他是一個懦夫,他有家庭,有孩子,有地位,有金錢!


    他舍不得這一切!


    所以他隻能看著自己的國家沉淪,看著她一日不如一日。


    看著麵前侃侃而談的張訓,嘉德·讓·羅貝爾忍不住想道:如果當初自己也敢這麽站出來,那會是怎麽樣的生活呢?


    也許根本不會出現文學俱樂部的存在吧......


    張訓說的很盡興,羅貝爾夫婦無疑是一對很合格的傾聽者,自從來到這裏,張訓很少像現在這樣輕鬆。


    他看著麵前溫柔嚴肅的羅貝爾夫婦,不好意思道:“很抱歉,不知為什麽,每次看見兩位我總是有很多話想說,我這樣沒有給你們帶來困擾吧。”


    “哦,當然沒有。”


    羅貝爾夫人好笑的搖搖頭。


    “很有意思,張,你們華國人都這麽會說話嗎?”


    張訓想到自己的家鄉,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其實我在我們家鄉是屬於那種很內向的人,我也是一向都這麽認為的,可惜我遇見的人都不同意我的看法,真是遺憾。”


    嘉德·讓·羅貝爾聞言忍不住開玩笑道:“我倒是同意你的看法,畢竟隻有不善言辭的人才會寫出優秀的作品。”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張訓覺得自己待得時間有些長了,便站起身告辭。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兩位了,以後我會常來探望您二位的。”


    羅貝爾夫人不舍得問道:“不留下吃午飯嗎,今天中午可是有我的拿手菜。”


    張訓抱歉的笑了笑:“那真是太遺憾了,不過我今天還要去探望我的同學們,我們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沒見了,我實在是很擔心他們的處境。”


    就在羅貝爾夫人還要出聲挽留的時候,嘉德·讓·羅貝爾伸手製止了她,安慰道;“好了親愛的,我想張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也許後麵我們可以舉辦一個宴會單獨邀請他,怎麽樣?”


    見羅貝爾夫人妥協的點了點頭,嘉德·讓·羅貝爾這才對張訓說道:“我很高興能做這兩本書出版後的第一個閱讀者,張,希望你能明白,羅貝爾家永遠歡迎你的到來,還有,不要衝動。”


    “先生.......?”


    張訓震驚的望向嘉德·讓·羅貝爾,忍不住出聲問道。


    可嘉德·讓·羅貝爾並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張訓隻能滿腹疑惑的離開了47號,前往朱成義三人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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